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峰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刘姨娘迅速软倒在地上,那条蛇懒懒的爬过了刘姨娘的身体溜向旁边的灌木丛里去了。
该死!顾成峰伸出手去抓,奈何人小力薄,根本扶不住刘姨娘,加上舒默生怕刘姨娘身上还有其他不干净的东西,硬是拽住了他,他连刘姨娘的衣角都没沾到。
周围洒满了厚厚的雄黄粉,刘姨娘倒下的风扬起来,呛得众人都不住的咳嗽。
“少爷,这怎么办?!”舒默在百忙之中还不忘护着顾成峰,瞧了一眼满地狼藉,有些发懵。
顾成峰冷冷的看了一眼刘姨娘,恨不得把她碾成肉泥,再回头瞧了一眼顾烟,才道:“还能怎么办,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府里的一个姨娘烧炭不留意,被闷死了。”
从顾成峰出现开始,顾烟就掩饰不住心内的困惑,要知道,顾成峰不过才四岁,四岁的小孩,再怎么早熟,也不该早熟到这个地步吧?看着他那老成的样子,竟然比顾承宇都更像一个哥哥,哪里有半分小孩的样子?可是一方面顾烟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毕竟顾成峰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看不出一点异常。
她正在发呆,就见顾成峰走过来拉住了自己的衣角,明明他才不到她的腰,可是莫名的,顾烟就是觉得他身上有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顾成峰仰头看她,将她从放空的状态里拉回来。笑的人畜无害:“是吧,十一姐姐?这可是十一姐姐亲眼目睹的。”
侯府现在已经不是顾博齐当世子的时候了,自然不能老是天天往外传丑闻。一个姨娘能绑走主子,还要求侯府姑娘嫁去仇家,这传到哪里去都不会好听。
顾成峰不信顾烟,从顾烟的眼睛里,他只能看见劫后余生的庆幸跟幸灾乐祸,这样的人。再加上她现在已经分家出去,如果能恶心顾满,顾成峰相信顾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件事宣扬出去的。
顾烟就明白过来了顾成峰的意思,她转头瞧了瞧周围的人,明白顾成峰这是在跟自己要个保证,现在顾承宇还在侯府躺着,受制于人,一向懂的事急从权的顾烟当然明白该怎么做,于是干脆的点头。道:“十八弟说的是。”
再最后一次转头看了一眼缀锦阁,转头吩咐舒默:“将缀锦阁的所有人都绑起来,跟绿萝扔去一起。明日我有话要问。”
府里一定出了内鬼。
邱家这坨狗屎。到了现在居然都还在打顾满的主意。他们大概是觉得现在的日子过的太安顺了。既然不知足,那就陪着邱世安一起下地狱吧!
小主子的气场忽然全开,阴沉沉的气息将刘旺与林成都吓得不敢出声,更何况是本来就有心病的顾烟。
顾成峰回兰亭居换了衣裳,立刻便赶去给顾老太太磕头。
顾老太太见了孙子,心中的不安才算去了。搂着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倒是真的觉得后怕,又抱怨:“我早说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偏你父亲这个瞎了眼的......”想了想却又不忍心再骂顾博齐,只好道:“你母亲也太粗心!这样的人也敢放在身边养着!”
顾成峰虽然知道顾老太太是真心心疼自己,但是见她抱怨王氏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这刘姨娘再不靠谱再不要脸,那也是顾博齐招进来的。关王氏什么事?幸亏王氏生了个儿子,不然,这日子怕是会更难过。
等哭过了,顾老太太就忙拉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才放下心:“幸好没有出事!祖宗保佑!”
天色已经晚了,顾老太太让顾成峰:“去你母亲那儿瞧瞧,今日早些歇着。”又朝后面点了汀香:“今日你就过去伺候峰哥儿,他那屋子里两个紫现在怕是没伺候人的心思,绿萝又是个反骨!”越说越生气,恨不得当场把绿萝拿来打死了才解气。
汀香忙答应,极有眼色的跟在顾成峰后头出门。
王氏已经等了许久,坐立难安的一直使人去问顾成峰的消息,好容易才听见月桐说了句:“太太,十八爷来了!”就立刻站起了身,往门口迎了几步,看见顾成峰才觉得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了,一把将他抱住仔细端详,生怕他哪里受了伤。顾成峰却还不等她出声问什么,先张口问她:“九姐怎么样了?”
王氏微微张大嘴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什么?”
顾成峰见她一脸疑惑,才道:“九姐在缀锦阁晕过去了,我让执画跟抱玉先送她回明月楼了,母亲不知道?”
