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谢振轩对这件事情很不满,他向来拿这件事情威胁谢庭,好养条狗玩玩的,现在听说事情要翻盘了,当下暴怒-----他总觉得自己没办法得到顾满,很大的一部分原因要归功于这个侄子,又因为对谢庭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忌惮感,他不想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解决。何况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发生的太巧了,那些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要知道,就算是他,想尽了办法都不能从七哥赵王那里得到半点消息,怎么现在一个小小的御史会把这件事情给突兀的抖露了出来呢?除非是有人在背后暗中帮忙,可是谁会这么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去动一桩本来已经坐死了,又是皇帝亲自认定的案子呢?秦友德这个草包完全不可能,他就是个小人物,怎么可能撞破赵王的好事,那就是郑家出了内贼?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虽然没办法令三司的审核结果改变,却可以给谢庭添点乱子。
林任远有些奇怪,没有料到六皇子叫他来竟然是要让他派个人去海城给赵王妃通风报信。“六皇子,这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了罢?他们自闹他们的,咱们现在......”
谢振轩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道:“叫你去就去!我就是想看着那倒霉货色倒霉,你不服?”
他嘴里的倒霉货色指的自然就是赵王世子谢庭了,林任远心里确实有些不服气-----谢庭虽然出身上有些倒霉,但是却也是正牌的天家子孙,不过是坏在母亲的事情上,才不得赵王待见罢了。何况皇帝与皇后都对他多有顾惜的,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赵王才迟迟不敢对他动手。现在六皇子在人家可能立马就要翻身的时候叫他去捣乱,他总觉得太多管闲事,又太得罪人了。毕竟皇帝似乎很愿意见到他们叔侄俩亲近的。六皇子也可以趁机拉拢这位赵王世子,以往赵王世子因为母亲的问题,令人很担心他能否承爵,可是等到陈家的案子翻了。那就是天王老子也动不了他的地位呀!他不知道为何一向精明的六皇子怎么会想不通这一点,却也没有办法,毕竟是跟着六皇子混饭吃的,当然是六皇子怎么说,他怎么做了,因此他也就不敢再多事,忙答应了,自去派人料理这件事情去了。
皇帝雷霆震怒,刑部与大理寺都察院夜以继日的审问,原兵部尚书如今的刑部尚书崔璞玉是个二愣子。虽然年纪大了,那股子倔强还是没改,大理寺寺丞郭英怀更是软硬不吃的狠角色,这两个人联手审案,简直是事半功倍。郑光实只撑到了第二天,就憋不住招了。
“我认!我认了!”他气喘吁吁的蹲在堂上不断的朝上头的崔璞玉磕头,屎尿流了一地,哭哭啼啼的挖出了条更劲爆的消息来:“这事情也不是我一人为之啊,陈家要是不出那个内奸,要是那个内奸不起坏心自己联络我,我也不能成事啊!”他不是个蠢人。他确实好色贪杯,但是却不蠢。现在绝对不可以招认出赵王来,赵王没事他尤可能有活路,要是他现在招认出了赵王,那就死的比什么都快了。
信上署名的确是有个陈继元,郭英怀早就叫人去查明这个人的身份。证实确实是被陈家从族谱除名,后来逃无去向的陈继元。此刻听郑光实认了,崔璞玉哼了一声,便道:“你是这么说,但是那陈继元如今杳无踪影。谁知道他是死是活?纵有书信,也不能就此认定此陈继元便是被陈家除名了的陈继元啊!”
“我知道他在哪里!”郑光实一抹汗,也顾不得其他了,想也不想的供出了陈继元来:“他如今化名李元峰,就是现在的礼部侍郎李睿的养子啊!”
郭英怀立即站了起来,吩咐左右:“来人!就去吏部侍郎府上将这位‘李公子’给请来!”
吏部侍郎的风声收到的早,早就已经要打发李元峰上路,准备叫他去西边避难,此刻见官差来的如此之快,不由得大惊失色,下巴上的胡子也差点不小心给揪落下来。李元峰到底没能逃的快,被官差给五花大绑送到了刑部公堂之上。
只是李元峰却还是梗着脖子叫冤枉:“大人明鉴,我就是区区一个小后生,哪里会是什么陈家后人呢?分明是郑将军见我曾在食神居抢过他的一个相好,这就把我恨上了,故意要拉我下水啊!”
