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药入骨,竟也甘心伺候是吗?便是不惜性命,也要不顾一切的颜墨白一道翻云覆雨,共享风月是吗?
越想,心底的冷冽之意便也越发的深了几重,连带落在沈萱面上的目光,也越发的森冷凉薄开来。
沉寂压抑的气氛里,那沈萱紧紧垂眸,整个人梨花带雨,脆弱不堪,似是哭泣之中,只要再度抽噎记下,整个人便似要彻底碎裂一般。
这摄政王府之中,竟也有这等***,分毫不必以往的后宫妃嫔差,不得不说,这美人环绕的颜墨白,倒也是,艳福不浅撄。
思绪翻腾,一股股复杂鄙夷之意,也浓烈起伏。
待得片刻后,她目光便微微而挪,凝向了身旁那满身大红温润的男子。
此际的颜墨白,眼角已微微而挑,整个人风雅如初,但那双深黑的瞳孔,倒是不曾掩饰的卷了半缕幽远。
又或许是察觉到了凤瑶的打量,他下意识的转眸朝凤瑶望来,瞬时之中,二人目光相对,凤瑶满目森凉,颜墨白则眸露无奈,眼见凤瑶极是淡漠冷冽的观他,他那俊美的面上也逐渐漫出了几许无奈,随即薄唇微启,朝凤瑶平缓而道:“此事与微臣无关,长公主这般盯着微臣,倒也是,冤枉了微臣。偿”
虽话是如此,但他那俊逸的面容上,岂有半点的委屈之色。
凤瑶眉头终归是再度皱了起来,唇瓣一启,正要森冷言话,不料话还未出,颜墨白便已略微干脆的转眸朝那沈萱望去,平缓幽远而道:“风月之事,该当你情我愿才是。只可惜,你愿伺候本王,但本王却无心相对。你入住这摄政王府虽是有些时日了,但本王不曾碰过于你,是以,待得离府之后,你要下嫁她们,自也是极为容易,如此,便也望你好自为之,莫要再言道些出格之言,本王这摄政王府,容不下你了,本王面前,自也是容不下你。”
幽远平缓的嗓音,从容如初,却也温润如初,奈何这席话落得沈萱耳里,却无疑如寒刀冷剑一般,活生生的剜进了她的心里。
她满目悲戚绝望的朝颜墨白望着,双目早已红肿,泪流不止,唇瓣颤了半晌,才哽咽而道:“可臣妾,臣妾喜欢王爷,臣妾……”
“你是要自行离府,还是,本王差人挥你出去?”
未待沈萱后话道出,颜墨白已平和无波的出声打断。
瞬时,沈萱的后话彻底噎在了喉咙,越发痛哭,崩溃难抑。
片刻,颜墨白那如墨的眉宇终归是轻微的皱了起来,随即薄唇一启,微挑着嗓音而道:“来人,将沈萱此女,逐出王府。”
短促的几字,温如春意,但却是不留情面,威仪重重。
待得这话一出,片刻之际,便有几名小厮急速而进,拖了沈萱便强行出门。
沈萱满目惊恐,绝望无助,整个人全然是瘫软着被小厮拖走,大哭不止。
不久,待得她全然被小厮拖远,哭声也逐渐在远处消失后,屋内的气氛,才终于平寂了下来。
周遭无声,压抑尽显。
好好的一个清晨,便彻底被这些王府后院之人彻底打扰。
凤瑶修长的指尖再度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神色复杂幽远,一言不发,待得片刻,指尖却蓦的一滞,指尖上的杯盏则顺势而落。
刹那,杯盏瞬时坠落在圆桌上,脆生一起,便是彻底扰了屋中清净压抑的气氛。
瞬时,在场之人纷纷下意识的转眸朝她望来。
凤瑶面色不便,满身淡定,淡漠清冷的目光,则顺势朝在场那些恭然紧张而立的婢女们扫了一眼,薄唇一启,阴沉嘶哑而道:“怎么,处置完了一个,而今这些,摄政王便不准备挥退了?”
