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元年三月初三,上巳节,圣旨传达至勇毅公府,那是一道将勇毅公幼女纳喇星移指婚给三皇子弘时为侧福晋的圣旨。
如此,就表示一切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宜萱心情甚好,便带着儿子盛熙进宫,去看望额娘贤贵妃李氏。熙儿已经虚岁六岁了,却长得愈发胖乎乎的,就像是当初记忆中的小肉球变得大了一圈儿。熙儿知道要来看小舅舅弘晋了,故而也是十分高兴。
却不曾想,刚刚进了永寿宫,却瞅见侍立在额娘身后笑容满面的李咏絮。
“给额娘请安。”宜萱打帘子入内,施施然见了万福。
“给郭罗妈妈请安!”熙儿仰着胖脸,笑得跟个肉包子似的。
李咏絮也忙盈盈给宜萱见礼,“公主万福金安。”
宜萱轻轻一点头,便拉着熙儿的小手走到额娘身旁,她看着额娘脸上浮起的缕缕笑容,便问:“今儿可是有什么喜事?”
贤贵妃李氏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女李咏絮,笑呵呵道:“这丫头,如今也总算苦尽甘来了。”
李咏絮羞涩地垂下头去,一双玉眸莹润生光,那眸中满是欣喜之色。
宜萱看得有些糊涂,“咏絮怎么了?”
贤贵妃李氏呵呵一笑,扫了一眼自己侄女纤细的腰肢,对宜萱道:“你表妹有喜了!”
宜萱顿时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有喜?!!”
熙儿疑惑地扯了扯额娘的衣襟,问道:“额娘,什么是‘有喜’啊?”
宜萱看了一眼儿子那胖嘟嘟的包子脸,便道:“去偏殿找你舅舅玩吧!”——宜萱口中所说的便是六弟弘晋。弘晋如今也五岁了,胖嘟嘟喜人——当然了,绝对没有她儿子那么肉滚滚的。——弘晋如今年幼,并未搬入阿哥所,还跟随生母居住在永寿宫的偏殿。
熙儿一听,包子脸上笑出了褶子,然后咚咚咚便去找他舅舅玩了。
宜萱踩着脚踏便上罗汉榻上侧坐了。她看着李咏絮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几个月了?”
李咏絮脸颊羞红。小声地回答道:“刚刚一个半月,进来总觉得身子疲乏,信期又一直拖延。便请了太医来诊脉,没想到,真的是喜脉。”
贤贵妃李氏笑着微微颔首,架子头垂下的南红玛瑙串珠坠子轻轻摇曳。她摘下赤金镂花护甲,用素手轻轻抚摸过李咏絮的小腹间。“你许给时儿也有快五年了,虽说时儿一直对你淡淡的,但是老天爷还是眷顾你的。”
李咏絮满脸都是将为人母的喜悦,她万分珍惜地看着自己的小腹。眼睛光润亮泽,透着无比的期许。
贤贵妃又道:“如今你有了身子,时儿知道了。必然会对你更好些,你的日子。自然也会越过越好的。”
李咏絮忙问道:“三表哥知道了,会开心吗?”
贤贵妃点头道:“那是自然的!自打钟氏生了永珅之后,便再没谁有孕过。他知道你怀孕,必然高兴!”说着,贤贵妃又唏嘘道:“这一胎,若是个儿子就好了,我也能叫时儿去请封你为侧福晋。”
这话一出,李咏絮欢喜得双眉轻扬。
可惜,宜萱却不得不打断李咏絮美好的幻想,低声道:“额娘没听说吗?汗阿玛刚刚下旨,给时儿指婚了一位侧福晋。”
贤贵妃一愣:“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没听说?”
宜萱道:“今早的事儿,还没传开呢。”
贤贵妃蹙着眉头:“皇上事先一点都没跟我透风……这也太突然了!”贤贵妃径自疑惑着,又忙问:“指的是谁家的格格?!”
宜萱顿了顿,才道:“是……是勇毅公次女,纳喇星移。”
贤贵妃一脸惊讶之色:“你公公的小女儿?!那个庶出的小丫头?”——贤贵妃自然记得此人,模样很不错,也很懂规矩。如此人家的格格,就算是庶出,也是配得上做皇子侧福晋的。
宜萱见额娘并无抵触情绪,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便对额娘道:“早不是小丫头了,今年都十八了!”
贤贵妃听了,微微颔首道:“我只记得是个很标志的丫头。你汗阿玛给你弟弟指公府格格做侧福晋,可见是真的看重你弟弟了。”
可此时,李咏絮的脸色已经煞白了,她眼里含泪望着贤贵妃:“姑姑,她、她要做三表哥的侧福晋了,那我、我怎么办呀?!三表哥是贝勒,只能纳一位侧福晋的呀!”——纳喇星移做了侧福晋,岂非没有她的位置了?
