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擅闯净园之后,被郑夫人亲自下令禁足,并且抄写女四书十遍,抄不完不许出来。宜萱惊讶于郑夫人的“好意”之余,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一个人——自然是那位住在洞仙馆,处事八面玲珑的陆姑娘,这个即将成为弘时的侍妾格格的姑娘。
宜萱刚刚猜测到是她的手段,便听薄荷进来禀报说,陆姑娘求见。
宜萱扬唇一笑,便吩咐道:“去库房拿两匹宫缎赏赐给她,告诉她,本宫身子不爽利。”——给她绸缎,是想告诉她,两清了而已。
可是出乎宜萱意料的是,这个陆诗居然不肯走了!
薄荷回话道:“陆姑娘说,想要进来给您磕头谢恩。”
宜萱撇嘴道:“有什么好谢的?!让她回吧!”——这个陆诗不是挺识趣的吗?她已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白了,她不想见她。以陆诗的聪明,不可能不明白。
宜萱也不禁有些狐疑,这时候吴嬷嬷提醒了一句:“郡主,今儿是休沐日,通常王爷叫几位阿哥歇息半日。”
宜萱顿时明白了,好啊,原来意图在这里啊!
净园外,烈日高悬。
弘时骑马行至门前,一个纵身下马,目不斜视便要直接入内。而立在门外石狮子旁边的陆诗陆姑娘,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岂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她想到年前的满月之日,她随姨母郑夫人来到荣清堂前,三阿哥也是这般目不斜视,根本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于是,陆诗一咬牙。急忙唤道:“三阿哥!”
弘时一皱眉,侧脸便看到一个姿色上佳的女子,穿着一身合体的藕荷色旗服,素净雅致,瞧着倒也养眼。
只是弘时依旧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何人?”
陆诗忙先见了一个万福,柔声道:“奴才是……五品同知陆敬之女。之前曾在荣清堂外。见过您一面。”说罢。她两腮透红,露出几分娇柔楚楚之态。
弘时顿时便晓得是谁了,可不就是之前佟娘娘下了懿旨。赏赐给她的侍妾吗?!只不过如今还没进门儿罢了。
纵然知道了陆诗是他的人,而且姿色不错,弘时脸上仍然不见笑容,他语中毫无半点亲和地问道:“你守在净园外头。是想做什么?”——话里,隐隐有几分防备之意。
陆诗忙道:“奴才是来给郡主请个安的。可没想到郡主身子不爽利,奴才心中担心,所以一直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到三阿哥来了。”
弘时神色一紧:“我二姐身子不舒服?”
陆诗道:“郡主身边的丫头的确是这么跟奴才说的。”
弘时来不及想太多。只道了一句“知道了”,便甩袖入内。
被撩在外头的陆诗,低头咬着嘴唇。颇有几分不甘心之色。
宜萱此刻正躺在昼榻上,手里捏着一枚木犀糕。引诱着刚刚踉跄着会走路的盛熙。
盛熙已经满周岁了,也断了奶,虽然小腿很短,却已经能走上好几米的路了,这着实是个不小的进步。所以现在宜萱闲着没事,锻炼他。
“啊——啊!”盛熙啊啊叫着,歪歪扭扭便扑了上来,“额娘!……糕糕!”
这时候,却忽然听见弘时的声音,“二姐,你哪里不舒服?!”
宜萱看着满头热汗的弟弟,有些纳闷了,“我很好呀。”
弘时面露狐疑之色,他姐面色红润,还有闲情逸致捉弄儿子玩,怎么看也不像是“不爽利”的样子啊!
弘时便道:“陆氏说你身子不爽利。”——难道是那个陆氏竟然敢骗他?!
宜萱“哦”了一声,笑道:“不过是打发她的话罢了,我只是不耐烦接待这位陆姑娘罢了。”说着,挑眉睨了一眼弘时,“不过,她想见的人不是我,似乎是你呀!”
弘时眉头一皱,也立刻明白了姐姐话中的意思,只冷冷哼了一声,道出四个字:“不安于室。”
宜萱把手中的糕点塞给儿子,让他自己啃着吃,自己则擦了擦手,略坐正了几分,看着眼前这个又长高了几许的弟弟,便直截了当地问:“之前星月的脸——”
弘时也干脆地回答道:“是我做的!”
“额……”宜萱没想到弘时居然如此干脆,不禁一噎,没了话说。
弘时眸底冒出几许冷意,他轻哼道:“有些事姐姐不告诉我,难道我就不晓得了吗?”
宜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是星移不让我说的……”——星移自然不想让弘时知道自己的脸出疹子了。
弘时上前坐在最靠近宜萱的椅子上,道:“我不是在埋怨姐姐。只是——”弘时话锋一转,“我也不会叫想要伤害小移的人好过了去!!”