说着,瞳孔微缩,嗓音一挑,嘶哑的嗓音越发的漫不经心,“这些女子,倒是个个都面若桃花,姿容不浅。怎么,摄政王平日里对她们不曾看够,此际在这主屋之中,美人儿群群而立,便又看对眼了?甚至看得都略微失神,竟是,都不知出口挥退这些女子出屋了?”
淡漠的语气,依旧是威仪十足。
待得这话落下,身旁的颜墨白终于是平缓出声,“美人儿虽群群而立,但也不过是容色上等的皮囊罢了。微臣这人,亦俗亦雅,是以,还未达到饥女荒色的地步。”
温润的嗓音,柔和依旧,待得这话一落,也不待凤瑶反应,他突然挑声而起,“长公主下嫁于本王,日后,便也是我摄政王府正妃之人。既是长公主不喜尔等过来请安,尔等,便少些往主屋行,倘若日后出事,本王定也不会包庇于谁,本王这话,尔等可是记下了?”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全然不敢耽搁,当即恭敬急促的点头。
颜墨白神色微动,温润缓道:“如此便成,尔等各自回府散却吧。另外,也还是那话,倘若不愿在摄政王府呆了,自行收拾包袱离去便是,这摄政王府,不曾亏待于你们,但也望你们,莫要亏待自己。”
这话一落,颜墨白已不再言话。
在场之女纷纷满目复杂畏惧的抬眸朝颜墨白与凤瑶各自扫了一眼,随即不敢耽搁,当即转身小跑出门。
待得这些女子全然散去走远,屋内的气氛,也终于是清宁了下来。
凤瑶眼角一挑,目光幽幽的朝不远处的屋门扫着,却也正这时,颜墨白在旁温润出声,“车马已然备好,长公主此际,可要随臣启程去皇陵祭拜了?”
这话入耳,凤瑶瞳孔一缩,面色复杂一片,整个人清冷十足。
她并未立即言话,也并未立即回神,反倒是兀自沉默了片刻,才幽幽而道:“摄政王今日,倒是怜香惜玉得紧呢。”
她慢条斯理的出了声。
颜墨白眼角微微一挑,朝凤瑶凝了片刻,随即勾唇而笑,缓道:“长公主此言倒是再度误会微臣了。倘若微臣当真有怜香惜玉之意,便也不会将沈萱逐出府,也不会将方才的那些女子全数逐出门去了。”
凤瑶阴沉而道:“虽话是如此,摄政王方才之举也看似对那些女子不留情面,但实则,却是在变相护着那些女子。”
颜墨白微微一叹,“长公主此话何意?”
何意?
这厮竟还有脸问她何意?
凤瑶瞳孔一缩,面色,也跟着再度沉了半许,“本宫此话何意,摄政王如此精明,岂会不知?”
说着,嗓音一挑,也不准备与他多绕弯子,开门见山便道:“就论今日那沈萱之事,虽看似摄政王是在维护本宫,从而不留情面的逐那沈萱出宫,实则,却是在变相的应付本宫,从而保那沈萱性命。倘若沈萱当真留在这摄政王府,定是媚药入骨,并无活头,摄政王倒虚晃一招,开口便逐沈萱出府,既也像是全了本宫脸面,却也是,护了沈萱性命。不知,本宫将此话说得这般明白,摄政王可还有解释与异议?”
这话一出,凤瑶满目沉寂认真的凝他,不曾错过他半许反应。
只奈何,颜墨白却也并无太大反应,俊美面容上依旧卷着几许如常的从容与温润,并无异样。
他微微抬眸,再度极为自然的朝凤瑶对视一眼,随即便稍稍挪开目光,平缓而道:“长公主此言,条理分明,说得倒是句句如实。”
凤瑶冷哼一声,“如此说来,摄政王逐沈萱出府之举,便当真是在本宫面前耍花招,特意要怜香惜玉了?”
