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言最后到达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商务中心，甚至不在市内，说是私人农场，其实倒更像是一个私人的住宅，一个富有生活情趣与闲情雅致的住宅。
比起住宅本身，他的庭院面积似乎还要更大一点。错落有致的排放着一排排剪裁精心的盆栽，有的是娇艳待放的花朵，有的是没有花苞的绿『色』植物，被裁减成各种各样含有蕴意的形态。
“不是裁剪的。”
顾念抬头，不远处站着一位老人，虚白的胡须长长的垂到脖颈处，看出精心打理的痕迹。
穆子言点头，“高老。”
顾念也赶紧低下头，“您好。”
高老捋着胡须，“丫头，我一看你眼神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我这些花花草草不值钱？”
顾念默默鼻子，没说话。
她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花草，再怎么精贵也不会比得上玉或是字画……若是平时，她或许还会欣赏一下，但此刻抱着给顾老爷子挑礼物的目的来，便忍不住怀疑了一下价值。
穆子言含着笑意耐心解释道，“高老这里每一盆都是纯天然的，植物向阳，通过光线的调整、环境的变更来让它们塑『性』。每一根枝芽都没被修剪过，一切都是自然长成的。”
“每一根？”
“恩。所以这些花比起钱，更重要的是缘，毕竟不是每一盆都能长出预计的模样。”
顾念眸里是深深的惊叹『色』。她记得第一次老宅的时候，顾老爷子正在花园里休整着花草，明显也是一个热爱花草的人。高老这儿的花草倒也确实投中了顾老爷子的心意。
高老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穆少，符合您之前要求的都在这里。”
庭院里面的阳光房里，陈列着一排边的盆栽。光是从远处看去，便能明显感受到与门口那一片全然不同的风貌。
穆子言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顾念，“不喜欢植物？”
摇头，“挺好的。”
穆子言弯唇，这丫头眼里的茫然与无聊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刚刚还悄悄打了个呵欠自以为没人发现。看来带她来这里，确实是难为了。
于是乎，原定想要让顾念做得最后决定也果断被取消。穆子言看一旁发着呆的小女孩打呵欠越打越大，越打越明目张胆，最后竟然直接带出了困倦的眼泪，干脆连征求意见的环节也省了，直接敲定的最后的礼物。
离开时高老拦住了穆子言递出去的手，“这卡就算了，我活这一辈子了，早就不在乎这点俗物了。折花赠与有缘人，这一盆被你选中，便是缘分。”
“高老这就客气了，礼尚往来是为人之本。这是我该给的。”
“我都说了，这全是缘。别让这俗物沾惹了缘。”
穆子言脸『色』有点黑，面上却依然得维持谦逊有礼的姿态。但很明显，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高老了，而这个结局明显不是他想要的。
顾念再一次打了个呵欠，瞟了一眼面『露』纠结的穆子言，开口结果了话头，“高老先生，缘都是天赐的，都是无价的珍宝。这个我懂，我也理解。”
一开口，老头子就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在我园子里打了一路的呵欠，现在和我说理解？说话也得打打草稿。”
顾念面『色』微红，面上却满是落落大方，“我只是不懂花草，但哪怕是我这么一个对花草无心的人，看到这一盆盆栽也觉得眼前一亮。说来也怕被您笑，我还是第一次从花草的身上感受到精气神的存在，这一盆盆栽，它有灵『性』，也有气质，与其他的一看就不一样。”
“丫头，你这话我爱听。这花草阿，都是有『性』格的。”
看话头差不多行了，顾念一眨眼，话头一转，“如果这盆栽是我们自己家里摆设的话，说实话，我肯定现在直接抱着就走了。都是缘分，谈钱多俗阿。但问题就是，这是用来送给顾爷爷的寿礼，高老先生您说说看，哪有寿礼用有缘人相赠的有缘物的道理呢？”
高老还想开口推脱，犹豫了一秒钟，便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顾念早已开始了第二阶段的说词，“高老先生想赠，觉得和顾爷爷有缘的话，高老先生可以直接赠与顾爷爷，但这一盆盆栽，毕竟经过了我们的手，虽说我们与它的缘分，其实也就是顾爷爷和它的缘分，但真就这么直接送给顾爷爷的话，说实话，这好像也是对缘的一种不尊敬。”
“所以呀，”她摊开手，穆子言便把那张银行卡放在顾念的手心，“高老先生，请收下吧。这里面也不是巨款，肯定比不上外面重金来买这些盆栽的价格，这些是心意，是我们对这份缘分的敬意。”
顾老盯着面前那张银行卡，突然爽朗的拍手大笑出声，“你这丫头，话都讲到这份上了，我再拒绝就是有违天意了。罢了罢了，”他接过银行卡，摆摆手，“丫头，给手上这盆起个名字吧。我原本以为它是和穆少有缘，现在看来，真正的有缘人原来是丫头你阿。”
顾念瞪着眼，盯着穆子言怀里的那个实在看不出具体形状的盆栽。
绿油油的叶子，富有美感的枝条走向，她其实真的看不出来这盆有什么深刻蕴意，只是觉得能够勉强感受一种绝尘的气韵。像是仙风道骨，却更有种世上无知音的孤傲感。
“知音。”
*
坐回副驾驶的位子上之后，顾念就又迫不及待的打了一个大大大的呵欠，慵懒的倚在车窗上，一副下一秒就要睡着的样子。
穆子言启动车子，“谢了。”
顾念伸出手捂着嘴又打了一个呵欠，口吃不清的嘟哝，“是该谢我阿，穆家的人情欠出去可不是一个什么鬼植物就能还得了的。”
不把银行卡送出去看起来是穆子言占了便宜，得了无价的盆栽，实际上却是高老占尽优势，平白无故便拿了穆家的人情。
虽然说看起来高老也并不会拿这人情去要求些什么，可就怕万一呢，要真有什么难言之请，那穆家倒是真正的受了大亏。
想想顾念便忍不住吐槽，“一派仙人做派，骨子里却还是这么静静计较。倒也是把道貌岸然给解释的淋漓尽致。”
穆子言摇摇头，没有说话。
到穆宅的时候，顾念早已睡得昏昏沉沉。穆子言停下车，探过身子准备替顾念解开安全带，把她抱下车。刚好看到顾念放在膝盖的手中拿着的手机，亮起了有些刺眼的光亮。
穆子言低下头，屏幕上是两条信息推送。
虽然是推送，却显示的是全部内容。
一条来自将近半小时以前，应该是顾念刚睡着时收到的。
——安念如，我是付宁川。害你中期考试迟到了一个小时，对不起了。这主意是我出的，我会担责任的，你让吴姐别责罚婷婷了。不过有一句说一句，虽然这次实际上算你赢了，我也承认你，但我迟早有一天会超过你的，你就等着吧。外交部的那个名额，绝对是我的！
另外一条便是刚刚才进来的。
——念如，我是赵晨宇！听说你昨晚一夜没回寝室，没事吧？早知道你会这么伤心，我就不把那个记录给你看了。别伤心了，就算没想到是你的室友在背后黑你，你也不能就这样消失不见吧。就算他们都不相信你，我也会相信你的。快点回学校吧，看到的话回个信息。我一直等你。
穆子言挑眉，看向睡得人事不知的小女孩。
这个丫头，看来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过的很是意气风发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