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经过了同辈闺蜜的死亡，沈姿岚看上去要比之前的光鲜亮丽颓然许多。
一双眉眼染上了一丝沧桑，这是像她这种注重保养的人从来不会出现的。
沈姿岚看见宁以初，眸光闪过一丝动容，她快步走过来，紧紧牵住了宁以初的手，“初初啊，这段时间你受苦了，早知道我应该第一时间赶过来的，你都瘦了这么多……”
大概是看见她，就想起来年轻时的好友，沈姿岚的眼眶有些发酸。
“伯母，你也辛苦了……”
两人对立而坐，神色都有些伤感。
沈姿岚目露痛色，“清婉还那么年轻……之前身体不也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呢……真是……”
她揩了揩脸上的泪，大概是怕再说下去，让宁以初不好受，她急忙止住了话头，往另一个方向引。
“之前你一直想问我你的亲生父亲是谁，我一开始是不想告诉你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想你再卷进那些风波，可现在……也是不得不告诉你了。”
沈姿岚轻叹了一口气，想起那天她和宁清婉大吵一架，也就是因为她想告诉宁以初真相。
但宁清婉却拒绝了。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死活就是不同意，最终梗着脖子大吵一架，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作为朋友，而不是当事人，她没办法绕过宁清婉把一切说开，但也不希望一直隐瞒宁以初，便从家里翻箱倒柜找出那个怀表，交给了初初，希望她能自己早日发现线索……
“初初，清婉当初你父亲恋爱的时候，挺甜蜜的，我当初也很为她开心……但是他们俩终究是身份差距悬殊，我也不是没有担心过……”
想起往事，沈姿岚的脸上满是对宁清婉的心疼，“可是后来有一天，清婉和我说，那个男人其实是有家室的……而且，她还怀了孕。”
宁以初紧紧掐住了手心。
是了……
宁清婉那么清高的一个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当小三呢？
她是被小三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厉建斌的隐瞒！！
“我也劝过她不要孩子，要是真的生下来了，你们母女俩就不知道要背上多少骂名……这些外人，可不会管清婉是不是被骗……”
年少时她们真挚的友情，时隔多年想起来，也依然会为对方心痛。
那时候的宁清婉端庄优雅，性子温柔大方，宁家把她养得很好……
可后来，她未婚先孕被爆出来，所有人都指责她不检点……
宁家把她赶了出去，宁清婉无处可归，还是沈姿岚当时收留了她。
她眼睁睁看着昔日好友，从天子骄女，堕落成了一个人人鄙夷的小三。
“初初，我当年实在是劝不动她，她很爱那个男人，坚信他们才是真爱，原配只不过是因为联姻才在一起……她心甘情愿为了那个男人背负骂名。”
沈姿岚神色落寞，“现在想想，也是当初宁家将她养得不谙世事，她从未和男人接触过，也因此被那个老男人的花言巧语骗得深信不疑……”
“伯母……”宁以初心绪复杂极了，她问，“那当初我母亲精神崩溃，也是被这个男人伤害吗？”
“哎……”
说到这个，沈姿岚就忍不住叹了很长的一口气。
“那时候，我因为自己的原因很多时候在国外，只是有空才回国，很多事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我知道，你妈妈很爱你。”
“在生你之前，她都想好了要给你起什么名字，还给你做了好多衣服、鞋子，她一心等着想要见到你，好好爱你……她说哪怕所有人骂她她都不怕，你是无辜的，她想要你可以睁开眼看一看这个世界，哪怕所有人都鄙夷她，谩骂她，没人接受她，她也会一直一直爱你，保护你，呵护你平安长大……”
那时候沈姿岚甚至都觉得，没这个孩子，宁清婉都会好过许多。
可每天看到宁清婉这么爱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她初为人母，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艰辛和爱。
“原本我以为，这样过着也没什么不好，等之后我们带着你重新找一个地方开始生活，却没想到变故来得那么快。那时候，我在欧洲那边，忽然收到了清婉的绝笔信。”
宁以初心头一紧，“绝笔信？”
“对。”沈姿岚点了点头，伤感道，“她说……她一直以为那个老男人爱的是她，她才有勇气背负这么多骂名……可她时至今日才知道一切都是个笑话，她只是一个替身……”
替身……
这两个字，在宁以初的脑海中激起了一阵浪花。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想到了喻怀青……
是啊，当年顾思南和厉建斌争夺喻怀青，最后是顾思南胜出，厉建斌因为爱而不得，接受家族的安排和苏慧月联姻，再到后来才遇到了她母亲……
宁以初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宁清婉为了那男人能不顾一切？
因为……当初厉建斌将全部的，对喻怀青的爱，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喻怀青有多么好，宁以初不知道，可她知道顾思南为她洁身自好，几十年如一日，只缅怀着亡妻。
而厉建斌，恐怕到现在都在怀念她！
这些虚假的爱，让涉世未深，根本就没有尝过情爱的宁清婉，误以为就是真的爱情。
她那时候多年轻啊，花一样的年纪，生命才刚刚开始，厉建斌这个老男人却凭借着自己年长的阅历，将她玩弄于掌心……
“清婉受不了这个打击，还没生产精神就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生下你后更是彻底疯了。”沈姿岚面色闪过痛楚，还有些遗憾，“抱歉，初初，我那时候也出了国，没能照顾你们母女，不然也许她也不会……”
“伯母，不用为过去的事情自责……”
宁以初紧紧掐着手心，手心的疼痛让她时刻保持着理智。
她强撑着情绪，看向沈姿岚，“伯母，那个勾引我母亲的老男人，就是厉建斌，对吗？”
“厉建斌……”
沈姿岚喃喃这个名字，有一瞬间的失神，“不是顾思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