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条仅能一人通过的窄道出现在山壁上。
山壁的边缘还有血浸的痕迹,这不像是机关留下来的暗道,反倒像是山石溶解出来的小径。
整个墓室的温润生气,都仿佛凝结成了风,朝着小径内灌注,生气有了直接的流淌,墓室中的温润仿佛变得更为浓郁起来。
我被这生气吹拂全身,反倒是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伤势都好像减弱几分。
白节气要走前边儿,明显是探路。
我按住他肩头,让他歇歇,不要把什么都兜揽在自己身上,然后我走在了他前面。
小径并不长,大约只有五六米,便进入了一条黑色的墓道。
这墓道尾端和小径相连之处,极为笔直,宛若一根柱子般。
若只是从这一面看,就好像是舒家供奉的须弥山,天柱的横截面。
墓道两侧还有大量的壁画,只不过被那生气的风一吹,我们来不及细看,这壁画就逐渐消融散尽。
大抵能猜测到,壁画内容是神化这建造市井之地的人,可事实上,他只是个贪婪,狂妄,自私无比的先生,并不是什么神人,更好的形容词,应该是恶魔。
走过这一段墓道,又经过了一处地方,是市井之地中,我们未曾抵达之地。
修在山体内的街道,两侧的石室接连不断,都闭着门,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不过,我和白节气并没有因为好奇而去打开。
走了许久许久,我们抵达了找到人形符尸,以及舒家其余附属家族术法的那条“街”。再从那里走出去,穿过了牌楼。
当我和白节气彻底走出,到了须弥山外时。
外边儿阳光刺目,让人险些睁不开眼。
伸手遮在眼睛上,太阳都像是白树封之前给的丹药一般圆润,发白。
温润的生气从墓道洞口,吹在后背上,夹杂着前方扑面而来的冰凉气息,这是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
“八宅一脉的弟子都不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我哑声说:“先去舒家安营扎寨的地方看看情况,如果他们都不在,就走到死穴出口那边看看。”
白节气点头说好。
好在这三个墓道入口,距离舒家那片营地不远,等我和白节气赶过去时,许多箬冠道士守在营地外。
他们瞧见了我们,脸上无一例外都露出了喜色,有几名箬冠道士朝着我们跑来!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照面,我就判断了,白树封并没有来过这里!
要么他和张立琮还在山体内打斗,要么他可能就被杀了!
“大长老,交给你了。”我低喃了一句。
白节气微颤了一下,点点头。
旋即,有三个箬冠道士先行到了我们跟前。
几人面色略骇然。
“大长老,你和蒋先生……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先前我们离开的时候,白树封虽说险些翻脸一次,但大致还是挽回来了,因此,这些箬冠道士对我并没有其它情绪。
其实,除却了白树封,还有那几个和白分野一个鼻孔出气的长老,大多的的箬冠道士性格都没有问题,他们都是听从命令的人。
我思绪间,白节气稍显沉默,半晌,才面色复杂地开口道:“墓内凶险,除我以外的长老,全部阵亡。”
“这……”那三名弟子更为惊骇,面面相觑,眼中出现了惶恐。
白节气闭了闭眼,再次淌下两行浊泪,低喃:“观主外邪入侵,代八长老白赊,死于他手,四长老廉贞,死于他手,其余几位长老,或是直接,或是间接,皆死于他手。”
“通禀所有弟子,随我入墓穴,收敛各位长老尸身,另,须弥神人尸骸已经寻到,蒋先生帮我八宅大忙,我们还需入墓穴一趟,将神人尸骸带出,回山门后烹药。”
我脸色不变,心头却一凝。
的确,我们出来的仓促,那些尸块没有带走,八宅一脉来这里,那才是最终的目的。
此外,白节气这一番话,对也不对。
可归根究底,若不是白树封发了疯,何至于和我彻底翻脸?
白廉贞不会死,其余长老也不用命丧黄泉。
因此,在根源上是可以说,白树封害死了所有人……
在这种情况下,极端的坏消息,又夹杂着一个好消息,这三名箬冠道士,并没有怀疑白节气分毫!
白节气没有再往前走,有一人上前,搀扶着白节气胳膊,其余两人则回去通知所有弟子去了。
“蒋先生,你去后方入口看看情况吧。”白节气同我点了点头。
我深呼吸,情绪平复下来。
“注意伤势。”我提醒了白节气一句。
没有停留,我朝着西南方位走去。
西南方要从驻扎营地另一个方向走,和正面的墓道口是两个不同方位。
随着我走远后,余光瞟了一眼舒家营地方向,大量箬冠道士已经集结起来,跟着白节气前往正面墓道方向了。
白节气这样的安排,不仅仅直接将人心归拢,更是错开了白树封与这群箬冠道士遇到的可能。
他目的不言而喻,让我过去看情况。
若是情况没问题,自然可以通知他。
他带着人进墓室,不但能善后,也能保证安全。
有栗木棍的滋养,身上大部分的皮肉伤都没有大碍了,只是那洞穿的伤口变得麻木,隐约曝露在外的血肉,能瞧见成了乌紫色,感觉肉快要坏死了一样。
走了许久,再等我远远能眺到死穴出口方向时,瞧见了更边缘的冰峰处,站着数人!
本身,这外边儿就一个江老才对!
数人,那就代表天元先生都出来了!?
先前我还郁结的心情,一瞬间变得大喜过望!
我脚步极为匆忙,朝着人群所在的位置奔去!
再接近了一些距离,他们也发现我了,一人冲着我用力挥手!
那不正是朱钦吗!
只不过,这粗略一扫下,站着的只有六人,连带着朱钦在内的五个天元先生,以及江老。
并没有瞧见郭得水的身影……
短暂的喜悦,一时被浓郁的心慌所冲淡,本来稳健的步伐,都一下子踉跄起来,脚下一个不稳,便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冰雪的刺骨寒冷,碰撞又牵动了伤口,让我闷哼出声。
可那种惶然的感觉,却像是从高楼坠下一般,我一阵阵觉得心口失重,死死的捂着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