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出去了,屋里就只剩下顾满自己的人。
“吓死了!”顾满感叹一声,现在才敢舒展舒展僵硬的身体,站起身欢快的四处打量一眼。
这哪里像是被吓坏了样子嘛,齐嬷嬷不满的呸了几口,还非得押着顾满也照做:“呸呸呸,赶紧朝地上吐三口唾沫,说不敢了!这个大喜的时候怎么能碰这么不吉利的字呢?”
常嬷嬷也板着脸点头附和齐嬷嬷的意思:“不该乱说话的。”
顾满出嫁前之所以乱紧张,就是因为两个教引嬷嬷吓得。
想到她们两个前天晚上捧进来给她看的那堆东西,她莫名的又紧张起来了,当真紧张到没有了欣赏房间跟摆设的心情,忙朝地上吐了几口。
这两个嬷嬷真的是太尽职尽责了啊,不是说古代的女人都很保守的吗?为什么她们那天晚上抓着她事无巨细的说了一晚上啊!
还有齐嬷嬷,后来不知道是不是齐嬷嬷唯恐那两位嬷嬷不尽心还是王氏交代的,齐嬷嬷又好好的给她上了一节补习课啊。
天知道,上一世没有母亲,顾老太太又不喜欢她,爹又是个不负责任的甩手掌柜,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出嫁了啊。
想到上一世邱苍梧那让人犯恶心的脸跟事,她努力的甩甩头赶走那些不好的回忆跟念头,但是不由得却更加紧张了。
“姑娘,你饿不饿?”执画还当她是被齐嬷嬷吓傻了,凑上来笑:“我这里有点心哦。”
其实新房里已经摆了一桌子点心跟茶水。
但是顾满只是觉得头晕,同时又不由自主的觉得有些恶心,半天才忍住了要吐的冲动,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还是先下了头饰吧。”教引嬷嬷见她似乎精神不大好,还以为是头上带着的东西太重了-----这也有的,那封官可沉可沉的,何况还有那么多簪子什么的。
葶橘立刻进来替顾打散了头发。抱玉跟沛音出去要了热水进来给顾满净面,因为新娘妆太浓重了,洗了半天才算洗干净,看着那盆水飘满了细腻的白色粉末。顾满仿佛透过那层水看见了上一世的自己,忙挥手道:“拿走拿走!”
洗完脸了才觉得轻松很多,顾满揉了揉额头正要说话,就听见外面响起女子清脆的声音:“嫂嫂在里面?”
她才刚坐在床上,门已经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打扮的富丽堂皇的,脖子上的那个金项圈恐怕有二两重。
咸宁县主盯着她好奇的看了一会儿,才开腔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把妆给卸了?”
虽然这位姿色过人的嫂嫂怕是上不上妆都没什么区别。
顾满只是抿着唇微笑,并不答话。
常嬷嬷在旁边笑道:“凤冠太重了。世子妃带了一日有些累了。”
咸宁县主点了点头,忽的又凑到顾满面前仔细瞧了几眼,点头道:“嫂嫂长得不错,说起来我们这是第二次见了吧?”
算上在御花园见皇后的那一次,这确实是第二次。
顾满听常春抱怨过一件事。这位咸宁县主曾经在回来的当天就给谢庭的狗下过砒霜。
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眼前的这位咸宁县主对谢庭至少是存在敌意的。
常嬷嬷见顾满在独自出神,以为她是没听见,忙提醒她:“世子妃?”
咸宁县主已经上前一步拉起了顾满的手微笑:“以前远远的看见一面,也没有机会说话。现在瞧了才发现,嫂嫂原来是个大美人呢。”
顾满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微笑颔首:“是有缘。”
咸宁县主现在身边跟着伺候的丫环是赵王妃身边刺来的碧风跟芳草,向来是很懂得察言观色的。见状就笑道:“县主,世子妃想必是累了,瞧着她似乎没什么精神呢?”
意思就是嫌弃自己没有理她了?
顾满索性真的捂着额头装晕:“唉呀!”
齐嬷嬷等人忙抢上前去,急慌慌的道:“这可怎么好,这初来乍到的,怎么能说就头疼了呢?想必是有什么冲撞了罢?”
什么冲撞了。是嫌弃自己冲撞了才对吧?咸宁县主冷笑一声:“原来嫂嫂是个玻璃人儿,统共说了不到两句话就嚷嚷要头疼了。罢了罢了,我再不走,想必得招人烦了,还是先走吧。”
顾满委屈的看着教引嬷嬷跟随后进来的邱嬷嬷。忙站起身来赔罪:“县主这是从何说起?想必是我哪里做错了.....”
