“本宫没时间与大英皇帝以送礼之事相耗!我等不起,颜墨白几万大军更等不起。是以今日之内,本宫务必要大英皇帝亲自来见本宫。”嗓音一落,手中动作蓦地一烈,顿时将东临苍的手挥开。
她手中虽有入宫令牌,但她何能入宫去主动见那人。
毕竟,皇宫禁地,处处都是大英皇帝之人,她若入宫,无疑是瓮中之鳖,层层受制。是以,既是不可单独入宫,自然,便得让那大英皇帝亲自过来。
这东临府好歹是东临苍地盘,只要她行事并非太过极端,甚至极端得明着伤害东临府利益,是以,东临苍自然也可旁敲侧击的帮她。
她面色极是幽远,脱口之言也极阴沉,东临苍面色陡变,心底对凤瑶即将所行之事无底,是以当即抬脚挡在凤瑶面前,微紧着嗓子道:“瑶儿可莫要冲动!”
凤瑶按捺心神淡道:“本宫并无冲动。不过是想尽早见得大英皇帝罢了。只是在大英皇帝来之前,本宫得劳烦东临公子帮本宫一事。”
东临苍面色又是一变,落在凤瑶面上的目光越发心疑,待目光略是谨慎的在凤瑶面上流转一圈后,才平缓而问:“瑶儿想要我帮你什么?”
凤瑶径直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幽远低沉的道:“既要窃大英皇帝兵符,自然,也不可让他及早发觉。若不然,窃取之后不久,他便发觉兵符遗失,本宫不仅来不及凭兵符帮颜墨白大军入城,更还有性命之危。是以,在窃取大英皇帝的帝王兵符后,本宫自得用假的兵符应付他一些时日。待得他当真发觉兵符有假时,本宫早已帮颜墨白大军,打开了大英城门。”
她语气极是低沉厚重,认真之至。
东临苍也正了正脸色,那双漆黑的瞳孔深了半许,心头全全了然。
待得沉默片刻,他才略微赞许的道:“倒还是瑶儿心思细腻,竟还想着以假兵符来得百里堇年疏忽。”说着,嗓音微微一沉,“你且放心便是,我等会儿便将那兵符图纸画出,最初今日黄昏,便将打造好的兵符交到你手里。”
凤瑶缓缓点头,面色依旧幽远森沉,“多谢。”
嗓音一落,再无任何耽搁,足下蓦地一动,绕开东临苍便继续往前。
东临苍眼角一挑,再度上前将她拦住,“兵符之事,我尚可为瑶儿打造。但此番瑶儿出门意欲何为,总得先与我商量一番吧?若不然,你等会儿在那些宫奴面前捅出大篓子来,岂不还得连累我东临府?”
凤瑶再度被他逼得驻足,面上漫出几分不曾掩饰的淡漠。
“若不弄出大动静,大英皇帝何来即刻主动过来与本宫相见。且东临公子放心便是,你如今可是本宫的后盾,无论如何,本宫尚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将你这唯一后盾,自行差却?”
