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九鼎,还不想和我赵国决裂?呵呵,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沉积数年,看来魏国似乎忘了我赵国的强大。”赵括都快气乐了。
不说王城之战赵国出力最多,理当得到九鼎。单是这九鼎是赵军运回来的,那就该归属赵国,魏国没有任何理由霸占。
虽然说国家和国家之间没有道德可言,但那是在撕破脸皮的情况下,否则不管背地里搞多少龌龊,表面上都要是伟光正的。
更何况魏国和赵国还是盟友。
“臣愿写信劝说王兄。”魏无忌焦急的说道。
他非常清楚,九鼎不是谁想占据就能占据的。没有实力占据九鼎,只是取死之道。
整个天下,除了赵国和秦国有资格占据九鼎之外,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得到九鼎,都免不了一场战争,而魏国又是四战之地,与除了燕国外的所有国家都接壤。一旦作死,将比其他国家死的都惨。
魏无忌不能眼睁睁看着魏国陷入深渊。
“我赵国将士被魏国扣在大梁多长时间了?”赵括沉声问道。
“已经半个月了。”蔺相如叹了一口气。
“都半个月了,想必信陵君之前已经写过信给魏王了吧,看来并没有什么作用,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必要再去信了。”赵括挥手说道。
“诺。”魏无忌无奈的拱手。
赵括说的不错,他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给魏王去了一封信,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了一遍,但至今魏王都没有回信,结果可想而知。
“这么长时间,诸位有讨论出什么方案吗?”赵括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
“禀大王,臣等认为,我赵国必须将九鼎拿回来。无论是名义,还是实际。”荀子郑重的说道。
九鼎,不仅关乎赵国的脸面,更关乎谁是天下正统。
就像魏王对天子的执念一样,荀子也非常在乎谁是天下正统。
如果赵国实力弱小,忍气吞声也就罢了,如今的赵国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下霸主,连秦国都要靠边站,如果任由魏国将九鼎霸占,不仅各国会看不起赵国,连赵国国人的精气神也会受到打击。
国家强大,国人才能自信。
如果赵国畏畏缩缩,国人如何昂首挺胸?
日后更不会有人奉赵国为盟主。
至于魏国所说‘暂借’,简直就是扯淡,所有人都不会答应。
“但现在不是与魏国开战的时机。”蔺相如一脸忧愁,这几年来,赵国一直按照当初的战略规划,将重心放在燕国。
一旦对魏国开战,整个战略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魏国是知道我赵国的目标是燕国,才敢如此挑衅?还是说魏国打算和燕国联手对付我赵国?”赵括右手手指轮流敲点座椅扶手,若有所思的说道。
之前他一直不愿削弱魏国,是想以魏国作为屏障,抵御秦国和楚国。
但如果魏国和赵国为敌,那么他就不得不对魏国动手了,将魏国削弱到无法对赵国产生威胁,再灭燕。
“应该不会如此。”虞信摇了摇头,魏国如果想要对付赵国,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将九鼎完好无损的送到赵国,然后联合另外五国攻打赵国,而不是独自霸占九鼎。
“除此之外,臣怀疑九鼎是秦国故意让我军带出来的,以此来分裂我三晋的结盟。”
“这么说,我赵国还不能对魏国动手了?”赵豹嚷嚷道。
“那也未必,若是真开战,我赵国得不到好处,但魏国至少丢地折兵,元气大伤。”廉颇冷哼道。
“九鼎的问题先不谈,必须先将我赵国将士接回来,他们为国征战,抛头颅洒热血,我赵国不能让将士们心寒,更不能抛弃这些将士。乐毅,你即刻率领赵飞骑和禁卫军前往魏国大梁,将我赵国将士完好无损的接回来。若是我赵国将士有损,本王唯你是问。”赵括沉声说道。
九鼎,他是一定要得到的,早点晚点差别不大。
但是赵国还有近万名将士被留在魏国呢,他必须接回来。
众人闻言,顿时心中一暖。每个大臣都希望自己效忠的是一名仁君,而不是随时将手下抛弃的国君。
“诺。”乐毅一拱手,大步朝外面走去。颜聚和贲紧随其后。
