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以吾之血,驭天地万灵,以吾之魂,唤心火涌潮,烈焰焚天,血焚祭天。
这是血焚之术……
“这丫头怎么会血焚之术,她…”纵使两人接触不多,陌殇却也知道宓妃的性子,心里决定要做的事情,即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谁也无法阻挡她的脚步。
故而,她不了解木遁神光阵,他详细的说与她听;她硬是说什么都要闯阵,他心下担忧却也由着她,赠她匕首防身。
她与世间其他女子不一样,她可以与男人并肩而立共担风雨,却不会柔弱的躲在男人身后享受安逸。
正因明白这一点,陌殇才会纵容宓妃,不想也不愿折了她的羽翼。
她是他看重的女孩儿,世间女子千千万万,唯她独一无二,自当是于旁人不同的,她就好比一本书,每翻动一页就会有新的东西呈现出来,越往后翻展露出来的秘密越多,也越是离奇有味道,令人见之不忘,深深的将她烙印在心坎之上,再也无法抹去。
宓妃也的确没有叫陌殇失望,入得阵中,临危不乱,不用内力不使轻功,迷幻阵也好,绝杀阵也罢皆未伤到她分毫。
然而,阵破之时,那背后满是杀机连发数箭欲夺她性命的暗箭,分明就是得了授意非要她命不可的。此举,彻底将宓妃激怒的同时,陌殇也是怒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他要护的人,简直就是嫌命太长,不知死活。
那伤她之人,他必要他生不如死,万劫不复,阵中之人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而琉璃,北狼,梦箩三国观战之人若不付出些代价,他不介意让他们长眠于金凤国这片土地之上。
只可惜宓妃动作太快,几乎就没给陌殇反应的时间就划破了手掌,催动了血焚之术。
随着宓妃最后一个字落下,血红色的火焰以她为中心朝着方圆百米范围冲天而起,将整座夕颜行宫的上空都渲染成了鲜血一样的颜色,无形的威压笼罩着众人,仿如心口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就连呼吸都倍感困难。
那妖艳邪魅的血红火焰,绚丽而诡异,凄美而妖娆。
随着那血红火焰的颜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浓,冰雪开始消融,化作潺潺冰水缓缓流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被蒸发,烘干;寒冷的空气渐渐变得干燥而炙热,旋即越来越热,纵使炎炎夏日也敌不过此时热,仿佛这火真的要将天与地都焚烧成灰烬。
催发禁忌之术,以自身鲜血驭天地万灵供其驱使,唤醒意念要斩杀之人的心火,又以自身鲜血为引催动其心火与她体内的血火相互吞噬,融合,最终达到以血火焚烧他人灵魂,直至他人灵魂被血火一点一点的焚化消失为止,身体亦会随之被烧成灰烬。
施展禁术之人的灵魂力量与精神力越是强大,越是坚不可摧,所催发出来的血火威力就越大,达到顶端的时候,确有焚天灭地之能。
血火不是普通的火焰,非人力所能扑灭。
身中血焚之术之人,唯有等到血火将其灵魂焚化之后方能得到解脱。
然而,以火灼烧灵魂,其痛非言语所能形容。
漫天的血红色火焰将宓妃包裹其中,见到这一幕的人皆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脚步不断的后退,后退……
“妃儿…”
“小师妹…”
“表妹…”
广场之下,血红的火焰如同翻涌的鲜血,炙热的高温节节攀升,空气中的水份被蒸发掉,寒冬腊月堪比炎炎酷暑。
温绍轩三兄弟见得宓妃被血色火焰吞噬,发了疯似的朝着宓妃冲去,云锦乐风亦是吓得不轻,身影一闪就急掠出去数米之远,穆家兄弟紧随其后,不落半步。
亲眼目睹女儿被血红火焰包裹吞噬,温夫人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彻底昏死了过去,一直陪着温夫人的穆月依吓得赶紧扶住她,失声叫住就要往广场下跑去的温相。
