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鑫来了一趟,明月楼就又开始吵吵嚷嚷的叫太医,顾满更是病情又差了许多,顾老太太大怒,她本来就不甚喜欢顾鑫,此刻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事,也就发了狠,朝大太太发了狠话:“她想必是肉太松了!再闹事就叫她趁早出门子去!烦也烦死了!”
大太太才不管这个女儿到底怎么样,见老太太不喜,回头将她骂了一顿不止,又故意在淮安侯夫人那里说上许多抱怨话。
淮安侯夫人本来就对这门亲事不满到了极点,碍着范氏跟老太太,才勉强答应的。现在老太太自己不仅不喜欢顾鑫,还厌恶上了,又想,娘家终归是娘家,给这么一个女孩儿过去实在是亏待了,便半推半就的由着卢家退了婚事。装聋作哑,也不欲再去管顾鑫。
反正当年的事也压下来了,知情人也早被淮安侯府乖觉的打发的差不多,顾家自己这边的人自然是一句话也不会多说。
因此,顾鑫在这年五月被退了亲。
顾满不是装的,她是真的病情又加重了,回去就吐出了血来,吓得房里一干人等哭的不行,齐嬷嬷更是一把抱住顾满,哭道:“我说不让见不让见,非得给自己找这气受!这命要是没了,谁赔呢?!嬷嬷老了,这辈子也无儿无女,除了姑娘却又靠谁去?!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活不成了!”
执画与沛音也有此意,心中伤心,泪就跟雨点似的飘下来。双双跪下劝道:“姑娘这一醒来,不说好好保养着,倒是给自己招是非!这六姑娘又有什么好见的,咱们也不是没忍过。眼不见为净也就是了,何苦非得兜揽她?姑娘一旦出事,我们可怎么办呢?!”
顾满趴在床沿上有些吃力的扶住齐嬷嬷的手,唤了沛音与执画起来。想开口解释,却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齐嬷嬷吓得魂飞魄散,生怕她又再吐出一口血来,忙拦住她的动作,老泪纵横:“姑娘,嬷嬷错了!嬷嬷说错了,你别着急,别着急。”
“不。”顾满喘一阵气,等平复了喉头的腥甜。才勉强拉了齐嬷嬷的手。笑道:“嬷嬷说的很是。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
顾鑫这辈子要飞黄腾达,唯一的指望就是嫁个好婆家了,但是这一闹。淮安侯府顺势退了亲,说她生性刻薄。这可不是一个好评语。带着这样的名声被退了亲,她真是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当场就厥了过去。
只是,虽然她下场如今瞧着已经很惨了,但是顾成峰犹自觉得不够。他已经很烦家里这些闹个不休的女人,尤其是顾清还有顾鑫,其中顾鑫又蹦达的最欢快,因此,他只是费了小小的一点力气,就让范氏主动将顾鑫送去了家庙,美其名曰:为老太太祈福。
至此,明月楼彻底清静下来-----大家都不笨,顾鑫是为什么忽然被退了亲,又被送去了家庙,众人心里都明镜似地。范氏还要因为顾清以及顾琳的婚事求王氏伸手呢,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本来就完全不喜欢的庶女得罪顾成峰?因此她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干脆利落的把顾鑫给遣送走了。
于是顾鑫终于光荣的为了自己的作天作地付出了代价,被炮灰了。
送走了顾鑫,范氏就转头先与顾老太太商定顾清的婚事,顾老太太先时还愣了愣,过了许久才明白过来,顾清如今不小了,都十六七了,别人家这么大闺女儿早就定了人家,委实是晚了些。便也认认真真的听范氏说起人选来。
第一个便是都御史史同舟的儿子,今年恰满十九岁,到如今了也还未娶亲,身上有举人功名。第二个是范氏娘家人,是范氏自己亲妹妹的儿子,叫做孙录,家里有田有房,又是嫡亲的姐妹,嫁过去也不用立规矩伺候婆婆,倒是便宜。
家里的事情闹了这么一场,范氏也学乖了,自然不敢再眼高于顶。淮安侯府倒是还有结亲的意思,但是卢应翁那人实在不靠谱,纨绔也就罢了,还是个完全不照规矩办事的人,如今就让通房生下了个庶长子。虽说范氏自己嫁的顾博轩也是庶长子,但是却不忍心女儿嫁过去就多了个膈应的儿子。
而其他勋贵人家呢,人家也瞧不上她们。这定远侯府的招牌是响亮,但是也得看谁来用,自己的丈夫一承不了爵位,二虽然有个武举出身,但是现在边关没战事,他也就没什么看头了。
顾老太太瞧了一阵儿,抬头问她:“这两个人,你中意谁呢?”
