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紧紧咬着下唇，终于下定决心，闭上眼按下屏幕上的号码。
这一个号码，从重生时便储存在手机当中，这半年，却从未拨出过一次。
接通的最初五秒钟，没有一个人说话。
顾念深吸一口气。
“穆司令。”
若非情况紧急，她真的不想打电话给穆子言他爹，尤其这电话还是以安念如身份拿到的，更尤其——
还是此刻穆家对她冷处理的时期。
穆司令依然没有说话。
他向来少言，又对顾念有意见，不过顾念此刻也顾不得这么多，“我知道您很不喜欢我，可那些都是私事，我真的……”
突然竟有些哽咽。
许是没想到肖天林会拒绝，许是一想到接下来有可能要发生从未有过的伤亡，也或许只是因为这段时间穆家冰冷沉默的态度。
“我……”
顾念完全说不清这突然而来的情绪是从哪冒出来的，只觉得分外委屈，分外难受，闭上眼就无法克制的有泪珠涌出，“求求您了，求求穆家，救救大使馆吧！”
两辈子以来，顾念第一次低下身段，唉声求人。
与穆家纠葛这么久，这也是顾念第一次折下所有的傲骨，承认自己的渺小与脆弱。
她其实真的不愿意求人，特别是求穆家。
“外交部肖天林全权负责，与我何干？”穆司令哪怕听出顾念话语里的脆弱无助，依然不为所动，“别以为进了穆家，就能绕过审批给你特权——”
“肖部长不听，更不愿。”顾念很快整理好情绪，也确实没时间再废话下去，“我这里有一段录音，请穆司令务必听完。”
电话里传来长长一声叹息，他终究还是妥协了，“放吧。”
穆家的设备各个顶尖，那么一个细小的黑片，监听下的声音清晰毫无杂志，就连走路时裤腿摩擦的声响都分辨得一清二楚。
“确定明天？”
“情报是这样无误。”
“也不知道那些渣滓从哪拿的这么多武器，平时连买碗粥都没有钱的奴隶们，还真是小瞧他们了！”
有人呸了一声，像是吐痰在地的声音。
顾念现在对一切都特别敏感，哪怕听过一遍，再听到如此让人作呕的声音，依然克制不住的一阵恶心。
她在替穆司令一句一句做着同传翻译。
“说这些干嘛？打就打呗！我们还怕那帮低劣的下等杂碎？现在重点是这个人，啧啧啧——这服肥头大耳的样子，我们抓了真的有用？我可听说华国大使馆最近新来的大使助理和穆家有点关系，抓了那丫头岂不更有用？”
“没时间了。更别说邀请函上写了那丫头的名字却没来，多半是猜到有问题了。大使用来威胁华国绰绰有余，千万别提前走漏了风声，等一开战，就拍视频给华国传过去——
“他们若是不出兵来帮我们平息内『乱』，大使还有那些无人组织四处逃难寻求庇护的华国人，可就刀剑无眼，天命不由人。”
……
录音结束了很久之后，穆司令才开口。
“肖天林他……听到录音了？”
“没有。”顾念摇头，“他怀疑录音是国伪造，目的在混淆视听，挑唆我们率先越过国界，还没听到录音就直接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