温相离开的脚步顿停,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一边是被火焰吞噬不知生死的女儿,一边是深爱的结发妻子,这叫他如何选择。
“姑父不会武功,就是想救表妹也无能为力,姑母她…”穆月依也是着急,看看温相,又看看温夫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想想自己的确是不会武功,兴许冲下去非但救不了自己的女儿,反而还要拖累救女儿的儿子分出心神救他。
“夫人别怕,咱们的女儿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这话,不知是在安抚昏迷中的温夫人,还是在安换他自己。
从侄女儿的怀里接过温夫人,温相就这么环抱着温夫人,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如同火龙一般的血色火焰。
“来人,快准备水救火,快——”宣帝也真是急糊涂了,明知这火烧得诡异,他竟然还觉得水可以灭水。
血红色的火焰,跟鲜血一样的颜色,越看心底的寒意越甚。
砰——
砰砰——
宣帝命令下达,未等底下的人应声,就见之前冲下去的温绍轩等人通通都被反弹了回来,一个个摔打在广场的青石地上,发出声声闷响。
穆国公,穆二舅,穆三舅都是自幼习武之人,火焰烧起来之前,宓妃的话他们听了个清清楚楚,看到她被火焰吞噬,三人也顾不得那么许多,简单的跟自家夫人交待一声就冲了下去。
此刻,三人也同样被反弹了回来,根本就无法靠近那火焰半分,更别说冲进去找宓妃了。
“咳咳咳…”温绍轩冲在最前面,也最先被反弹回来,他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俊脸冷如寒霜,怎么办,他该怎么做才能救宓妃出来。
他能感觉得到宓妃仍平安无事,可他竟然连那火焰都靠近不了半分,何谈将妃儿带出来。
“该死。”云锦揉着摔疼的腰,一巴掌狠狠的拍在地上低咒。
“见鬼的,那究竟是什么火,我的衣服仅仅只是碰到那火一点点,瞬间就化为了灰烬。”乐风趴在地上,看着自己消失了一大半的袖口,俊脸黑沉黑沉的。
温绍云温绍宇对视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少了一半的袍角,脸色越发的凝重,“大哥,咱们该怎么办,这火只怕不是普通的火。”
血红色的火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妃儿表妹在里面呆得越久就越是危险,可恨咱们又靠近这火不得。”穆昊宇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越是靠近那火焰就越是觉得热,呆得久了即便没有碰到那火,就仿佛要被焚化了一般,着实诡异又恐怖。
“那火太可怕了,任何东西碰到那火焰瞬间就会化作灰烬,咱们刚才那样冲下去,如若不是有妃儿在里面护着将咱们反弹回来,只怕咱们都已经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二哥说得对,咱们想救妃儿表妹,必须得从长计议,切不可再冲动行事,以免没能帮得上妃儿表妹的忙,反而还害了她。”穆昊铮揉了揉膝盖从地上爬起来,仔细想想穆昊天说的话,他觉得很有道理。
他们家这个表妹太与众不同了,可同时也太招人喜欢了。
温家与穆家的人都不是傻子,宓妃的这个本事明显不是出自药王谷,否则云锦跟乐风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不过眼下并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他们在意的只有宓妃的安危。
“王爷。”宓妃出事,温家兄弟穆家兄弟冲出去的时候,墨寒羽也动了。
他的武功高出温绍轩等人,知道的虽然没有陌殇那么多,那么清楚,但他也隐隐察觉到这血色火焰的不同。