唯有魏无忌心中一凛,赵飞骑和禁卫军可是赵国仅有的两支军魂军团,一个是赵国的代表,另一个是赵王的亲卫。
派这两个军团去魏国,恐怕不是接人这么简单。
“希望兄长不要犯蠢。”魏无忌心中想到。
如果魏国老老实实将赵军放回来,赵国可能还会从长计议。如果魏国非要拿赵军作为威胁,这场冲突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了。
一旦赵魏决裂,得益的可是秦国。
“诸位先回去吧,等我赵国将士回来之后,再谈九鼎的问题。”赵括挥手说道,心中怒喷魏国,转身朝后殿走去。
离开邯郸几个月,回来连家人都没来得及见,就被魏国的破事搞得一团糟,原本的好心情也没了。
……
范座收到张旄的信件,没有犹豫,第二天连忙驾车从河东返回大梁。
他深知魏王利益熏心的时候是有多脑残,当年为了几座城池,连他都要弄死。如果不是他命大,现在坟头草都二尺高了。
不过他知道魏王的弱点,那就是胆小。
当年范雎威胁魏国,如果不交出魏齐,就攻打魏国。魏王脑子一抽,屁颠屁颠的就把魏齐交出去了。
如果不是魏无忌弥补及时,帮助魏齐逃离魏国,魏王丢人可就丢大了。
魏齐做的事确实不地道,范雎复仇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你堂堂魏国君主,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为敌国的威胁,将自己的臣子交出去,还是一国相国。
哪怕这个人犯下了滔天大罪,也该由魏国来处罚,而不是交出去。
一旦交出去,魏国失去的不仅仅是魏齐一个人,而是整个魏国所有百姓的民心,以及文武大臣的忠心。
自此以后,人人自危。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君主抛弃臣民,臣民也会抛弃君主。
这件事关乎整个国家的根基。
即便魏无忌弥补及时,在秦国的宣扬下,这件事仍然被传播开了,对魏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再加上之前魏王为了几座城池出卖范座,先后两位相国差点被魏王坑死。
导致魏国很多贤才宁愿追随魏无忌,或者隐居深山,也不愿出仕魏国,效忠魏王。
人杰地灵的魏国,竟然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能臣。
后来长平之战,秦国威胁魏王,只要敢支援赵国,就攻打魏国,接着用垣雍诱惑魏国,答应事成之后,将垣雍送给魏国。
一手大棒,一手大饼。魏国硬是一个兵都没敢派。
如果不是魏无忌对范座有大恩,临行前请他出仕,辅佐魏王。
他都不带看魏王一眼的。
“信陵君,老夫会认真辅佐大王。但若是魏王执迷不悟,你就不要怪老夫了。”范座望着不远处的王宫,喃喃说道,然后快步走了上去。
“大王欲亡魏国乎?”进入王宫后,范座拜都不拜,先声夺人,一开口就将魏王镇住了。
“先生何出此言?”魏王‘蹭蹭蹭’走到范座面前,俯身一礼,急声问道。
“我魏国实力比之秦国如何?”范座问道。
“不如。”魏王摇头道。
“我魏国的实力比之赵国如何?”范座又问道。
“……也不如。”魏王嘴上不想承认,但想想赵国和魏国现状,不得不承认,只是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赵国和秦国不同,秦国和魏国一直都是敌人,承认敌人比自己强没什么难的。敌人强大,也能侧面说明自己的实力。
但是赵国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魏国的小弟,承认曾经的小弟现在比自己强,可比承认敌人比自己强难多了。
“既然我魏国的实力不如秦国和赵国,大王为何要同时得罪两国?这难道不是取死之道?”范座沉声问道。
“寡人没有得罪秦国和赵国啊。”魏王说道。
“九鼎是秦国和赵国想要得到的。秦国灭周,为的便是九鼎。赵军得到九鼎,途径我魏国,我魏国却将九鼎霸占,更是将赵军扣留在大梁,以为人质。大王还敢说没有得罪秦赵两国?另外,大王在扣留赵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留在邯郸为质的信陵君?大王如此做派,让信陵君如何自处?”范座以近乎咆哮的方式怒吼道。
你他娘的为了得到九鼎用赵军做人质,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弟弟在赵国的身份也是人质吗?