“什么?!”王氏惊得站起来,大惊失色:“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呢?在她们心里,顾满就应该是无所不能的。
顾成峰莫名觉得有些不安,转头便要去明月楼,等快要出门了才又记起顾承宇来,忙冲王氏道:“母亲,五哥被毒蛇咬了,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太医来。母亲还是将这事与祖母说一声,最好去看看!”
王氏才刚是被顾成峰的失踪吓坏了,现在见了顾成峰回来,自然脑子也随之恢复正常,忙点头:“你快去!让静慧师太给你九姐好好瞧瞧,若有什么要用的,快来与我说。我去告知你祖母之后便去看她!”
顾满昏睡的时候与醒着的时候全然是两副样子,她醒着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是锋利的,像是一把尖锐的,亟待出鞘的剑,可是睡着的时候又截然不同,睡着的时候她就像是外面种着的虞美人,睡颜安静又美好。顾成峰坐在锦杌上看着静慧师太给顾满喂了药,有些疑惑的问她:“怎么这么久了还不醒?”
都已经大半个时辰了。
静慧师太表情有些沉重,等喂过药之后迟疑道:“再等等,若是明天还醒不过来,怕是得请太医。”
顾成峰心内咯噔一下,有些烦闷的走到外边抄手游廊透气。
邱府一片忙乱,锦衣卫与应天府的那帮人不同,对这些女人孩子手下半点不客气,将人都聚集在了一起,才又分头去搜屋子。
邱夫人费氏先前还强自镇定,等发现那些穿着飞鱼服的人进进出出丝毫不客气,又将邱苍梧从后院的暗室里跟拖猪一样的拖出来时,就再也忍不住了,尖叫着过去撕扯带头人的衣服,抓狂着哭的撕心裂肺:“谁让你们来的?!谁让你们来的?!我们老爷虽然杀了人,那是他自己的罪!圣上都下旨说不牵连无辜了,你们凭什么来搜我们的家?!”又扯着嗓子喊儿子:“苍梧!苍梧!”再也没有半分官太太的优雅从容了。
很不巧,带队的恰好是欧阳灿的哥哥欧阳宣,欧阳宣平日里最是沉默寡言,如今也没那么好的性子听她说话,伸腿一脚将她踹翻,威胁道:“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锦衣卫出来的人,平日里走路都带风,谁见了不退避三舍?费氏虽然嘴上逞强,却真的没胆子敢违逆欧阳宣的意思,只好垂了头低低的哭。
旁边的邱苍梧好容易才翻过身站起来,脸涨的通红,头上犹自带着地上沾惹的碎叶子,却猛然推开一旁压制他的人,站起身怒道:“欺人太甚!”
那人冷哼了一声,毫不在意的在他膝盖弯上踹一脚,将邱苍梧踹的跪在了地上 ,才扯了个笑,不无讥诮:“邱公子还是省着点力气好了,我们可都不是什么好人,逼急了,动刑也是有的,就怕你这细皮嫩肉的承受不住。”
邱苍梧怕死,还怕的很,听了这话以后不敢再出言反抗,只好咬牙瞪着欧阳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世上的事瞬息万变,谁也预测不了。欧阳公子就真的不给自己留条别路?”
欧阳宣正盯着点簿将搜出来的东西登造入册,闻言怪异的笑了一声,似乎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留条什么别路?不抄你的家?还是不让你们下诏狱?!”
邱苍梧顿时面色惨白。
憋了半日之后,才沉声道:“我未必就不能翻身,等我翻身了......等我翻身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邱苍梧这个蠢驴,真是欧阳宣这么长时间以来碰见过的最好笑的人,他居然敢出言威胁锦衣卫指挥使,这是得有多狂妄自大?
还没等欧阳宣再次说话,邱苍梧就抬起头盯着欧阳宣,阴阳怪气的笑:“等着吧,等着吧。看看到时候你会不会来求我!哼,顾家九姑娘不日就要嫁到我家来,到那时,你还愁我不能翻身吗?!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很快,很快我就会让你们都知道教训!”
众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欧阳宣却皱了眉狠狠踹了邱苍梧一脚:欧阳夫人打算替欧阳灿向顾满提亲,此时此刻见邱苍梧出言不逊,欧阳宣自然气愤。
“不自量力!一个阶下囚也敢妄谈当今定远侯府的顾九姑娘?!”锦衣卫今日来的都是欧阳宣的亲信,立刻出言讽刺:“你以为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