想不明白宓妃如何能驾驭这样的火焰,可墨寒羽到底不忍见她受伤,再也没有办法顾忌那么许多,那一刻他只想救她出火海。
却是忘了,纵使他武功再如何高强,想要冲进这血色火焰中救人,也是不可能的。
正如宓妃催发血焚之术前想的那样,穿越重生的这具身体,远不能与她前世的那具身体相提并论,纵然前世那具近乎完美的身体在使用禁术之后,她都整整沉睡了一个月之久。
这一次催发血焚之术,她知道她几乎是在用自己的命作为赌注。
一旦施展禁术失败,永远沉睡不醒都是轻的,极有可能被自己引发的血火焚烧成灰烬,就连灵魂都会被焚烧成一片虚无。
血色火焰喷薄而出的时候,阵中那十八个人心火随即被点燃,许是因为身体的承受能力不够,若非有强大的灵魂力量与顽强的精神力作为支撑,宓妃很可能被自己牵引出来的血火所反噬。
她努力的支撑着,一点一点用血火去吞噬那十八个人的心火,以便彻底控制血火,施展这门禁忌之术。
正关键的时刻,宓妃无论如何也没有料想到那些她所在意的人会不顾一切的朝着她扑过来,哪怕面对这恐怖的火海,他们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迟疑与退缩。
可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受到伤害,于是她分出一半的力量将他们反弹回去,以免他们误碰血火,被血火所焚化。
此举,救了温绍轩等人没错,却也彻底将宓妃逼入了绝境,千钧一发之际,寒王竟然又闯进了血火的攻击范围,惊得宓妃险些被血火反噬。
那一刻,由不得她有多余的想法,便是真的被血火所伤,宓妃也不想让墨寒羽因为她而被血火吞噬,死在里面。
对于这个救过她三个哥哥的男人,宓妃并不想欠他太多。
逼退墨寒羽的那一刻,血火完成了对心火的吞噬,融合,犹如一条血红血红的巨龙迅猛的倒冲回宓妃的身体里。
强烈的冲击力直接将宓妃掀翻在地,狼狈的吐出几口鲜血,面色惨白如纸,水眸扫过周围汹涌的血火,嘴角划过一抹苦笑。
木遁神光阵中,拓跋迟布下的十八个阵角,化作十八道血红的火柱冲天而起,在整片血色火海之中格外鲜明刺目。
苍茫幽夜飞身接住墨寒羽,避免了他也跟大地亲密接触的机会,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忧与着急,那火那么的诡异,生怕墨寒羽有个好歹。
“王爷您没事吧。”
“王爷有没有受伤?”
墨寒羽摇了摇头,他就算有伤也是轻伤,根本无须放在心上,可硬着头皮冲进火里的那一刹那,他似乎感觉到了宓妃的视线。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都是因为他才害了宓妃。
不怪他会这样想,只因那种感觉太过于强烈,强烈他想忽视都做不到。
幽深的目光掠过众人落到一身清华的陌殇身上时,墨寒羽的心更是沉了又沉。
陌殇是他的亲表弟,两人虽无很深很深的感情,或许由于血脉使然,墨寒羽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陌殇的心事。
看似无意,实则他知道,宓妃在陌殇的眼里是特别的,否则,他的这位表弟不会一再对宓妃表现得那么温柔亲和。
更别谈,他还当众送宓妃东西。
可是此时此刻,陌殇凝望着那片火海,双眉微蹙却是丝毫都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在等待时机。
墨寒羽压根就不相信陌殇会对宓妃的安危无动于衷,唯有那样解释才合理。
如此,越发证明了他的莽撞,或许他的举动是真的伤了宓妃也说不定。
陌殇的确是凝视着那片火海一动不动,倒也并非是他不想动,而是不做足万全的准备,即便是他也靠近不了那片火海,又何谈将宓妃带出来。
他的身体最近动不动就犯病,想要平安带出宓妃,他不得不先搞定自己的身体,否则只怕就是他进去了,都得跟宓妃两个人一块儿死在里面。
这丫头的大胆,让得陌殇又是气又是急又是恼,那种情绪来得又猛又快,险些没将他给逼疯。
一边注视着火海的变化,一边聚气凝神,释放体内被他封印的力量,陌殇的气息一点一点,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啊——