“瑶儿这话,说得倒让我略是安心,只不过,心底终还是有一半的疑虑在作祟,是以,为防万一,瑶儿还是先将你要行之事与我通通气才是。”东临苍面色分毫不变,脱口之言虽是委婉,但却是在拐弯抹角的刨根问底。
凤瑶深眼凝他。
他则端然而立,摆足架势要强行将凤瑶拦阻。
待得二人僵持片刻,屋门外再度有宫奴极是恭敬探究的嗓音响起,“东临公子,您可是听见奴才的话了?倘若东临公子不回话,奴才们便当东临公子默认了,是以便将花树从马车上搬下来了。”
凤瑶面色微变,再度踏步绕开东临苍往前,待得东临苍再要跟上,她足下蓦地加快,疾驰而前,待得东临苍猝不及防微怔之际,她整个人亦如鬼魅的飘至了不远处的屋门,骤然抬手将屋门全然打开。
瞬时,那几名正立在屋门外的宫奴们怔了一下,纷纷将目光朝凤瑶落来。
凤瑶径直踏步出屋,目光朝前一扫,则见此番这几名宫奴带来的,竟不止一辆马车,而是足足有三辆。
“拜见瑶儿姑娘。”
不待凤瑶道话,宫奴们先行朝凤瑶弯身行礼,极是恭敬的出声。
东临苍干咳一声,纵是心有起伏,但如今场面,自也不好强行当着宫奴们的面将凤瑶拉回,且凤瑶之性,他自然深知,此番倒也略微担忧他若强行要将她绑入屋内,许是还未得逞,便要与她大打出手了。
思绪至此,他那清俊的面容,极是难得的漫出了几许无奈。
随即足下加快几许,顺势出门,目光朝那几名宫奴与三辆马车一扫,眼角也微微一抽,并未多言。
“皇上倒是客气。”
凤瑶瞳孔微缩,漫不经心回话,说完,话锋一转,继续道:“只不过,此番无需经过东临公子来劝我什么,我既是就在当场,自然也该自行表态。皇上差你们送来的这些花树,想来都是宫中上品,极是珍贵,皇上心意我领下,但这些花树,我的确不敢收,望你们,退还回去。”
眼见凤瑶仍是这话,宫奴们眉头微皱,虽无上次那般慌乱,但心底终还是有所担忧。
这回,他们并未朝凤瑶多言多劝,仅是抬起头来,求救似的朝东临苍望去,本也以为看在皇上面上,这东临公子自也要如上次那般帮这瑶儿姑娘收下,却不料这回,这东临公子竟正抬头望天,盯得极是仔细,似如全然不曾察觉到他们目光一般。
“东临公子……”
仅是片刻,终是有宫奴忍不住低声而唤。
这话入耳,东临苍眼角微抽,倒不好继续故作不知,待得默了片刻,他思绪翻转,缓缓垂头朝那名出声的宫奴望来,神色微动,正要言话,不料到嘴的话还未道出,便闻身旁女子已然出声道:“你们无需再问我表哥什么了。我之事,便是我表哥也管不了。”
嗓音一落,径直往前,迅速站定在了不远处的马车前。
东临苍噎了后话,随即便朝宫奴们无奈抬手,微微而笑,“本少这表妹本是顽劣,皇上也是知晓的。是以既是本少的表妹都开口了,甚至有意拒绝这些花树,是以,此番倒当真得劳烦诸位一番,将那些花树,重新拉回去了。”
宫奴们眉头越发而皱,瞳中尽是为难慌然之色。
“东临公子,皇上送出的东西,何来有退还之礼。瑶儿姑娘初入国都不知这些规矩,尚可谅解,但东临公子却该是对这规矩极是明白的,何能不再好生劝劝瑶儿姑娘,让瑶儿姑娘将那些花树收下?”仅是片刻,有宫奴再度紧着嗓子出声。
不待他尾音落下,凤瑶便转移话题道:“这三辆马车,诸位是亲自拉回去,还是,我让我表哥差人送回去?”
宫奴面色大变。
“瑶儿姑娘,这些皆为皇上所赐,瑶儿姑娘何能如此拒绝。且自古以来,帝王所赐的礼物,都无收回的道理,若是不然,便也是藐视皇威,该当重罚的。奴才们也仅是奉命办事,望瑶儿姑娘莫要为难,也望瑶儿姑娘三思一番,莫要冲破大英规矩才是。”
这时,有宫奴再度紧着嗓子相劝,只是这些话对凤瑶而言,不过是随意穿耳出耳,不曾卷起半许的涟漪。
她满目深邃幽远,心绪阴冷磅礴。
待得兀自思量片刻,瞳中则略有微光滑过,随即便漫不经心的道:“圣意的确不可违,你们也无需为难什么,此番这三辆马车内的花树,我亲自退还便是,顺便,再在皇上面前当面谢罪。”
这话一出,宫奴们纷纷一怔,连带东临苍也眼角一挑,瞳露微愕。
“瑶儿之意,是要亲自入宫与皇上谢罪?”
