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了,脸色不禁更难看了几分,她立刻训斥道:“你翊坤宫离慈宁宫可比景仁宫路途近得多!却比本宫都要晚了那么多才赶到,不是怠慢是什么?!”
年氏咬牙,面有狠狠之色,她反驳道:“为什么皇后娘娘会早到,只有您自己心里最请出去!”——这里头的算计,年氏又怎么会猜不到?!
“你——放肆!!”皇后怒吼一声。
“放肆的人是你!!”太后当口冷冷呵斥了皇后一声,“这里是慈宁宫!皇后要耍威风,还是回你景仁宫去吧!!”——一提到景仁宫,太后心里更窝火!你觉得景仁宫亲切是吧?你是个孝懿皇后还有皇贵太妃佟佳氏亲切吧?!
太后讥讽道:“皇后!别以为你那些算计能糊弄过哀家去!!”
皇后见太后说出了这样一针见血的话,只得低下头去道:“皇额娘,儿媳不敢。”
太后冷哼了一声,“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哀家真是后悔当年给皇帝挑了你这个一个嫡福晋!!”
此话一出,皇后一个踉跄,差点扑在地上。
太后冷眼睨着自己这个儿媳妇,丝毫没有心疼之色,反而更冷漠地道:“哀家这里装不下皇后这尊大佛!皇后有闲工夫来哀家这里,还不如去宁寿宫巴结巴结呢!!”
宁寿宫,如今是皇贵太妃佟佳氏的住所。皇后对这位唯一的皇贵太妃当然极好,隔三差五便去小坐一会儿,联络联络感情。这些被太后看在眼里,自然是更加不满了!太后对佟佳氏的女人,个个都厌恶!当天的孝懿皇后把她压制了一辈子!后来是孝懿皇后的妹妹佟贵妃。也更是后来者居上,在位份上压了她半辈子!如今她好不容易当了太后了,她的儿子却尊奉佟贵妃为皇考皇贵太妃!!只比他差一级而已!!
而这些不满,太后自然一股脑都发泄到了自己儿媳妇头上。
冷冷撂下这些话,太后便挥斥道:“滚!哀家看见你就心烦!哀家就是要死了,也不劳烦皇后来侍疾!!”
皇后脸色满是青白交加之色,只能咬牙道:“皇额娘既然不喜欢儿媳。儿媳告退就是了。”——皇后强撑着仪态。起身退出了慈宁宫。
太后这才略消了几分火气,她看了一眼还跪着的几个人,便道:“惠贵妃留下。其余的都退下吧!”
贤贵妃见状,自是不敢多说什么,忙道了一声“是”,便携着女儿也退了下去。
走出慈宁门。贤贵妃低声道:“皇后这番,可算是被太后好一通羞辱。”——皇后自恃身份。羞辱她与年氏,可一转身,就换了太后来羞辱她!还真是因果循环,报应极快啊!
“萱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贤贵妃侧脸一瞧,才发现自己女儿一张鹅蛋脸已经是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了。
宜萱也是走出慈宁宫,才觉得周身乏力。此刻更是觉得天旋地转,她冲着额娘笑了笑。旋即眼前一黑,便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看样子,刚才用的月华灵力……有点超支了……
“萱儿!!”贤贵妃看着乍然晕厥在自己怀中的女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而慈宁宫中,方才还是雷霆暴雨的圣母皇太后乌雅氏此刻却以一张温和怜惜的面孔看着年氏,还关切地吩咐侍女道:“浸个冷帕子给惠贵妃吧!瞧那小脸,肿得都不成样子了!”
年氏虽然有些惶惑太后为什么突然对她这般好,却不忘忙躬身谢恩:“多谢太后体恤,臣妾无碍。”——从前,太后还是德妃的时候,对她也是淡淡的,甚至还有些疏离冷漠。而皇上登基以后,虽然谕旨礼部,要封她为贵妃,太后也没有对她有丝毫另眼相看。而太后态度的转变,似乎就是从今日起的。从方才的偏袒,训斥皇后而袒护与她,就叫年氏很是不解了,原她还以为太后只是对皇后太过不满,又怜她无妄挨了一个掴掌的缘故。如今看来,只怕并不那么简单。
年氏满脸感激之色,心中却暗暗警惕起来。她忙双手接过慈宁宫侍女呈上的冷帕,忙敷在了自己左侧高肿的脸颊上。挨了这么一巴掌,脸颊早已是火辣辣疼得厉害,如今冷敷上去,顿时凉丝丝舒服极了。
太后目光温柔,指着床头的紫檀莲纹绣墩,道:“坐下说话吧。”
“多谢太后。”年氏谢恩之后,只侧着半个屁股坐在绣墩上,神态乖顺而温柔。
太后看着模样娇俏的年氏,神态愈发和蔼,语气也是更加柔和:“皇后以前也还算贤惠,如今……性子竟然是如此乖张放肆,真是难为你了,这些年怕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太后愈是这般温和,年氏愈是心中警惕,忙垂首道:“皇后娘娘以前做嫡福晋的时候,对臣妾还算好。如今……大约是嫌弃臣妾汉军旗出身,又被皇上封为贵妃,才会有所不满吧。”
太后听了,哼了一声:“汉军旗又如何?!哀家还是包衣旗出身呢!不照样做了皇太后?!”
