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
看到顾念睡在单人床上还没盖被子，他就直接去抱人了。
路过婴儿摇篮时确实瞥了一眼，但并没有去仔细注意过。
大手轻轻按摩着平坦的小腹，“疼吗？”
顾念扁扁嘴，“疼！”
坚强隐忍都是给外人看的。
在自己男人面前，该怎么疼就怎么疼。
短短几个月，顾念在这方面有了痛的觉悟。
此时淌着清泪，满脸的委屈，大概是最近逗小木头逗多了，哑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像是小孩子，“超级超级超级痛……都怪你！小木头都比你讨喜！”
穆子言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擦干净小脸上的泪水，轻轻吻上唇角，“怪我。”
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偏偏不在。
他的念念一定很怕。
他再次抱紧了顾念，像是要把她狠狠揉进自己的骨血当中，将头埋在长发当中，深深呼吸着独属于女孩的馨香，缓缓呼出一口气。
顾念眨眨眼，慢慢止住了呜咽。
怎么觉得今晚的穆子言……有点点……不一样？
抱着她的样子有些急切。
就像是缺氧的患者在窒息前一秒，紧紧抱住了氧气管。
她现在，就是那瓶氧气管。
顾念：“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穆子言没说话。
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两个人抱得很紧，手机一震动，顾念也能清楚的感觉到。
他一言不发的松开手，坐在床上，接过电话，“是我。”
又是一段冗长的寂静。
再开口时，穆子言声音低沉了许多。
“知道了，我现在回来。”
顾念不知道具体什么内容，却将最后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拽住穆子言的衣角，“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穆子言起身的动作微顿，转过头，揉了揉顾念的小脑袋，倾身再次紧紧抱进怀里，“有个战友牺牲了。”
顾念心头嘎达一声。
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薄弱的，顾念伸出手，轻轻拍着穆子言的后背安慰，没有说话。
“让我再抱会儿。”穆子言的声音闷闷的，有着难得一见的脆弱。
也许是五分钟，也许只有一分钟。
穆子言松开手，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你先睡，我今晚大概不回来了。”
-
项伍终归还是撑着回到了华国。
他死在医院里，理了头发，剪了指甲，换上了一身干净军装。
这是他最后的愿望。
在回国的飞机上，他几乎每讲一个字都需要克服钻心的痛苦，“我不想……作为一个怪物死去。”
项伍是孤儿。
无父无母，无妻无子。
没有家属，所有的抚恤金全捐给了孤儿院。
葬礼举行的那一天，是个阴雨天。
血狼小队全体列为两队，由顾斯抱着项伍的黑白相片，走在最前方。
“脱帽——”
将帽子摘下，平端在手上。
“敬礼！”
礼毕，顾斯将相框放在墓碑上，穆子言将遗书放在相框前。
每个军人在每次出任务前，都会写好遗书，以防万一，好让亲属安心。
项伍的遗书却不一样。
他的收信人写着自己的名字。
信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记录着在军区的每一滴每一点。
拿到的第一枚奖状。
完成的第一个任务。
打出的第一个满分。
……
最后一句话写着——
如果我死了，请将这封信烧给我。
好让我来世，仍做一名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