贤贵妃见状,忙柔声安慰道:“你放宽心!时儿分府的府邸,那可是按照和硕亲王规格修建的!等朝堂之事略安顿几分,时儿必然是要被封为亲王的!照例,亲王是可以有两位侧福晋的!”
李咏絮听了,脸上终于稍稍见了血色,她低声呢喃:“这样呀……”——只是那眼底,终究是浮现起几分不忿之色,她进门五年,受了多么多冷落、吃了那么多苦药,才好不容易怀上身孕,有望被册为侧福晋了,她却一来就是侧福晋!!
贤贵妃略安抚了侄女几句,便笑盈盈对女儿道:“改日得叫那丫头进宫来给我瞧瞧!如今也不知她出落成什么样儿了!”
宜萱笑着道:“额娘见了,必不会失望。”
李咏絮见姑姑竟然是如此期待的样子,不禁心中泛酸,便道:“都十八了,嫁不出去了,才赖上三表哥的吧。”
贤贵妃听了,不禁蹙眉:“人家是公府格格,长得也标致,怎么会嫁不出去?!这种拈酸吃醋的话,以后不许说!”
李咏絮见贤贵妃神色有些严肃,便只好忙俯身道:“是,咏絮知错了。”
贤贵妃这才稍稍舒缓了脸色,谆谆道:“既然进了皇家的门儿。最要不得的便是‘嫉妒’!你也清楚,时儿最厌恶的便是嫉妒的女子!”
李咏絮垂下头去,只一味认错,不敢多言。
贤贵妃又看了一眼宜萱,问道:“说来倒是奇怪,她如今十八,那康熙五十七年的选秀时也足岁了。怎么落选了吗?”
宜萱摇头:“她擦脸的胭脂被人动了手脚。脸上出了疹子,没法参选。所以才耽误了。”
贤贵妃听了,露出几分同情之色。“到底是谁做了这么歹毒的事情?!”
这话一出,李咏絮忙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宜萱,生怕宜萱道出当年之事的内幕来。
宜萱着实无意对额娘揭露那件事,便淡淡道:“我听说。那盒胭脂是纳喇星月送给她。”
“就是那个没教养的大丫头?!”贤贵妃立刻想起了当年口呼她为“侧福晋”的无礼丫头,当即厌恶之色更浓了几分。贤贵妃一想到纳喇星月如今已经是七贝子弘景的嫡福晋。便皱眉道:“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嫁入皇家做正经媳妇!”
宜萱没接自己额娘的话茬子,只继续道:“后来康熙六十年因为办千叟宴,选秀搁浅。然后就一直耽误到现在了。”
贤贵妃叹气道:“倒是个可怜的丫头。”
李咏絮这时候又小声儿地问:“那她的脸……好利索了吗?该不会留疤了吧?”——问出这话的时候,李咏絮满眼期待之色,她当然不是期待纳喇星移好利索了。而是期待她留疤。
宜萱眉头一皱,便冷冷道:“我当时遣了石磐去给她诊治。早就恢复如初了!”
李咏絮讪讪道:“那就好、那就好,若是白璧微瑕,可就太可惜了。”
这个时候,徐一忠慌忙跑了进来,大叫道:“不好了,太后娘娘病倒了!皇后懿旨,命两位贵妃俱前往慈宁宫侍疾!”
贤贵妃听了,面露惊讶之色:“我前儿去请安的时候,太后身子骨还好着呢,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徐一忠小声地回话道:“刚刚,万岁下旨,命恂郡王前往景陵,为先帝守灵!”
贤贵妃虽然不问政事,却也晓得这位十四爷自打从青海回来,就和八爷一党纠结在一起,很是叫皇上不满,如今被赶出京城,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只可惜,却是出乎太后老人家的意料。太后原本看到自己小儿子封王,还以为幼子就算不能为帝,也起码能荣华富贵一世呢!可皇上的旨意来得太突然了,太后得之消息之时,恂郡王只怕已经在遣送王景陵的路上了。太后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当场就晕了过去。
贤贵妃没说什么,也不敢多置喙什么,忙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裳,吩咐李咏絮回头所殿好好养胎,便带着女儿一起前往慈宁宫了。
一路乘坐肩舆,宜萱脑中也不断地想着这事儿,其实此事也怪不得阿玛,虽然先帝时候,阿玛和十四叔多有龃龉,可到底没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怨,所以封他为恂郡王,和封八爷等人的意义是不同的。
可惜这位“大将军王”却不是个消停的,被发配西宁镇守的九贝子胤禟更是趁机撒布新君“凌逼弟辈,纵恣隆科多,年庚尧擅权”等流言蜚语,朝中的这位十四爷就跟着推波助澜!
这一举动,无疑是戳了四爷大人肺管子了!虽然他万分厌恶这个弟弟,可确实没存了杀他之心。可偏生,他这个亲弟弟不买他封赏之恩,反而跟自己的死对头搅合在一起。四爷陛下一怒之下,就把他也发配景陵了。事先也没跟太后娘娘这个做亲娘打个招呼,所以前脚下旨,后脚太后就气晕过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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