与此同时,琉璃,北狼,梦箩三国使臣所坐的位置,突然爆发出一连串惊天地泣鬼神的凄厉惨叫之声,闻者莫不毛骨悚然,双腿打颤。
众人闻声回头望去,只见琉璃国珍月公主,北狼国凌香公主,凌姗公主,梦箩国幻柔公主四位公主身旁伺候的共八个贴身宫女,她们的身体里突然涌出血色火焰,眨眼之间便将她们吞噬包裹起来,只余下阵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血火焚烧灵魂的剧烈疼痛,别说区区八个普通的宫女难以忍受那样的锥心之痛,就是对疼痛早已经麻木掉的死士都忍受不了那样的疼痛,实在受不了就只能在地上不断的打滚,挣扎,生不如死的失声尖叫。
几乎就在血火涌出八个宫女身体的瞬间,她们就已经痛得险些发不出声音,那种来自灵魂的痛,直让她们恨不得拔剑抹脖子以求得一个解脱。
火焰包裹住她们的身体,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将她们焚烧成灰烬,而是任由那一丝丝火焰一点一点灼烧她们的灵魂,让她们受尽折磨却生不如死,真真是后悔此生为人。
无法用语言描绘的疼痛让得八个宫女忘乎所以的翻倒在地,嘴里发出痛苦的,声嘶力竭的凄厉的尖叫声,身体剧烈挣扎的同时不断的,来回的在地上打滚,似乎那样就能减少几分疼痛,让得她们能少受几分罪。
镇南王反应极为迅速,单手揽着镇南王妃的肩膀果断避开数步,以免被那诡异的恐怖的火焰灼伤,珍月公主吓得傻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匆忙躲避间,乌黑的长发与华丽的衣裙不小心触碰到两个宫女身上的火焰,眨眼之间就化为虚无,什么都没有留下。
跟珍月公主相同境况的还有凌香,凌姗,柔幻三位公主,她们的贴身宫女一如珍月公主的一样,而她们在匆忙躲避间,别说头发跟衣裙,就是最引以为傲的脸庞都险些被灼伤。
不,那不是灼伤,一旦被那怪火沾染上一点,只怕血肉都会没了。
到底是自幼就娇身惯养的公主之尊,贴身伺候的宫女变成了可移动的火柱,又没有侍卫相护她们,一步一步闪躲得极其狼狈。
见识过血火威力的拓跋迟,南宫立轩自保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兄妹手足之情,没有将她们推出去都是的轻的。
眼见皇子都不管公主的死活,那些个使臣更是人人自危,恨不得有多远就躲多远,他们不想死,更不想被这怪火折磨而死。
金凤国的人见此情景,哪里还有不明白,这肯定是人家温小姐在报复三国的人,既然别国的公主轻易杀不得,还不许她杀公主的贴身宫女,算作杀鸡儆猴么。
一时间,距离使臣位置较近的人,呼啦啦的狂风一般的退开,就好像三国的人是瘟疫一般,令人避之不及。
也没等拓跋迟等人甩开那八个宫女退离到安全地带,一支支骨里红梅就如箭羽般有规律的飞射而来,顷刻之间汇聚成一个精妙的阵法。
阵法形成的瞬间,阵内与阵外便为两重天,外面的人进不去,而里面的人出不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广场之上阵法之中的八个宫女,她们虽被血火包裹,变犹如血柱冲天而起一般,但却没有像广场下面一样,周边全都变成了一汪火海。
又惊又惧的三国使臣们,看着周围那些悬浮着的一支支红梅,一颗心越发的往下沉,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可又不甘心被困死在原地的他们,竟然不顾危险想要强行冲出去。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但凡触碰到阵壁的人,都会被一道无形的气墙反弹回去,一次两次之后,再无人胆敢轻易尝试。
站在原地,只要避开那八个浑身冒火的宫女,他们或许还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可若是他们再强行闯阵,万一运气不好被反弹回来的时候,好死不死的正好砸在那些宫女的身上,岂非是瞬间就要化为灰烬。
