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晃晃悠悠的倒下,身体还在燃烧,一股怪异的焦香味弥漫在四周。
灰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近到了旱魃身边,它身体支棱着,像是人一样站着,冲着旱魃吱吱叫了两嗓子。
余烬的火苗熄灭了,旱魃成了个黑漆漆的焦炭。
灰太爷跃跃欲试,似乎要钻进去。
我赶紧往前几步,喊住了灰太爷,让它别贪嘴,旱魃是被道士的火烧了,又不是烤了叫花鸡,哪儿还能有好肉吃?别钻进去了,那焦炭里头还余留符力,镇了它灰家太爷,顺道把它也烤熟了。
灰太爷后腿在肚皮上踹了踹,似是挠痒,它又赶紧窜上我肩头,没有去动旱魃的残尸了。
“蒋先生,此间具体情况如何了?”柳昱咒看向了我。
柳化道没什么表情,脸色很冷硬,柳化阴和柳化明稍稍好一些,他们同我曾祖,师父抱了抱拳。
我定了定神,目光好不容易从旱魃身上挪开,才说:“按道理来说,下方风水呈现乱局,壬家控制不住旱魃,必然也控制不了眷阳阴尸,师父和曾祖下来后,引动了旱魃的注视,眷阳阴尸和壬家,应该都在暗处。”
“最理想的情况,是眷阳阴尸不受控,我们就能抽出精力来对付壬家,如果他们控制住了眷阳阴尸……麻烦就要多一些了。”
柳昱咒等人听明白了,都点点头。
沈髻话音稍显清冷,说:“不过,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旱魃既然被除掉了,就可以让弟子下来了吧?”
“先师,我看这就不用了,大长老先前所言,第二层还有一群人,驱使蛊虫,我已经命诸多弟子,寻出最外一层所有出口,全力镇守,除恶务尽,壬家是其一,同壬家合流的,大抵是其走狗,不可逃脱一人。”柳化道否掉了沈髻的意思。
我心里突地一跳,再看柳昱咒,他对此话却没什么意见。
“他们,的确不能走,我还有很多话要询问。”师父的话,算是肯定了柳化道的决断。
“下不下来人,已经无碍了,旱魃的确很麻烦,没有了最麻烦的东西,刚成型的眷阳阴尸,以及那些壬家人,都不足为据。”曾祖眼眸中的杀意在跳跃。
“红河,找出这里的其余活人。”他目光看向了我。
我心里又突地一跳,耸了耸肩头,低声喊:“灰太爷。”
灰太爷仰着鼻子,不停的嗅着。
场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它身上。
几秒钟后,灰太爷像是有了方向,从我肩头跳下来,朝着前方跑去。
所有人全都跟着灰太爷往前。
曾祖太急,走的太快,那三个长老也心急的不行,反倒是我和沈髻被落在最后。
我嘴角抽了抽,可这会儿还真轮不到我往前冲,干脆就慢几步走。
咣当一声轻响,腰间的栗木棍却从那环扣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腰间,环扣并没有破,反倒是怪异的开了。
商匠给我做的这东西,很方便我拿取家伙事儿,环扣都是活动的,按道理,他这样的工匠,质量上肯定不会出问题。
这好巧不巧的,怎么会坏了个环扣?
“红河,你在干什么?”沈髻喊了我一声,提醒我该往前走了。
我伸手拍了环扣两下,结果环扣又好了,将栗木棍捡起来,别上去,没有再掉下来。
只不过我发现了别的问题。
“姑奶奶,地,刚才也是开裂的吗?”我问了一句。
我所说的,正是我们脚下的地面。
细微的龟裂痕迹,就像是这里久经干涸,太过缺水。
按道理来说,地下这么多层了,泥土肯定是湿润的,怎么会这么干?干的就像是被旱魃吸了太多的水分,就像是当初将旱魃开棺后,过了几天的地面。
“没有注意。”沈髻回答了我一句,她略催促:“他们要走的没影了。”
灰太爷本来腿脚就快,曾祖又心急,柳家的老道士见了凶尸,更和打了鸡血似的,一行人当真快走到没踪影。
“不行……姑奶奶,你先过去,等会儿我来找你们,我得补个刀。”
我往回看了一眼,视线落在旱魃焦糊的残躯上。
“嗯?”沈髻的脸色疑惑。
“商匠打造的东西,不会莫名的坏掉,它也没坏,就是栗木棍掉地上了,栗木棍是我的法器,它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掉?是它在提醒我看地面,地面有问题……旱魃,是吸水的。”
我语速极快,脚步速度更快,回到了旱魃的残躯前头。
“你会不会太多疑了?正道长老的符,四个长老动手,还能出……”
沈髻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抽出来了分尸刀。
陈家送给我这把刀,斩尸有奇效。
“就算是多疑,这刀也得补,旱魃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它两条命呢?腐棺湿尸的能力是一层,烧不干净,另外的命还残喘着呢?”
我打断沈髻的同时,目光在旱魃的残躯上扫视一圈,再接着,分尸刀狠狠斩了下去!
旱魃的残躯,一分为二。
“这下没事了吧?”沈髻又催促了我。
我蹲身下来,近距离的盯着旱魃的身体,额头上却冷汗涔涔。
斩尸,太顺利了,旱魃这么坚韧的身体,说斩就斩了,半点阻碍都没有!
这样近距离的盯着看,我才瞧见蹊跷。
我所斩断的旱魃身体,并不是尸骨,表面看似是焦炭,可实际上,内里全是厚厚的毛发,这比头发要粗糙的多,就像是那些被旱魃同化的人,身上长出来的毛发。
“操……被摆了一道……”我没认出,淬了口脏话。
手一抬,分尸刀将两截残躯给挑开了。
在旱魃先前倒下的地方,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满是粘稠的液体。
谁都没料到,这旱魃居然在这种节骨眼上,金蝉脱壳。
沈髻的脸色并不好看,她的催促之色不见了,剩下的则是惊疑不定。
“下边儿不是早就有的洞,是那鬼东西跑了,不过,它没魂飞魄散,也脱了一层皮,它应该没那么容易出去。”
我不自然的看前方,师父他们都没等我,完全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