颜墨白缓缓摇头,平和温润而道:“怜香惜玉仅是顺带罢了,微臣此举之意,不过是要维护微臣自己罢了。毕竟,微臣以前便与长公主说过,这满府之中的女子,并无一人得微臣倾心,是以,既是无心而许,微臣,又如何能与她们共赴风月,行那男女之事?长公主此番,与其说微臣拐着玩儿的应付长公主,还不如说,微臣在拐着弯儿的解微臣自己只危罢了,如是而已。”
这席话入得耳里,虽听着倒像是真实,然而凤瑶对这话却无心买账。
她神色依旧冷冽的朝他凝着,唇瓣一启,嘶哑阴沉而道:“便是摄政王要解你自己之危,方才在逐出沈萱之际,可有问过本宫意见?”
颜墨白并未立即言话,目光静静的朝凤瑶落着,则是片刻,他薄唇微微一勾,平缓幽远而道:“长公主方才让沈萱伺候微臣一月,也不曾,问过微臣是否同意。”
凤瑶瞳孔一缩,嗓音微挑,“如此说来,此番倒成了本宫的过错了?”
颜墨白缓缓摇头,幽远无波的叹息一声,缓道:“不过都是些旁人过客罢了,长公主何必如此上心?”
说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那双深邃平和的瞳孔中也蓦的掀起了半缕涟漪与浮动,则是片刻,他话锋一转,语气也突然变得探究而又漫不经心,“又或者,长公主如此在意微臣对府中之人怜香惜玉,是以,全然不喜看到微臣府中有女人,从而,心有不悦,刻意在挤兑微臣?”
这话入耳,凤瑶眼角微抽,心底深处,也蓦的漫出了几许抑制不住的复杂与暗恼。
这颜墨白倒是好生厉害,什么事都可往她头上想,甚至还要专程出言探究与调侃。
先不论今日之事究竟如何,就论颜墨白刻意逐那沈萱出府,便也确切是颜墨白要护那沈萱性命,这点,她的确是不曾冤枉于他。
思绪翻腾摇曳,一时之间,凤瑶满目清冷,终归是未再言话。
颜墨白也不急,整个人在她身边端然而坐,一双深邃的瞳孔略微认真的凝她,似要刻意待她回话。
无声无息之中,二人也开始无声的僵持与对峙。
而待得半晌后,凤瑶终归是强行按捺了心神一番,目光也故作自然的从他面上挪开,随即唇瓣一启,低沉嘶哑而道:“摄政王刻意罔顾本宫之言,逐那沈萱出府,这等违逆本宫口谕之事,本宫自是心有不悦。”
说着,嗓音越发低沉幽远,“事到如今,追究而起自是毫无意义,而本宫乃大旭长公主,自也不愿因寻常琐事而刻意针对那沈萱性命,免得损了本宫之威。只不过,今日之事,本宫虽不再追究,但也望摄政王好自为之,倘若下次再敢有肆意罔顾本宫口谕的举止,那时,本宫定追究到底,绝无懈怠。”
颜墨白瞳孔极为难得的深了半许,那俊美风华的面容,也几不可察的漫出了几许忧复杂与幽远。
待得片刻,他才勾唇而笑,平缓无波的道:“长公主懿旨,微臣自有遵守之意,但也往长公主下次行事之前,也稍稍顾及微臣之意。倘若下次再出现长公主让微臣与某位女子风流一月的话,此等恶俗之举,微臣对长公主,也定会好生追究。”
凤瑶瞳孔一缩,心底一沉,森然观他,“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他顿时笑了,整个人温润如华,仙逸卓绝,“微臣仅是在提醒长公主罢了。毕竟,夫妻自该同心,而非使劲儿的朝外推呢。无论如何,夫妻二人虽做不到举案齐眉,但也不可互相算计与倾害,长公主,你说可是?”