想到那样恐怖的后果,所有人就都呆立在原地不动了。
拓跋迟脸色阴沉得厉害,南宫立轩亦是如此,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都不得安生,就怕此番会把小命交待在这里。
唯一面上不着急,心里也不着急的,大概就只有镇南王和镇南王妃夫妇,从开始现在,他们是唯一没有对宓妃抱有想法或者算计的人,就算宓妃要报复,要算账也落不到他们的身上。
“大哥,我等不下去了,妃儿到现在都没有出来,我要去找她。”
温绍宇话落,不等温绍轩等人回应,起身就要离开他的,却因陌殇的一句话而硬生生停下了脚步,以至于一道道目光都落到他如梦似幻,显得极不真实,俊美无双的玉颜之上。
“如果你们想她真的死在里面,尽管再不顾一切的往里冲。”
“你…你有办法救我妹妹。”温绍宇满含期翼的目光投向陌殇。
陌殇抬眸看了眼温绍宇,眸色幽深似海,眉心一点朱砂越发鲜血欲滴,却是并未言语。
“只要世子能救我妹妹出来,我们什么条件都答应你。”温绍轩咬了咬牙,顾不得后果,只要宓妃能平安比什么都好。
“好。”
“……”温绍轩。
温相扶着已经清醒过来,双眼含泪的温夫人也看向陌殇,眼神带着期待却是沉声说道:“只要楚宣王世子能救回小女,不管世子提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没有什么比女儿的性命更重要,没了女儿,夫人只怕也是活不了了。
“好。”
“……”温家兄弟,穆家兄弟,甚至是穆国公等。
靠,他们怎么有种被黑了的感觉?
“本世子奉劝各位最好安安份份的呆在里面,切记莫要轻举妄动,否则是缺胳膊还是断腿儿就没人能保证了。”陌殇凤眸含笑,语气温柔,不知怎的也染上了几分杀气,“你们为她布下木遁神光阵,常言道要礼尚往来,她为你们布下这索魂阵,要想出来就自己破阵,不然就老实呆在里面,慢慢欣赏她们的灵魂被血火一点一点焚烧殆尽,最后整个人化作虚无再出来吧!”
他心心念念的小丫头被逼得使用禁术,他又岂能让这些人好过。
不急,杀人的方法有很多,他一定会精心替他们选择最痛苦的一个死法。
“你说这是索魂阵。”拓跋迟猛然瞪大双眼,后背顿生一股寒意,北狼国历代皇子公主十之七八皆知晓阵法,但若论精通各种阵法,每一代都不超过三个。
偏偏他就不是一个精通的,能将北狼皇族用于选拔人才之用的木遁神光阵,比照着摆出一个有三四分相似的十八木遁神光阵已经是他的极限。
普通简单的阵法,他也能破,可是这索魂阵,他听说过却是没有见过。
又怎料,亲眼得见索魂阵之时,竟是他自己被困于阵中。
“呵呵…”陌殇似是很喜欢拓跋迟等人脸上露出的惊恐之色,嘴角的笑意渐深,竟然愉悦的笑出声来,“那丫头这辈子估计什么都能吃,偏偏就是一个不能吃亏的主儿,你们既然一再招惹她,触怒她,就该想到会落得今日的结局。”
“我等身份贵重,莫不是你金凤国当真要以一国之力对抗我等三国之力。”南宫立轩怒极,他分分秒秒都不想呆在这索魂阵里,更怕一个不小心被那八个浑身是火,惨叫连连的宫女碰到,他不想死,可他更后悔为什么要招惹上宓妃这么个煞星。
“唔,尔等身份的确贵重,那尔等可知这是什么火,要如何才能扑灭。”
索魂阵中众人沉默,提心吊胆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想求饶但又抛不下身份颜面。
“此火,只要那丫头心念不灭,那么这火就会永远不灭,即便天降暴雨大雪,都会如遇天敌一般避开此火,不敢有丝毫造次。”陌殇玩味的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话锋一转又道:“看看你们身边这八个宫女,再看看那阵中的十八个人,她明明可以让这些人瞬间便被此火焚为灰烬,可她偏偏用了最慢也是最令人痛苦的一种死法,以此火包裹人的身体,再以此火慢慢灼烧他们的灵魂,直到他们的灵魂被彻底的焚化,这些人才会死去,你们又可知道临死之前,他们有多痛。”
陌殇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可这个时候,没人去想他的声音好听不好听,只知道从他嘴里吐露出来的一字一句,仿佛就是这个世上最恐怖的话。
