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瞧见罗十六的背后挂着一个铜箱,在月光的映射下,颜色更为深邃。
很快罗十六走到了柳昱咒的身旁。
“呃……这身高差……”我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
一旁的沈髻闷哼了一声。
罗十六其实不矮,一米七多点儿的个子,在南方已经算是很高。
柳昱咒是太高大了,道袍加上帽冠,气势上更足一点。
撇开思绪,我快步朝着他们走去。
我只听见罗十六和柳昱咒说了句,好久不见。
柳昱咒却并未回答他,目光依旧锁死了马宝义落入的义庄坍塌处。
我到了旁侧,才瞧见罗十六微拧起的眉头。
抬手,我递出了通窍分金尺。
“我知道这把尺子,诗雨联系上我的时候说过,上山之前,我在大坝遇到了采姨,她又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此物,是你的,我不要。”罗十六摇了摇头,并没有伸手接。
我又怔了一下,脸却有些发烫和燥红。
我不能否认,何老太的做法,让我对罗十六本身也有一些不满。
虽然柳絮儿打听到的消息,让我再三确定,罗十六是个好人。
但毕竟何老太直接动手抢了我拼命换来的东西,我此前无比相信的沈髻,还因他动摇。
可现在罗十六的直观表现,却驱散了我所有不好的想法。
“我用不好,师父和曾祖,让我打散马宝义的精气,我没做到。”
“黑红的阳面,可以镇尸。”顿了顿,我正准备说囟门和三停。
罗十六却若有所思的接了一句:“此尺还可破骨?”
我身体一僵。
罗十六接过尺子,别在腰间,含笑道:“我借用一下,稍后归还。”
我觉得,还好马宝义刚才打肿了我的脸,否则我此刻脸肯定更燥红。
罗十六的天赋,就这么高?
那本破旧的尺法古籍中,只有阴阳宅的建法,没有别的东西,以至于我只能自己摸索。
可我还什么都没说,他就领略到了我这段时间摸索的东西,甚至将其汇聚成了两个字,破骨。
就在这时,那堆坍塌的砖瓦木块中,冒出来了一阵阵黑烟,好像下边儿有东西燃烧了起来。
我瞳孔顿时紧缩了一下,喃喃道:“别靠近,是毒。”
月光下,我能清晰的看见,黑烟中还夹杂着细密的粉尘,分明和柳玄桑之前抽走的黑烟粉尘一模一样。
我们打斗很久了,柳玄桑现在都没出来,那毒性可见一斑。
思绪至此,我心又悬起不少,哑声又道:“后边院子,柳玄桑中了这个毒,生死不知。”
柳昱咒动了,他从旁侧疾驰离开,绕了一个大圈儿,从另一侧的院墙跃入了后边院子里头。
再等他出来的时候,胳膊下夹着一个人,不正是柳玄桑吗?!
一转眼,柳昱咒又回到了我们身旁,他将柳玄桑放置在地上,此刻,柳玄桑的脸透着黑气,俨然是快要毒发……
“得救……”我话还没说完,柳昱咒便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塞入了柳玄桑的口中。
他再抓起柳玄桑肩头,让其坐在地上后,伸手点了柳玄桑胸前数个穴位。
柳玄桑闷哼一声,醒了过来,却没睁眼,盘膝坐在地上。
“柳兄,不能让这毒烟一直弥漫,马宝义在拖延时间。”罗十六语气稍沉。
柳昱咒抽出腰间的拂尘,转身踏步朝着义庄前方走去。
我脸皮略抽搐。
可心想着,他们已经知道有毒,见过柳玄桑的模样。
现在柳昱咒还要过去,应该就是有把握。
在柳昱咒接近义庄,快要碰到毒烟的时候,他手中拂尘猛然朝着前方一挥。
一声闷响中,木头砖石四射。
他又横着一挥拂尘,所有烟尘,碎石破木,都被打飞至后方。
地上多了一簇黑漆漆的木头,木头上有大量白色的粉末。
这就是那毒!
在旁侧却有一个大洞!
洞口极深,马宝义,不见踪影了……
我脸色变了。
罗十六眉心蹙起,金算盘在手肘上一横,另一只手快速拨动算珠。
“山下,阳江水旁,去拦住他。”他沉声开口。
柳昱咒迅速转身,朝着山下冲去。
“我们下山。”罗十六和我说道。
我立即点头,转身就跟着柳昱咒疾冲。
身上有伤,我的速度比之前慢了太多,柳昱咒太快,在山口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了。
我也不敢太慢,因为我不想跟不上罗十六。
可让我懵了一下的是,我跑出去了几十米,也到了山口,身边空无一人。
稍微回头一看,罗十六还在后边儿跑,他落后了我一多半的的速度。
我这才反应过来。
罗十六只是个阴阳先生。
他不可能跟得上道士,即便是接阴婆出身的他,也不会和我们背尸人一样,天天和凶尸赤膊相斗。
没有再停顿,我朝着山下冲去。
等我到了山下的时候,柳昱咒已经冲到了阳江水旁。
我余光瞧见,山脚处有个洞,分明是马宝义出来的地方。
柳昱咒并没有追到马宝义,只是地上一串杂乱且深的脚印,正在阳江水的岸边。
夜晚的江风很大,吹拂着整条阳江,江水波涛汹涌!
甚至,江面上隐隐有些青色和血色混杂着的色彩。
那青色,让我心惊。
远处的水面,波涛之中出现了一截人影。
我看清楚了,那不正是马宝义吗?
他暗红色的皮肤上,果真多了一抹青色。
这么快,居然要化青了!?
不过,他现在的举动,分明是要跑!
柳昱咒的手,又一次落在了腰间。
只是,我还瞧见了在江面的远处,有一艘小船,如同一片树叶,在水面摇晃。
船上隐隐还有两个人。
距离太远,我瞧不清他们的模样。
可两个人……还能有谁?
“柳大长老,暂且不要出手,马宝义,自投罗网了。”我沙哑的说道。
“自投罗网?”柳昱咒疑惑回答。
他正常声音,有和年纪不相符的沉稳。
“我师父,曾祖,就在这里等他。”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这时,我又想起来一个问题。
眼皮再一次狂跳,我冲着远处那一叶小船,大声喊道:“马宝义的精气,还没散!”
只不过,江上的风太大,浪太猛,我的声音不知道传出去了多远,总归,我能听到的只有风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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