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个狙击手,『射』击条件艰苦,难度高。他虽然最终还是完成了任务,成功击毙敌人,但他配的观察员也同时牺牲了。”
他声音有些低。
“狙击手后来主动申请退伍,因为总觉得若是早一秒开枪,观察员就不会牺牲。内心背负的愧疚太大,那一个任务结束后,作为一个杰出的狙击手,竟然枪枪脱靶,无法完成所有打靶训练。”
一字一句淡然却沉重,这是功勋,是鲜血,是所有将士们最厚重的使命。
功勋后是数以万计的伤痛,每一个任务成功的背后都流淌着同伴的鲜血。
这也是考验的其中一项。
要学会——
负重而行。
他们永远不会停下,也根本无法停下。
这正是军人。
“那……有没有发现心理障碍,后来克服的士兵?”
“有。”
被褥之下,穆子言将顾念的右手轻轻包在手心,“你放心,过去的事已经过去,现在有我,还有了肚子里的小家伙。”
“念念,别害怕。”
相由心生,所有的恐惧都来自自己的心。
心理上的事情,若是顾念一天没能走出心魔,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得了她。
他能做的,便是最大程度的给予她信心。
顾念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么多心理障碍的士兵案例里,有没有哪一例,和我一样,是对枪产生心理障碍,没有办法直面枪的?”
啪的一声,床头灯亮起。
穆子言坐在床上,直直看着顾念,像是要透着这双眼看清所有的想法。
“你想表达的,最好不是我猜测的意思。”
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说出来的语调终究还是放柔了几分。
顾念无辜的眨眨眼,“你不说,我哪知道你猜的是什么意思?”
“顾念你听着。”
他很少连名带姓的喊她。
这次撑在她身上,强迫她无法躲避过于直白炽热的视线。
“我这辈子,所有事情都可以随你,唯独这一条不能。”
想相拥入怀,却顾忌着肩上的伤口,穆子言最后也只是低低撑着身子的重量,伏在她耳边。
“我绝不允许你进部队。”
危险的事情让他来做就好。
哪怕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哪怕只是一天到晚坐在办公室斡旋于人心之中。
其实要是顾念愿意,穆子言更希望她去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学者。研究文,研究句法,开开讲座,教教学生。
“我原本就不应该让你受伤。一个护不住妻子、孩子的人,还谈什么保家卫国,怎么担得起军长这两个字?”穆子言一字一句道,“你给我把脑袋里所有的想法、计划全删掉!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你有多强大,我只要你能够安安稳稳陪在我身边。”
顾念咬了咬唇。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她笑的有些心虚,“都说了只是好奇嘛……别这么草木皆兵。就我这体力运动能力,更别说我还这么怕运动,怎么可能会去当兵?”
她『摸』『摸』穆子言的头,像是在安慰驯化着野兽。
“放心吧,部队这地方从小就和我八字不合,我懒散惯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真的只是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