年氏见太后竟然用自己举例子,还毫不避讳地言及自己的出身,便忙恭敬地道:“太后娘娘是福泽深厚,臣妾不敢比肩。”
太后呵呵笑了,“你娘家兄弟给你争气,这就是最大的福泽!”
年氏垂首微笑道:“都是皇上垂怜。”
太后听了,却突然长长哀声叹了口气:“其实哀家也算不得什么福泽深厚!虽说如今贵为皇太后,人人都只当哀家是皇帝的亲娘,必然事事如意。可旁人哪儿晓得,哀家所求,不过是两个儿子能够兄友弟恭罢了!”
一听“兄友弟恭”四字,年氏顿时明白了太后的所求,饶了这么大个弯子,太后为的原来是被发配守灵的恂郡王啊!年氏暗知不妙,便也不敢接太后的话茬子了。于是低头瞅着自己花盆底鞋鞋尖儿上嵌着的南珠。
太后又继续道:“哀家虽然不了解朝堂,却也知道,必然是有小人进了谗言,才让皇帝如此苛待自己的亲弟弟!”
说到此,太后面孔严肃了几分:“朝中有小人蒙蔽圣听!哀家身为皇帝的生母,便不能坐视不理了!!年氏,你可愿帮哀家?”
年氏听了,忙站起身来,垂首小心翼翼地道:“臣妾是后宫嫔妃,不敢干政。”
太后笑了:“你误会哀家的意思了!哀家又怎么会叫你去干政呢?”
听太后如此说,年氏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太后接下来的话,又重新叫她紧张了起来,太后笑容款款地道:“如今皇帝最重用的臣子,一个是隆科多,另一个便是你的亲哥哥年羹尧!”
年氏暗叫一声不好,太后图谋的竟然是她娘家的势力!!这比叫她干政更坏事!!
果然,太后笑眯眯道:“你只需修书一封,让身在青海的年羹尧上书,劝皇帝善待兄弟即可。”
年氏瞬间头大如斗,“这……”——这种事儿,她如何敢应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厌恶极了这个一母所出的幼弟,她如何敢叫二哥上这样的奏折!这可是会引火烧身的啊!
太后见年氏支吾踌躇的样子,立刻拉下了脸了,声音也凛冽了许多:“怎么?你不愿意帮哀家?!”
年氏只得把脑袋垂得更低了几度,“臣妾、臣妾……当然想帮太后,但是、但是……”年氏心中已是焦急万分!她是怎么都不愿意得罪这位圣母皇太后,可更不能应下啊!一时间急得头上冒出冷汗了,嘴巴哆哆嗦嗦,也没想出什么婉拒的好法子来!
太后沉着老脸道:“只要你肯帮哀家,让皇帝和恂郡王兄弟和睦!日后这宫里,有哀家一天,便会庇护你一日!皇帝厌恶皇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指不定哪天就被废黜了!到时候……”太后又重新露出笑容来,“哀家还能不向着你吗?”
年氏听了,心中万分惊讶,她没想到,太后为了小儿子,竟然那后位来诱惑她!!年氏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头的确有些蠢蠢欲动了!皇后的宝座,大清的国母、天下人的主子娘娘!这样的荣耀,谁不想要?!
但年氏如今已经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在经历了丧女之痛,可如此多的波折之后,她早已明透起来!虽然比不得李氏能够隐忍,但她也不蠢!!
皇后——汉军旗的皇后,大清只出过一位,那就是皇上的养母、先帝嫡亲的表妹——孝懿仁皇后佟佳氏!可严格说来,孝懿仁皇后并不能完全算是汉军旗!佟氏祖上,本就满人,只是因缘际会迁居中原,才改了汉姓。其实说到底,是地地道道的满人!
而年家就不同了,虽说也算得上世代书香!可的确是汉人出身啊!她的祖父,其实还是包衣旗,不过是后来中了进士才被抬入汉军旗的!年氏明白,或许自己百年之后,会被追封个皇贵妃之类的,但皇后之位——绝无可能!!
想明白了这些,年氏便忙跪了下来,“臣妾绝无觊觎中宫之心,还请太后娘娘明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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