“被普通的人烫到皮肤很痛,那么你们可以将那种疼痛无限的放大几千倍,几万倍,因为那便是被此火焚烧灵魂的痛。”
“不。不不要。我不要…”珍月公主听得哇哇直叫,好可怕,她不要被这种鬼火一样的东西焚烧灵魂,她不要被烧死。
瞧见这一幕,又惊又惧的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那阵中对宓妃痛下杀手的人,便是这珍月公主安排指使的。
如若不然,怎么只有她反应那么强烈,其他人便是怕,便是惧,也没有她这般失态。
陌殇眸色渐深,没了再开口的兴趣,至于珍月公主,他相信有很多人乐意代替宓妃收拾她,她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而她自当也不会放过她,只是凭她还不值得自己亲自动手。
“本世子要带她走。”
“这…”温相看了看好片火海,又看了看面色沉静的陌殇,一时没了主意。
“我的女儿她。她她会不会…”温夫人泪如雨下,整个人颤抖得就像秋风里的落叶,让人心生怜惜,她却又故作坚强,“只要世子能救我的女儿,那便将她带走吧!”
女儿能活,比什么都重要。
“夫人安心便是,本世子自当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
陌殇蹙着眉,还是耐着性子给了温夫人一个承诺,心中不免连连叹气,是他上辈子欠这丫头的么,为她担忧着急不算,还要替她安抚她的家人,还要替她收拾她留下的烂摊子。
玩什么不好,这臭丫头竟然玩火。
罢了,即便为她赔上自己的一条命,他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至少,是他心甘情愿的。
“谢谢你,谢谢…”没等温夫人道完谢,也没等温家三兄弟再说什么,陌殇身影一闪,眨眼之间便已融入了那片血红色的火海。
温绍宇张了张嘴,又想到陌殇的话,心里更是像有一只大手紧捏着他的心脏,呼吸困难不说,更是难受得紧,“大哥二哥,妃儿会没事的吧!”
别说是温绍宇,就是温绍轩温绍云跟穆家兄弟几个都被吓得不轻,听陌殇话里的意思,他们冲向火海本以为是救宓妃,却反倒拖累了宓妃,甚至险些害了她的性命。
不管陌殇说的是真还是假,他们都不敢再冒那样的险,因为他们赌不起也输不起。
“一定会没事的。”到了这个时候,温绍轩就算想要自欺欺人都不行了,任傻子也看得出来,楚宣王世子陌殇对宓妃是特别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特别。
虽然陌殇没有在宓妃陷入火海的第一时间就冲进去救宓妃,可他却是最理智,最镇定,也最有把握将宓妃带出火海的人。
或许,那一刻他不是不想冲进去,而是不能像他们一样冒然的冲进去,否则一旦局面彻底失控,别说救不了宓妃,就连他们自己都要赔进去。
即便他们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可若让宓妃知道他们是因她而…想来她将后悔自责一生,那也绝非他们所乐意见到的。
挥退寒王之后,身体原本就已经超负荷的宓妃,灵魂力量与精神力量都受到巨大的冲击,以至于血火在体内翻涌,将她折磨得苦不堪言。
索性,血火已经彻底吞噬了心火,她可以用自己的意念催发任何一个人的心火,让其被血火焚烧直至死亡。
血焚之术,之所以被称之为禁忌之术,一则因为此禁术破坏力超级恐怖,达到顶端之时,足以毁天灭地,焚化世间万物;二则施展此禁术之人,一个操作失误,那便极有可能引火烧身,万劫不复。
前世,那个男人虽然精心教导过宓妃如何布阵破阵,也曾偶尔向她提起过古武之术里面所记载的几门禁忌之术,但却从未提过要教她,甚至明令禁止她不许学。
后来,实是因为好奇心作祟,又恰因一次意外,她翻阅了那个男人记录下来关于几门禁忌之术的手札,将里面提到的东西清楚的记在了脑海里。
原本她也仅仅只是好奇才会去翻看,从未想过要钻研禁忌之术,但天公不作美,让她亲眼目睹了那个男人施展血焚之术。
没有人比她更想杀掉那个男人,可那个男人就仿佛是横亘在她面前的一座不可翻跃的大山,处处压制着她,让她心中对他的恨意越积越深,越发的不能再掩盖。