按照范氏的想法来说,这两个倒是都不错。史同舟如今在都察院也混的不错,虽说御史品级低,但是地位高啊,谁不高看一眼?而孙录是自己外甥,当然也怎么看怎么顺眼。她这就是拿不定主意,来找顾老太太拿主意了。
顾老太太想了想,便道:“不如叫你二弟妹来帮着看看。”
范氏求之不得,忙点头笑:“媳妇儿正有这个意思,若是弟妹能来帮忙挑选,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王氏不一会儿便来了,听了前因后果,沉默了一会儿子,便笑:“其他人不知,只是这史家怕是有些不好。”
范氏与她如今已没了利益冲突,闻言便忙问道:“二弟妹说说,是怎么个不好法呢?”
“倒也没什么大事。”王氏冲范氏一笑,道:“只是去年我曾在我娘家见过这个孩子,说话办事很有些拎不清。长相上也有些妨碍,因此听我嫂嫂说,恁大了,还娶不着媳妇儿。”
王氏没必要骗自己,范氏想了一会儿,果断的把史家划去了,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外甥一表人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便欢欢喜喜的去跟妹妹提了。
范氏与自己妹妹小范氏沟通的极好,商定了七月过小定,又翻黄历,次年八月成亲。
顾老太太刚高兴了没几天,又被顾筠烦的吃不下饭。
原本没什么,顾筠自从受了几次教训之后,很知道要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了,又因为陆翰轩一度搭上了昌平公主这个后台,所以很是消停了一阵子。可是现在这昌平公主因为巫蛊之祸而遭了秧,虽说皇帝先前没杀她,但是听说她自己疯疯癫癫的就掉进湖里淹死了。这么一来,陆翰轩顿时又失了依靠。
顾筠不免就又打起了原来的主意-----横竖现在顾满死了爹,又病成了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这情况,陆翰轩还愿意娶她那是看得起她。想必王氏也应该是会同意的,想到这里,顾筠就来找自己母亲商量。
吏部到现在也没有安排下来,陆墨之也就只能在侯府等着消息,如今见顾筠这般说,自然是巴不得能成事,他也好搭上王家这颗大树。
许久没见过陆墨之的笑脸了,顾筠更坚定了向王氏求娶顾满的信念,缠着顾老太太不放。
可是顾老太太虽然不喜欢顾满,却也不想答应了。你道为何?只因为陆翰轩实在是不成器,又被下过诏狱,虽然没出事,但到底传出去不好听。这也还罢了,只是到现在,陆翰轩身上也没个功名,哪怕再进一步考个举人呢,也没能成。这样的身份,王家怎么可能答应?
顾老太太虽说疼外孙,但是亲孙子肯定亲过外孙子,也不愿意因为这个寒了王氏的心,又知道顾成峰极为爱护姐姐,便狠了狠心,与女儿道:“罢了!你如今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过不了几年就要当婆婆外婆了,怎么还总是算计个不停呢?不是我看不起轩儿,实在是他忒不像了。别说九丫头,便是其他几个丫头,我都不愿意给他!”
这话说的可就重了,顾筠没料到会被自己亲生母亲这样一顿损,顿时脸面挂不住,掩面大哭:“母亲说的什么话呢?!我不过是为了轩儿好,求个知根知底的媳妇儿,究竟错在哪儿了?何况早年轩儿才出生不久,母亲就许过我的,会给我个丫头。可事到如今,阿昭当了世子妃,九丫头母亲还骂我们攀不上?难不成我们想呢?要不是被二哥带累了,轩儿会进那不见天日的地方?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摊到二房头上去?他们害的我们这样惨,难道不该给我们个交代?”
诶,顾博齐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给自己的儿子女儿们挖个坑。
顾老太太见女儿哭成这样,又见她两鬓间隐隐的几缕白发,心中再有天大的气也消了,只好软言相劝:“母亲知道你委屈,可是今时今日,你看看哪里还是当时情况呢?那九丫头你们要,无非是瞧着王家都把她看得重。可你想过没呢,就是因为看得重,人家也不会答应给轩儿呀!阿满自己又与轩儿相看两厌......”
顾筠一句也听不进去,怒道:“她如今病怏怏的,又是父孝守三年。三年过了就十六了,谁还瞧得上她?母亲说这话,你外孙子就比她低一等?连她如今这情况母亲还宝贝着她?”
顾老太太虽然宠爱这个女儿,但是外孙总归亲不过亲孙子,她想起顾成峰为了顾满急的食不下咽的劲头来,仍旧拒绝:“好不好的,那都是她自己的事。你如今还不如安安稳稳的,踏踏实实的给轩儿选定个门当户对的姑娘,让她们好好儿的过日子,好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