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些学子,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这些孩子真是幸运啊。”薛公站在远处,抚摸着胡子,微笑的看着这些孩子。沤
数年之前,这些普通黔首的孩子,除非是运气好,被贵族看重,挑去给自家孩子当伴读,否则是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教育的,现在每个人都有机会读书识字。
这是亘古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薛公没有贵族的危机意识,至于这些孩子成长起来,会不会威胁到贵族的地位,他也不在乎,他只希望自己能活着看到盛世到来的那一天。
栗腹没有薛公这么乐观,反而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紧锁,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从身上散发出来。
薛公有些羡慕的看着栗腹,当年他也是有机会诞生天赋的,只是赵国朝政黑暗,国君一代不如一代,对赵国朝廷失望之际,也开始变得自暴自弃,流连于酒市之中,终究荒废了半生。
“就只有这些学子吗?”栗腹走到院长面前,沉声问道。
院长抬起头,虽然不认识栗腹,但是从身上的气势就能看出绝对不是一般人,很有可能是喜欢微服私访的高官,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起身行礼,“禀大人,截至目前为止,就只有这些学子。”沤
“我明白了,你做的不错。”栗腹点了点头,转身就走,登上马车,“去下一个学院。”
“总督,有什么问题吗?”薛公奇怪的问道,他没感觉有啥问题啊。
栗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薛公只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跟随栗腹登上马车。
没过多久,两人便抵达附近的一个乡,望着学院中的孩子,栗腹脸上阴郁之色更深了,“通知所有学院,立刻将入学的学子名单交上来,一式三份,一份交给当地郡守,一份交给我,一份递交到邯郸。”栗腹快速说道,“不用去下一个学院了,回九原。”
总督府被栗腹设在了九原,这里交通便利,向西向南可以抵达朔方和贺兰,向东可以抵达云中,向北可以抵达漠南,方便命令迅速传达到每个地方。
几天之后,各地学院招收的学生名单终于递交了上来。沤
“果然每个地方都是如此。”栗腹望着手中的名单,沉声说道。
学院招收的学生太少了,县和郡的学院还能收到近百名学生,多的能有两百名左右。
但下面乡学院大部分只有一二十名学生,有些学院甚至只收到了个位数的学生。
虽然说整个河套也只有十万多户百姓,不是每户人家都有适龄儿童,也不是所有家长都重视教育,愿意让孩子上学的,还有部分家长想将孩子留在家中干活,毕竟七八岁的孩子也能当半个大人用了。
但这是第一届啊,十五岁以下都能入学,即便如此,有些学院都只收到了不足十名学生,以后岂不是每年只有一两个学生,甚至没有?
根据统计结果显示,河套地区适龄男童入学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女童更低,只有不到百分之五。
也就是说,即便赵国为大家建好了学校,并且学费、伙食费、书本费全免,一分钱不要的情况下,也只有百分之十五的适龄儿童能够上学。沤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读书的重要性的,这个年代认为读书没用的不在少数,认为无所谓的也不在少数。
这个比例甚至会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有所下降,因为会有一部分人因为麻烦、觉得读书无用、孩子不想上学等种种原因,放弃继续学习。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比例会逐渐回升,然后不断提高,但过程绝不会太快。
这可是河套啊,很多人都是听说能够让孩子读书识字才将全家迁来的,也仅仅只有百分之十五左右的入学率,放在全国岂不是更低?
甚至有可能连百分之十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赵国拿什么普及教育?
即便赵国再有钱也要计算成本的。一名老师教几名甚至一名学生,赵国会亏死,绝对不可能这么做。沤
栗腹深知,普及教育是赵国百年大计,河套只是一个试点。
当初之所以选择河套,一方面是为了给迁徙来此地的百姓一个补偿。
另一个方面,也是因为河套所有百姓都是赵国亲自安置的,每个里相距都不是太远,距离和人口密度勉强能够支撑起学院。
除此之外,赵国官府的权力在河套地区能够真正的伸到每个里,这是除了秦国之外,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达到的。
若是在河套都维持不下去,必然无法推广至整个赵国。
结果现在学子的数量凭空少了大半……
对于赵国来说,同时教二十个学生和同时教十个学生,后者的花销仅仅比前者少一点,但是回报却少了接近一半。沤
这里面的亏损赵国承受不起。
赵国选择普及教育,说白了,就是为了得到足够的回报,增强赵国国力。
如果投入的钱财和收获的回报不成正比。
同样的钱财放在其他地方可以获得更多的回报,赵国很有可能会将学院撤掉,这项百年大计很有可能会腹死胎中。
这对于整个赵国来说,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甚至会成为赵括登基以来,第一次失信于民。
失信于民容易,再想要将民心一点点收回来就千难万难了。
对于栗腹来说,同样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损失。沤
钱,栗腹不缺。
权,栗腹不缺。
土地,家学,栗腹也不缺。
他追求的就是一个名垂千古的机会。
就像西门豹治邺一样。
他栗腹治理河套,兴建学院,为赵国普及教育迈下坚实一步,流芳百世不为过吧?
但若是这件事失败了,名垂千古的很有可能会是污名,栗腹绝不允许这件事发生。沤
“将这封信送至邯郸,千里加急。”栗腹快速将整件事情以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塞进信封,封好之后,交给侍卫。
侍卫双手接过信件,连忙朝外面走去,没有耽搁一丝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