九个破鼎还不如你骨肉兄弟重要?
魏王面露尴尬,他霸占九鼎的时候,确实没有想到弟弟还在赵国做人质,主要是魏无忌和赵国的相处方式完全不是人质的方式,导致他忽略了这点。
但在范座看来,魏无忌离开魏国,已经为魏国做出了巨大牺牲。到赵国能担任相国,那是魏无忌有能力有信义,否则怎么不见其他人质担任相国?
“寡人没有想要霸占九鼎,只是借过来看一段时间,之后就还给赵国。”魏王讪讪一笑,脸皮抽搐了几下,藏在袖子里的手掌不安的握紧,松开。
“大王说这种话自己信吗?还是说大王将赵国当成傻子?”范座看白痴一样看着魏王,魏王不好意思的转过脸。
“相国舟车劳顿,先喝杯茶解解渴。”龙阳君连忙走过来,给范座倒了一杯茶,缓解尴尬。
“多谢龙阳君。”范座点了点头,端起茶喝了一口。
虽然魏王好男风一直令人诟病,但魏国很少有人会看不起龙阳君,因为这家伙不是一个花瓶,而是真有能力。
很多事情都是因为龙阳君劝谏才得以成功。
魏王连自己弟弟的话都不听,唯独会听龙阳君的话。
毕竟耳旁风是比不过枕边风的。
“大王。九鼎很显然是秦国故意放出来,用来分裂我三晋的,大王霸占九鼎,正中秦国下怀。如今秦国已经拿下三川,接下来必然会对我魏国动手,若是这时候得罪赵国。一旦秦国伐我魏国,我魏国拿什么抵挡秦国虎狼之师?况且那九鼎不过是死物罢了,就算送给赵国也没有任何损失,大王若是想要,就算铸九十座鼎,臣也毫无怨言。”范座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秦国积蓄数年,再次吹响东出的号角。
这个时候,魏国绝对不能得罪赵国。
别说得罪赵国,就算赵国得罪魏国,魏国也只能忍着。
天下诸侯能够随时支援魏国的,只有赵国!
“那些普通铜鼎怎么能和大禹九鼎相比?别说九十座,就是九百,九千座,也比不过大禹九鼎。况且我魏国有良将百员,带甲十万。即便秦赵伐我魏国,我魏国也能将其挡在国门之外。”魏王霸气的说道。
“良将百员,可有一人是白起乐毅的对手?带甲十万,可有一支军队能打得过秦之锐士,赵之飞骑?”范座看着魏王。
“砰”魏王猛地拍了一下案台,愤怒的说道,“在相国眼中,我魏国就是这么不堪是吧?为臣者,当竭尽全力帮助君主完成事情,而不是一味地阻挠君主不要做。如果相国不能帮助寡人得到九鼎,那还是不要再说了。”
“相国一路奔波辛苦,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吧。”龙阳君走到范座面前,小声说道,“相国先回去,我等下劝劝大王。”
范座抬起头,平静的看着魏王,魏王毫不退让。
“老臣……告退!”过了好一会儿,范座郑重俯身一礼,转过身子,来到大殿外,缓缓张开双臂,仰天长啸,“大王珍重!老臣……走了!”
而后,大步朝殿外走去。
回到家中,范座将妻妾和子女叫来,吩咐道:“回去收拾东西,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夫君,我们要去哪里?”妻子连忙问道。
“离开大梁,回去种田。”范座说道。
“夫君为何要离开大梁?莫不是大王又要杀夫君了?”妻子连忙问道。相比较其他小城市,她还是喜欢繁华的大梁,但如果魏王要杀范座,为了夫君的生命安全,还是远离大梁比较好。
“不是。大梁要陷入战火了。”范座摇了摇头。
第二天,几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开大梁,车轮碾压地面,辘辘作响,跨过护城河,范座掀起车窗帘幕,望着越来越远的大梁城,目光复杂。
“对不起,信陵君,老夫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