那个男人越是强大,也就越让宓妃感觉不到胜算,她觉得单单仅凭古武之术,肯定杀不了他,于是,她偷偷的修练了血焚之术。
第一次施展血焚之术,对手当然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在m国秘密执行的一次斩首任务。
那一次,她没有带任何的通讯联络设备,也没有随身携带任何的武器,甚至没有让任何一个人跟着她,就只身前往了目的地。
血焚之术是被她成功施展了出来,目标人物连带他身边的数十个特种兵全部葬身火海,在她的眼前化作了灰烬尘埃。
而她付出的代价就是尚未离开事发地,便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沉睡。
一睡,便是整整一个月。
若非是当地一对年老的夫妇将她捡了回去,宓妃不禁会想,她应该死了吧。
自此之后,血焚之术,宓妃轻易不再动用。
哪怕是后来她杀那个男人,也没动过使用禁术的念头。
而今,她竟然因怒极,最后催动了血焚禁术,当真是太冲动了些。
眼下后悔已是无用,宓妃身心俱疲的跌坐在地上,看着将她团团包围住的血红色火海,嘴角不觉狠抽了抽。
血火是她催发出来的,这些对外人杀伤力极大的火焰对她却是很亲近,它们就仿佛是她的孩子一样,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提不起半点力气走出去,而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若非是仅剩的一点意志力在支撑着她,宓妃早就撑不住失去了意识,她很怕,很怕她倒下之后,她的哥哥们会不顾一切的再一次冲进来,那样即便她还能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了。
努力的坚持着,咬牙着倔强的不肯倒下,她必须在陷入昏睡之前,做足准备绝对不能让温绍轩他们任何一个人冲进来。
被暗箭穿过的手臂,血早已经止住,干涸的血迹在伤口处结了疤,划破的手掌仍有鲜血在流淌,稍微一动就扯得生疼。
这样的疼痛倒也让宓妃有些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一些,假如再让她选择一次,她一定不会再如此冲动。
纵然今日一战成名,背后的苦楚也只有她自己才知晓。
没有受伤的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宓妃将它握在手里紧了紧,不由感叹陌殇送给她的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那朵青白双色莲,还有这把匕首,也不知是何材料所制,竟然连血火都未能将它融化。
咬了咬牙,清冷的眸底溢满坚定之色,宓妃举起匕首就要朝着自己的心口扎下。
血火是以她自身鲜血所化,那么她唯有用自己心头之血再次催动血焚之术,让那些与她血脉相连的人,一旦靠近这火焰就自动被反弹出去,如此,她这颗心方才能得到平静。
如此,她才能走得安心。
别人如何她管不着,唯愿她这一世的亲人,都能安好。
砰——
啪——
一粒紫色圆润的珍珠击打在只差一点就刺进宓妃胸口的匕首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复而又‘啪’的一声摔落在地。
“你想自杀。”四个字,似是从陌殇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他瞪着宓妃,只恨不得将她瞪出一个窟窿来,这丫头怎生如此大胆。
不也想象,倘若他再晚来一步,究竟会发生什么让他疯狂的事情。
“你…你怎么来了?”匕首被震落,宓妃握着匕首的手掌也被震得发麻,让她一时间连手都举不起来。
垂眸扫了眼掉在一旁的匕首,宓妃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不明白陌殇怎么会来。