他笑得极为温柔,风华之中,连带脱口的嗓音也醇厚如泉,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厚重与心安之感。
凤瑶眼角一挑,冷眼观他,却是并未言话。
颜墨白却也不再耽搁,仅是极为自然的伸手而来,扣了她的手腕,随即便温润而道:“时辰已是不早,此际该出发去那皇陵祭拜了。毕竟,入宗入祠祭拜,该为大事,微臣不愿懈怠,也望长公主,莫要懈怠了。”
这话一落,不待凤瑶反应,他指尖蓦的用力,拉着凤瑶便起身朝不远处的屋门而去。
凤瑶下意识的挣扎,奈何他仍是牵得极紧,待得她欲强行用力之际,颜墨白那平和幽远的嗓音逐渐而出,“昨日大婚,微臣虽四下控制消息,但仍有人将消息流传而出,是以,此番出去,长公主最好是与微臣好生合作,免得抗拒不合,惹人怀疑。”
这话入耳,凤瑶顿时沉了脸色,一时之间,思绪惊愕翻腾之际,竟也连挣扎都不再挣扎了。
她瞳孔顿时沉得厉害,阴沉斥责而道:“摄政王不是说,大婚的消息由你全全把控,怎么,如今你竟突然给本宫说大婚的消息不径流走了?你便是如此随意应付本宫的?你莫要忘了,那日你在本宫面前曾保证过,绝不会让大婚的消息走漏半点风声!”
颜墨白并未恼怒,依旧平和无波的牵着凤瑶几许缓步往前。
待二人即将行至不远处的屋门时,他才头也不回的平和缓道:“微臣个个关卡都已把控严谨,而今那风声,也不曾真正流出京都十里,这点,长公主放心便是。只不过,微臣以为,长公主精明得当,此番听了微臣之言,自也该好生怀疑这京都城中有内鬼才是。”
内鬼?
短促的二字入耳,凤瑶神色骤然一变。
待得默了片刻后,颜墨白那平缓幽远的嗓音,便再度扬来,“微臣此番虽无确切证据,但对那人也有六成的怀疑。是以,长公主若不愿当真大婚之事被人全然认作是假,此番出府,便好生与微臣配合。毕竟,大盛点名道姓要和亲之人,并非微臣,而是长公主,纵是此番大婚作戏之事被人拆穿,这对微臣来说,也毫无损害,但对长公主来说,便无回头之路了。”
冗长的话,本是以一种极是平缓幽远的嗓音道出,然而这话落得耳里,却也莫名的增了几分复杂与深沉。
凤瑶神色也沉得厉害,目光冷冽的锁着他的后脑勺,阴沉嘶哑而道:“摄政王此番怀疑的内鬼,究竟何人?”
这话一出,颜墨白并不回话,却已是牵着她缓步踏出了屋门。
此际,屋外天色明亮,天空之中,竟也极为难得的挂了太阳。
金色的阳光,西方打落而下,又或许是入秋之故,此番的阳光,竟也莫名的不曾太过灼热。
门外,伏鬼与几名小厮恭敬在门外而立,许是打量到了颜墨白那下巴上的牙印,伏鬼眼角倒是极为难得的抽了半许,随即便垂眸下来,不再观望。
凤瑶转眸朝周遭一扫,顿时反手缠住颜墨白的指尖,顿时用力将他拉住。
颜墨白指尖微微僵了半许,却也正这时,他终归是驻足下来,转眸望她。
凤瑶森冷迎上他的瞳孔,阴沉而道:“王能呢?”
颜墨白眼角微挑,眉头也稍稍一蹙,随即满目幽远的朝伏鬼望来,薄唇一启,“人呢?”
伏鬼依旧垂着头,却是不曾耽搁,是煞气如常的道:“地牢。”
地牢?
凤瑶面色一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陡然朝颜墨白望来,森冷而道:“王能堂堂御林军统领,而今竟在摄政王府地牢之中。此事,摄政王务必得对本宫好生解释,若是不然,这等目无法纪,无法无天之事,本宫绝不放过。”
颜墨白神色微动,转眸朝凤瑶扫了一眼,随即便将目光朝伏鬼望去,幽远无波的道:“那王能,如何在地牢之中了?”