他略微不置信的朝凤瑶凝着,略微求证似的问了这话。
凤瑶淡然点头,“除了此法,似也无任何解决之道。毕竟如他们所言,皇上送出之礼,无任何拒绝的道理,我既是要拒绝,自然要先在皇上面前去谢礼赔罪一番。”说完,便极是干脆的跳上马车,目光朝几名神色愕然不止的宫奴望去,“还不快些过来?倘若我若改变主意不入宫了,便是皇上要责备于我,但你们这些专程奉命送礼之人,自然是办事不利,难逃一死。”
阴沉冷冽的嗓音,威慑十足。
宫奴们着实未料如凤瑶这般清秀女子,竟也会说出这等口气与话语来。
只是却又不得不说,这女子说得也全然未有不对。倘若她不亲自陪他们入宫请罪,他们这些宫奴自是办事不利,难逃一死。毕竟,皇上的性子,他们自然也是清楚,别看皇上常日里虽温和得紧,但一旦宫中有人犯在他手里,那是绝无好结果的。
思绪至此,心有层层的紧张畏惧,心境起伏汹涌之际,也不曾周全的考虑到女子行车本是不妥。
他们已然多想不得什么,仅是慌慌张张的不敢耽搁,急忙便紧着嗓子应声,随即便纷纷上前,迅速爬上了马车。
“带路。”
凤瑶唇瓣一启,低沉而道。
短促的二字刚落,宫奴们不敢耽搁,顿时调转后面两车的马头,缓缓往前。
奈何,前方两两马车行出不远,拉车的马儿竟突然莫名的嘶鸣一声,整匹马似是癫狂疯了一般,大肆加快速度朝前周遭横冲直撞。
宫奴们陡然大震大惊愕,尖叫骤起,恐惧难耐,本要强行抓住车板稳住身形,哪只马车的一只轮子竟掉入了小道一侧的草地里,却又因那草地比小道矮了一尺,骤然使得马车的两只不轮一高一低,顷刻之际,整个马车也开始陡然倾斜,蓦地朝笑道旁的草地砸去。
“啊……”
两两马车同时恰到好处的在小道上一前一后翻车。
宫奴们惊得不轻,纷纷大吼,却待马车彻底而翻,他们之中,除了两名运气好的宫奴滚在了一边,其余之人,全数被马车车厢压了个正着。
癫狂嘶鸣的马,也翻倒在地,也不知是摔怕了还是摔傻了,竟突然就消停了下来,斜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在旁周遭的东临府侍奴与暗卫纷纷上前,大肆迅速的将马车与马车中滚出的花树稍稍推开,将几名被马车压着的宫奴救了出来。
那几名宫奴早已吓傻,心跳如雷,浑身上下皆疼痛一片,仿佛碎了骨头一般。
“许是本少院中的尸花开了,味道突然就散了过来,惹得马儿也受了惊,倒将公公们也摔了。公公们此番如何了,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正这时,东临苍已然走近,平缓温润的出了声。
这话入耳,几名吓傻的宫奴终是回神过来,此番其余知觉也开始恢复,吸气之间,倒是着实觉得周遭空气里竟染了恶臭作呕的气味。想来方才马儿受惊,他们太过焦急震撼,是以大骇之下便也不曾注意到这空气里的恶臭,直至此番所有感官恢复,才突然反应过来,周遭空气,的确不对,且那恶臭极是作呕而又特殊,想来,许是当真是尸花无疑。
他们满目后怕摇晃的抬头朝东临苍望来,有人断续嘶哑的道:“这气味,倒是着实像尸花。只是没料到孽畜之物竟也会被恶臭所惊。今儿这些马,倒是差点将奴才们摔死砸死。”
这话刚落,正要抬手揉搓身上剧痛之地,却是正这时,在场几名宫奴皆面色陡然,突然反应过来,目光四方而扫,当即惊愕嘶哑的急问:“瑶儿姑娘呢?”
这话一出,眼见东临苍也是一愕,似是这才想起那瑶儿姑娘来,连带清俊的面上都染出了几分突然反应过来的诧然,宫奴们心口越是一紧,纷纷七嘴八舌再度急催,“是啊,瑶儿姑娘呢,今儿这两匹马闻了恶臭都发了癫,瑶儿姑娘那匹马许是也不易幸免,东临公子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