她甚至都忘了惊诧错愕,为何陌殇能够毫发无损的,从容优雅的穿过火海走到她的面前,凶猛霸道的血火,又为何看到他便主动的避开了去。
她虽然口不能言,但她的脸上明显就写着这么几个字。
“不来你就死了。”
“……”宓妃无语,难不成他以为她想死不成。
不知为何,她竟在陌殇简单的话里,听出无边的怒意,不觉竟是红了眼眶,莫名的觉得委屈。
难道他来,仅仅就只是来问她‘你想自杀’的,一想心里顿时越发的委屈难受,甚至别扭的想冲他发脾气。
宓妃咬了咬嘴唇,像个孩子似的低着头,眼泪险些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哎……
陌殇一声轻叹,缓步走到她的身边蹲下,柔声道:“可还能走?”
宓妃摇了摇头,她已经撑到极限了,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她将匕首送入胸口,很有可能完不成最后那一步就会陷入沉睡。
他的出现让她吃惊不小,神智方才猛然清醒了一些,但也无法长久维持。
“别怕,我带你回家。”陌殇俯身将宓妃打横抱在怀里,看着惨白的脸颊,心里翻腾着连他都极为陌生的怒气,那些伤她之人,该死。
清甜的梨花香气溢满鼻间,宓妃轻靠在陌殇的怀里,紧崩的神经竟然就这么放松了下来,眼前一黑,彻底昏睡了过去。
怕吗?
当她决定用自己心头之血,护爹娘兄长平安的时候,当她以为自己十之八九会死,再也见不到爹娘兄长的时候,她是怕的。
前世她冷心冷情,最是渴望亲情。
今生她终得圆满,有爹有娘有兄长的无私疼爱与宠溺,她拥有了好不容易才有的温暖,怎么舍得就此舍去。
可当陌殇凝望着她,告诉她‘别怕’的时候,慌乱的心奇迹般的平静下来,宓妃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有他。
看着怀里的她舒缓了眉头,安心的睡了过去,陌殇的眸色更温柔了几许,遂加大步伐,犹如天神一般走出火海。
寒梅殿外,广场之上,从陌殇消失在那片火海里,他们就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瞬的紧紧的盯着,生怕错过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看到陌殇抱着宓妃从火海里步履从容优雅的走出,然而,陌殇却并未回头,而是抱着宓妃朝着行宫的出口大步离去。
温夫人远远的看着,一手紧紧抓着温相的手,道:“老爷是妃儿,是妃儿…。”
“走,咱们先回府,然后再去楚宣王府问问妃儿的情况。”
眼见宓妃虽然昏睡着,但却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温相提起的心仍不能落地,倒也将赏梅宴什么的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今日赏梅宴到此结束,朕也乏了,都回吧。”宣帝对上温相的眼睛,君臣两人谁的目光也不退缩,倒是宣帝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吩咐完就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刘太后庞皇后也被吓得够呛,暗暗庆幸她们今个儿没有对宓妃发难,不然指不定那火也得烧在她们贴身伺候的宫女身上,想想就双腿软得厉害。
皇上御驾离开之后,太后皇后纵嫔妃紧随其后的离开,就跟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似的,恨不得眨一下眼睛就回到宫里。文武百官也赶紧带着自己的家眷大步离开,至于困在索魂阵中的人,进,进不去,出,出不来的,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大家都选择性的将他们给遗忘了。
等再记起来,已经是第二天事情。
至于那三国的人有什么样的想法,暂时不是他们关心的事,也轮不到他们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