伏鬼缓道:“昨夜乃王爷与长公主大喜日子,王统领肆意要破门而入,扰长公主与王爷清净,属下仅是出手而挡罢了,两人便打斗起来。王能技不如人,被属下控制,为防王能冲撞喜事,属下擅自做主,将其关于地牢,想必这会儿,王统领该是冲破了地牢牢门,跃出来了。”
冗长的话语,条理分明,更也是底气十足,似无半点觉得不妥。
待得这话一出,凤瑶刚要恼怒降罪,不料不远之处,突然有衣袂翻飞之声而来,她顿时下意识的转眸循声而望,便见那王能,竟当真急速的腾空跃来。
瞬时,到嘴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凤瑶强行按捺心绪,静静朝那王能望着。
大抵是不曾料到凤瑶此际竟在屋外而立,王能微微一怔,随即急忙收拾,稳稳的落定在凤瑶面前,随即恭身严谨而拜,“长公主。”
刚毅的嗓音,如长有力,只奈何,他却墨发凌乱,衣衫凌乱,那刚毅的面容上,竟也沾染着一些灰尘土屑,着实是狼狈不浅。
“你昨夜,与伏鬼拼斗了?”凤瑶瞳孔一缩,低沉嘶哑而问。
王能抬眸朝不远处的伏鬼冷扫一眼,而后便朝凤瑶望来,恭敬点头,刚毅低沉而道:“属下昨夜听得动静,欲入长公主屋门,不料被伏鬼所拦,且伏鬼小人之为,竟对属下用毒,待得属下醒来时,人已在王府地牢之中。”
说着,极是刚毅恭敬的朝凤瑶跪下,恭敬干练而道:“属下护长公主不力,望长公主责罚。”
刚毅的嗓音,厚重认真。
凤瑶垂眸扫他,一时之间,神色起伏,并未立即言话。
正这时,颜墨白则温润缓道:“王统领一片忠骨,长公主岂会责罚于你。只不过,昨夜乃本王与长公主大婚,无论如何,这喜屋之中,王统领都是不该擅闯才是。若是不然,惊了喜气,触了长公主与本王霉头,这也是难以弥补之过错。”
王能满目复杂,静静垂眸,一言不发。
凤瑶终归是强行按捺心神一番,朝王能低沉而道:“本宫并无大碍,王统领不必太过自责,起来吧。”
这话一落,颜墨白则在旁挑声而道:“长公主倒是仁慈的主子。最初在那青州剿匪之际,长公主便坠山落水,因满身福瑞,才可流落青州抱住性命,那般惊险之下,长公主不责王能护主不力,今日,也对王能极是宽恕,说来啊,长公主这主子,倒是当得着实仁慈,也望王统领,日后定好生护着长公主,一心一意,虔诚认真,如此,也才对得起长公主对你的看重之恩。”
懒散随意的嗓音,平缓幽远,语气之中,也不曾掩饰的夹杂着几许调侃之意。
凤瑶冷眼朝他扫来,阴沉而道:“摄政王又何必在本宫面前讲大道理!此番王能被关地牢,皆是你摄政王府之人小人之为,用毒迫害,若是不然,王能岂会栽在伏鬼手里?”
颜墨白顺势转眸迎上凤瑶的瞳孔,这回,他却不曾如常的勾唇一笑,更也不曾面露调侃与随意,反倒是,他那如画的眉宇微微一蹙,俊美的面容,也不曾掩饰的漫出了几许厚重与复杂。
则是片刻,他瞳孔稍稍一眯,目光一沉,薄唇也跟着一启,幽远而道:“长公主要对王能宽怀仁慈,微臣并无异议。但拼斗弑杀之际,只论结果,不论方式,倘若昨日王能当真死在伏鬼手里,也是王能技不如人,提防不够,本事不足。”
说着,嗓音一挑,“生杀予夺之际,何人会管对方用什么招数?只有狰狞洒血,拼斗而赢,那时,谁人能提着对方的头颅,谁便是胜者。将亦如,长公主与仇敌对抗之际,难不成,还想要仇敌之人与你光明正大的硬拼?”
