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正道长老……”
我都不知道,我这句话是怎么挤出来的。
总归我还是一副笑脸,很认真谦恭的模样。
就好像柳正道不是说杀了我,而是要帮我打破瓶颈,给我传承一样尊敬。
“嗯,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柳正道点了点头。
“不过,张立琮能否给你想要的东西,需要你自行去问,自行去要,我只是将他禁锢在山中,毕竟他很危险,我没有杀他,他是铁刹山的出马道士,贸然杀之,隐患极大,我审问过,他并没有无端害人,想要那些术法,毕竟没有成功,便留他在柳家终老。”柳正道又说。
长吁一口气,我若有所思,回答:“张立琮的确不算一个太恶的恶棍,好像除了给我下毒,想要活得久一点,问题还真不是太大,就是他太魔怔了一点,是真容易走火入魔,在柳家养老还挺好的,毕竟这里风水不错,等死了,还有羌族的风水先生帮他择墓穴,老熊岭的那个观主坟,我估摸着条件没这里好。”
“嗯,我去要,是抢他传承,于情于理不合,你自行去拿吧。”柳正道点点头。
“行,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林乌的女婿,要个传承,是名正言顺不是?”我笑了起来。
至于柳正道说要杀我的话,已经抛诸脑后了。
毕竟,很多老人家,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又不会去作恶多端。
就是要从张立琮的手里头拿另外几张符,可能没那么容易。
“吱吱。”
灰太爷在我肩头发出了叫声。
我迟疑了几秒钟,贴了一张灰仙请灵符。
完成仙家上身后,灰太爷又提示我,得小心一些,别栽在那老王八手里了。
我让灰太爷放心,张立琮现在是囚犯,没啥威胁。
柳正道多看了我一眼,眼中又陷入了些许追忆。
他嘴唇似乎动了动,我看见好像说了代价两个字。
这让我不解,该说的不是都说了吗?怎么瞧见灰太爷上身后,又有了这样的反应,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他没讲。
“正道前辈,你还要交代什么吗?”我又问了一句。
“没事,我只是忽然想到了师妹。无碍。”
师妹?柳玄桑的师妹情节,从柳正道那一代就有了?
当然,这话我可不敢说。
走了好几个小时,柳正道总算停了下来,我们来到了一座山脚下。
山下有柳家道士,约莫一两百米站着一人。
看来,柳昱咒带出来的全部,是撇掉看守张立琮的人手来说的。
“你自行上山,他就住在山顶。”柳正道叮嘱我。
我和他抱拳告辞,朝着山顶上爬去。
爬山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等我抵达山顶的时候,隔着老远就瞧见了一个人。
那人孤零零地坐在悬崖边上。
蓬乱苍白的头发,脏兮兮的衣服,尤其是腿上,还有一个铁索。
铁链是从一个草屋延展出去的,有个几十米长。
怪不得张立琮能安置在这里,山下只是普通道士看守。
不给他兵刃,他最锋利的可能就是牙齿,弄不断铁索。
我估算了一下距离,将分尸刀,板斧,全部留在了上山口的位置,才朝着张立琮走去。
上山期间,我没用符,这时又将符贴上。
差不多走到草屋前头三十多米时,我停了下来。
因为张立琮回过头来看我了。
枯白的头发,眉毛,削瘦的身形,枯槁的脸,一双龟眼黯淡无光,孤峰鼻略显塌陷,双眼是无神的。
此时的张立琮,都没有和白树封打斗时那般精神,垂垂老矣,更像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模样,快到大限。
师祖廖呈给他恢复的二五精气,看来是消耗干净了。
甚至有可能,在面对柳家道士追捕的时候,他又用过那种催生实力的手段。
道士就不缺这个,张立琮氪命,柳昱咒一样能氪命,就是不知道,白树封能不能来那么一两下?
我觉得应该得有?
忽然间,张立琮消失在了原地。
尖锐的吱吱声炸响,我瞳孔紧缩。
张立琮的速度太快,近乎呈现残影。
下一瞬,他出现在我眼前两米左右的位置。
我卡了距离,他的铁索只能延展到这里!
猛地抬起手,张立琮枯槁的手指,就像是鹰爪一般!
只不过,他没抓到我的脸……
“好久不见了,前观主。”
“你饿了吧?”我从身上摸出来一块干粮,刚好递到张立琮能抓到的地方。
张立琮一把抓住了干粮,瞬间,那干粮被捏得粉碎!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中恨意十足,余光落在灰太爷身上,又是极致的贪婪!
我眼皮狂跳了一下,又说了句:“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还有,前观主你一把年纪了,也该退休了,野心不要那么强,太大的野心容易死,这山里头环境那么好,都没让你好好静静心吗?”
我盘膝坐在了地上,和张立琮对视。
张立琮还是挺恨我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丝毫不怀疑,现在的他,还是有将白树封钉在地上的本事。
当然,仅限于在他能触碰到的地方。
他没剑。
我不过去,他就伤不到我。
这种情况,想要从他身上拿到其余请灵符,恐怕没那么容易。
摸出来一块干粮,我塞进口中咀嚼起来。
“走了半天了,饿得不行,先容我吃点儿东西。”我又和张立琮笑了笑。
“你,是来羞辱本观主的吗?”张立琮总算说话了。
他声音极度干哑,苍老,眼中的愤怒和怨毒丝毫没有减少。
我一边咀嚼,一边擦擦嘴上的渣滓,皱眉说:“前观主,你这话说的,尊老爱幼,一直是我的传统品德,我刚从林乌回来,那边出了点事,我就想着来看看你,看你有没有什么法子,你怎么就先给我带上了帽子?”
一时间,张立琮忽然不说话了。
我耐心地吃完了东西,打了个嗝儿。
张立琮才幽幽地说:“林乌……老熊岭,现在怎么样了?”
我耸了耸肩,说:“挺好的,单阆现在的老八,是瞎眼狼了,不过那两玩意儿挺狠的,鼻子比狗厉害,寻人的本事都赶上灰太爷了,我差点儿死在那里。”
张立琮的眼中,忽然迸射出精芒。
他忽然笑了起来,说:“所以蒋红河,我该谢谢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