宜萱顺口道:“所以你就叫星月也尝尝脸上生疹的滋味?”——可星月,实际上只是一把被人利用的刀子罢了。
弘时有些气恼地道:“这事儿,子文已经查清楚,并告诉我了!”他气得跺了跺脚,“佟娘娘怎么给我挑了那个一个不安于室的侍妾?!还有额娘也竟然把咏絮……”话只说到一半,弘时只哼了一声,不悦之意溢于言表。
宜萱看了看啃木犀糕啃得欢快的盛熙,着实不想让他听到这样的事情,便唤了乳母刘氏,让她抱走了盛熙。
陆氏为弘时所厌恶,宜萱完全不介意,可咏絮……
宜萱暗自叹息一声,便道:“咏絮她只是对你动了心,所以才会有嫉妒之心。”
弘时冷冷一哼:“是对我动了心,还是对雍王府的荣华富贵动了心?!”
宜萱一时讶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弟弟的话,便只好道:“好歹你也得看在额娘的份儿上……这次的事儿,既然星移都不计较了,你也不要太深究了。”
弘时却犯了气性:“额娘心里记挂着娘家。难道就不为我考虑吗?!连问都不问我一句,便把个我不喜欢的人塞给我!”
听到弘时许久未有过的抱怨语气,宜萱也只能从中劝慰:“这事儿是舅母做的,咏絮不曾沾手。”
弘时立刻反驳道:“沾手与否有何区别?!李杨氏做的,就等于是她做的!”
听到弘时如此一针见血的话,宜萱也是没法再替咏絮回护了,便问道:“那你怎么只教训星月?”
弘时闷声道:“二姐姐说得对。我好歹要看在额娘的份儿上。自然不能深究咏絮!”
宜萱继续问:“那陆氏呢?”
弘时脸上浮现冷色,他道:“月底她进了门,我只当没她这个人!便算是给她的教训了。”
只当没她这个人……的确是非常重的惩罚啊。作为一个妾侍。被未来的丈夫当做不存在,那就等于是被打入冷宫,且再无出头之地了。唉,这些个小姑娘啊。明明可以干干净净做个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可偏偏要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
而如今的弘时。又岂是个会被几个小姑娘轻易蒙蔽的?
这时候,薄荷打帘子进来,做万福,“格格、三阿哥。舅夫人带李姑娘前来请安。”
宜萱睨见弘时那愈发不愉的脸色,便对薄荷道:“唔……就还说我不爽利好了。”——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舅母和咏絮是冲着谁来的。
薄荷道了一声“是”。刚要退下去,弘时却开口唤住了她。“直接告诉她们,是我不想见即可!”
薄荷有些傻眼,只得望向宜萱。
宜萱尴尬地笑了笑:“这不太好吧……”——好歹那是舅母和表妹啊!
弘时哼了一声:“有什么不好的?她们做不干不净的事儿,我不过只是给她们吃个闭门羹罢了!”
弘时如今的脾性,显然是不容违拗的,连宜萱这个姐姐都无可奈何,只得用眼神暗示薄荷说得委婉点。
弘时的性子,一水的随了四爷大人,尤其是那记仇和小心眼,简直神似!不过这些话,宜萱也只敢在心里腹诽几句,她可不敢说出来。
弘时收敛了怒色,与宜萱闲聊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嫡福晋吩咐叫她送来的今秋的贡缎交给宜萱,有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交给宜萱。
宜萱自然知道,这是给谁的信。话说,自打上次误打了弘时耳光,宜萱被迫签订不平等条约之后,弘时这还是第一次让她传信呢。
弘时谨慎地叮嘱道:“千万别落在外人手里。姐姐也别让人送去国公府,等着小移来你这儿请安的时候,私下交给她,让她瞧了,就立刻烧掉!”
宜萱瞅着那信,心里却腹诽开来,丫的,又不是地下党,有必要这么防备着吗?!嘴上却只说了句“知道了”。
弘时瞅着自己那不怎么靠谱的姐姐(屁,老娘很靠谱!!),凤眸一眯,“二姐姐,你可别偷瞧!”
“额?”宜萱一愣,是啊,她怎么忘了这茬了?这可是情书唉,这么有趣的东西,她怎么能不偷看吗?!想到此,宜萱的眼睛瞬间亮了好几度。
弘时见状,哀叹了一声,“好吧,你想看就看吧!”
“咦?”——居然这么痛快。
弘时撇嘴道:“就算二姐姐发誓说自己不看,我也不敢相信。”
宜萱黑线……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消遣你姐了!
弘时又道了一句:“反正里头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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