这话入耳,凤瑶噎得说不出话来。
王能也刚毅而道:“昨夜的确是属下技不如人,望长公主责罚。”
“长公主历来惜才,此番自不会为难王统领。但也望王统领,好生行事,好生动动脑子来护长公主。你既是宫中御林军统领,便该有这等魄力与能耐,倘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让长公主遇险,甚至三番五次的护不住长公主,如此,长公主身边要你何为!”
幽远的嗓音,厚重凉薄。
这话一出,王能浑身紧绷,一时之间,竟言道不出半字来。
周遭气氛,也蓦的沉寂下来,鸦雀无声之中,压抑尽显。
仅是片刻,颜墨白便已稍稍敛神一番,随即足下微动,牵着凤瑶继续往前。
整个过程,凤瑶与他都不发一言,二人无声对峙,却又无声在僵持。
待出得摄政王府后,颜墨白便亲自扶她上了马车,待得颜墨白也掀开帘子入得马车并在凤瑶身边坐好后,凤瑶这才敛神下来,嘶哑低沉而道:“王能历来便是衷心不二,摄政王今日对王能那般言道,着实是有些过了。”
颜墨白眼角微挑,下意识的转眸朝凤瑶望来。
则是片刻,他薄唇一启,平缓而道:“铮铮男儿,倘若连微臣数落几句都不行,如此之人,倒也不堪重用。再者,王能的确数次失职,微臣今日之言,也不过是在提醒他罢了。”
凤瑶眸色微沉,心底深处,也逐渐复杂起伏。
颜墨白这话,其实并无过错,而她在意的,也非王能真正失职,而是,颜墨白那番略微点醒她的话。
这世上之人啊,何人能真正的正派,便是她姑苏凤瑶,也算不得是真正正派之人。是以,在面对仇敌之际,也的确是谁人战到了最后,谁便是胜利之人,也无论那人中途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招数,胜了便是胜了,而这天下之人,在意的也不过是这最后的结果罢了。
是以,今日,虽恼伏鬼竟有胆子对王能用毒,但也不能太过的去追究与斥责,毕竟,王能的确技不如人……
思绪翻腾摇曳,一时之间,心底的复杂之意也越发升腾。
待得片刻后,凤瑶才再度按捺心神一番,低沉嘶哑而道:“王能之事,本宫心中有数,此事,便不劳摄政王再多加提醒了。”
说着,嗓音微微一挑,目光也骤然幽远半许,“只不过,方才出屋之际,本宫问摄政王怀疑何人是这京都城的内鬼的话,摄政王还未回复本宫。”
她再度将话题绕了回来。
这话一出,颜墨白却并未言话。
一时,马车也逐渐摇曳往前,颠簸而行,冗长繁杂的车轮声,不绝于耳,莫名之中,也透着几许浓烈厚重的压抑。
半晌后,颜墨白才薄唇一启,平和幽远而道:“此事,待得微臣查得证据确凿之际,定将那人押到长公主面前供长公主处置。是以,此事交由微臣来办便是,长公主,无需担忧或在意。”
京都城出了如此内鬼,她如何不在意与担忧!
凤瑶不曾将他这话听入耳里,瞳孔也越发一沉,“怎么,摄政王这是要刻意隐瞒本宫?”
颜墨白静静凝她,仍是不曾立即言话,待得片刻后,他才突然勾唇而笑,温润如常的开始缓道:“并非是微臣要刻意隐瞒,而是此番便是对长公主说了,也无任何用处。再者,微臣这人,若要对付或针对一人,历来喜证据确凿,待得那时,所有的证据都全数摆出,便是长公主震惊不信,但也不得不处置那人才是。”
震惊不信?
如此说来,那内鬼之人,是她极是熟识之人?
若是不然,这颜墨白为何会突然言道,甚至还会说她震惊不信?
思绪顿时被他这几字勾了起来,摇曳翻腾,待得半晌后,她才稍稍稳住心神,正要低沉嘶哑的执意而问,不料正当这时,坐下的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随即,车外,蓦的扬来了伏鬼那冷冽煞气的铿锵之声,“王爷,有人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