郑光实见识过这个小子的口蜜腹剑跟那能将白马说成非马的口才,生怕他会指鹿为马,当下急了,本来瘫软的身子瞬间有了力气,蹦起来朝着李元峰就扑了过去,一口咬在李元峰耳朵上,几乎把李元峰的耳朵都给咬掉了。还是四周的官差一拥而上将他们给分开了,解救了已经疼的嗷嗷叫的李元峰。郑光实却犹自不解气-----这密信,他思来想去,既然没有他跟妹夫赵王的信,那就是他与陈继元的往来书信了,这些书信除了陈继元,还能有谁有?说不定就是这小子嫌当个礼部侍郎的儿子太磕碜,故意漏了这一招,来将陈家复家呢?虽然说这信上有陈继元的落款,但是等到事情过去了,他再说自己姓陈,不是陈继元,只是陈什么什么的,那不也能混个功臣之后来当当?
李元峰疼的半死,双手捂着耳朵,却忍不住伸脚蹬了郑光实一脚。这可让郑光实来了劲,立马原地跳了起来去扑打李元峰,嘴里还是不干不净的骂着。
郭英怀只是噙着冷笑淡淡的看着,还是崔璞玉一拍惊堂木将这二人给镇住,这才指着郑光实:“郑将军,你说眼前这人就是陈继元,可有什么证据?”
“还用什么证据?!”郑光实瞪大了眼睛:“老子闭上眼睛都能认出这个猥琐的龟孙子来!你们既然把这书信当证物了,叫他写几个字来不就清楚了?字迹是不会骗人的!”
话粗理不粗,郭英怀叫人准备了纸笔,当下就让李元峰写几个字来瞧,李元峰哪里敢写?抖抖索索的连笔都抬不起来,最后双腿一软干脆吓晕过去了。
“我呸!”郑光实狠狠地朝他脸上吐了口唾沫,轻蔑的骂道:“果然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在郭英怀跟崔璞玉眼里,郑光实跟李元峰-----哦不,现在该叫陈继元了,也是一样的小人,尤其是崔璞玉,看着郑光实跟陈继元的眼神已经冷的像冰块了,他冷笑:“我说怎么看你总觉得有些眼熟,原来真是陈家人。陈家满门忠烈,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卑鄙小人,以至于断送了香火前程?!真是叫人想着就觉得不值!”
旁边早有人捧着供状上来给崔璞玉与郭英怀瞧,二人看了无错,便让郑光实跟陈继元画押。
崔璞玉是二愣子,但是郭英怀不是,他虽然也跟崔璞玉一样嫉恶如仇,但是却也在宦海浮沉里懂的了自保的重要性,他当然知道事情其实还没有完全审清楚。比如,当年传说陈家谋反,说陈家藏了大量的兵器-----这么大数量的兵器,怎么会是一个虽然有爵位但是已经无实职的郑家能拥有的?再比如,怎么陈家倒台了之后,郑家嫡女迅速就嫁进了赵王府,当了赵王妃呢?
有些事,还是不那么清楚的好,太清楚了,就容易丢命啊!
那头林若元派出去的锦衣卫通宵达旦,跑死了两匹马,终于跑到了海城赵王府,将这个消息送到了赵王府。
赵王恰好不在王府,于是这锦衣卫的消息只能通给了赵王妃,突然闻之这个消息,赵王妃一时没坐稳,居然从直接就从椅子上仰面朝天连人带椅的摔在了地上,她觉得后脑勺磕在地上嗡的一声响极疼的,却不知为何竟麻木的只觉得后脑勺热的慌,察觉不到疼了。
黄莺与邱嬷嬷急的满头大汗,连忙掐人中的掐人中,请大夫的请大夫去,好一番折腾,才把赵王妃给重新叫醒了。
郑氏却不想醒来了......她可没忘记当年她是怎么嫁给赵王的,陪伴了赵王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赵王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郑家出事了,依着赵王的脾气,那是能离多远离多远,绝对不可能伸手救人的。甚至,前王妃陈氏的教训还不够么?她可是赵王亲自逼着上了吊的啊!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寒,乃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邱嬷嬷,哭道:“嬷嬷,我完了!我完了啊!”
邱嬷嬷也着急啊,但是她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当场便将黄莺之外的所有婢女都赶了出去,自己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敛容道:“姑娘,您已经没的选择了。就算您不顾郑家,也不能不顾二公子跟县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