似乎立即就可以哭出来的样子。
刚进门新娘子就哭,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邱嬷嬷心头一凛,忙拉住咸宁县主,冲顾满福了福身子:“世子妃万万别这么说,哪有的事呢?我们县主也是关心您的身子,想让您好好休息,可没有那等不喜欢您的心思,您千万别多想。”
顾满就泪汪汪的继续看着咸宁县主,不安的问她:“县主,是吗?”
咸宁县主不愿意说,好端端的,话还没说两句,她准备的难听话下马威还没给呢,怎么就蹬鼻子上脸了?
这就叫欺负?她嗤之以鼻,这个蠢货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才叫做欺负?
但是邱嬷嬷一直在后头拉着她,她也得了母亲的警告,今日不许闹的,因此只好冷冷的点点头,讽刺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咸宁县主气冲冲的出了门,迎面撞上了刚好进了院门的谢庭。
“你怎么来了?”谢庭蹙眉看她。
想到以前的亲密无间,还有谢庭从来不吝惜的微笑,咸宁县主心中难受,脖子一扭冷笑道:“难道这里我来不得?”
当然来得,身为赵王最宠爱的女儿,在这府里当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有什么不能来的?
谢庭偏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又转头冲邱嬷嬷吩咐道:“夜色也晚了,怎么还放县主出来到处乱跑?今日办喜事,难免鱼龙混杂,办事多过些脑子。”
邱嬷嬷果真见他后头跟着魏瑾然等人,忙欠身应是,拉着咸宁县主就走。
魏瑾然看完了热闹,还要跟着往洞房里闯,都说新婚三日无大小,闹闹洞房真是最好玩不过的了。
谢庭却冷着脸开始赶人了:“才刚不是闹过了吗?怎么还闹?”
魏瑾然等人一怔,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闹完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才刚跟着进洞房的那一次,他们不满的推他:“喂喂喂,谢景行,做人不带这样厚脸皮的啊,那个哪算?”
谢庭不耐烦跟他们废话,直截了当的吩咐常春赶人,自己已经进去了。
魏瑾然他们在外头跟着跳脚:“谢景行,你太没义气了!”
顾满送走了咸宁县主,兴高采烈的往床上倒:“可算是送走了!”
常嬷嬷还来不及提醒她,谢庭已经快步进了房间,笑道:“送走谁了?”
她现在似乎还在成亲的过程中呢,顾满一个冷颤反应过来,才刚轻松了一点的心情瞬间又变紧张了,居然结巴了一句:“没....没什么。”
最近顾满在他面前似乎越来越容易紧张,谢庭失笑,莫名觉得心情大好,弯腰替她将歪了的衣领整理好,温声道:“饿了么?”
顾满一点都不饿,就如实的摇摇头。
伺候的人已经在常嬷嬷跟齐嬷嬷的指示下全部退出去了,屋里寂静的连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见。
谢庭看了一眼顾满,轻声道:“这衣裳太繁复了,你先去沐浴么?”
上一世顾满已经嫁过一次了的,当然知道现在就该去净房沐浴更衣,她有些纠结的站起来点点头,快步进了净房。
外头听见里边的这番响动,执画跟抱玉立即跟进来服侍顾满。
不知为什么,顾满就是觉得人多安心一点,因此以往不让人伺候沐浴的习惯也改了。等磨蹭了很久很久她才红着脸镇定的坐在梳妆镜前由执画帮忙擦头发。
古代女子的头发都长的很,擦起来费事又麻烦,顾满的头发又多,因此竟又擦了半日。
谢庭已经走上前接过了执画手里的巾帕,笑道:“你们出去罢。”
顾满手一颤,看着执画跟抱玉出去带上了门,忙道:“我的头发还没干呢!”
“没事,我伺候你好了。”谢庭失笑,果真细细的替她擦干头发,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却跟上一世油腻发臭的邱苍梧身上的气味完全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或许是顾满看他觉得顺眼,竟觉得他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酒香味也好闻的很。
擦完了头发,正在顾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和缓和气氛的时候,谢庭忽然将帕子扔在一边,笑道:“好了,轮到我进去了。”
顾满见这么半天竟都没有丫头进来,迟疑着起身道:“我叫人进来服侍你?”
她话音刚落,谢庭已经摇头:“不必了,这些事向来不叫别人伺候的。”他说着,转头道:“不如待会儿你也替我擦干头发好了。”
顾满失笑,他已经转过屏风进去了,她想了想,就轻声唤进沛音来:“去问问世子平日的衣裳都是谁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