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陆昔年的感情太危险了。他的身份注定他在感情上一定是属于主导地位的那一个,而她的一切全都建立在他对她的感情上,如果有一天这份一时新奇的感情消磨殆尽,她还能怎么办?
“没关系的,”陆昔年忽然先开了口,打断了她的联想,“我明白的,和我在一起其实更没有安全感,对吧?这不怪你,是我的错,我会一直等,等到有一天你愿意为止。”
陆昔年的话一出,陈婉婉不由自主的心一颤,他是何等的人物啊,她对他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那个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陆总上,何尝想过还会有如此深情的一段告白?
陈婉婉甚至差一点就要告诉他她其实愿意的,但是不可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向那些一头扎进感情里的无知少女那样,白白奉献自己的光阴。
而她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在模特的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其实她挺能理解苏桑说的话的,如果不能做出一番成就,让自己称为至少有独立能力的人,又怎么敢轻易地和他在一起呢?
陈婉婉苦笑一声,没有应答,但她的表情已经给了陆昔年回答。
陆昔年也明白,如果刚才非要她在两个选项里选择一个,那么她深思熟虑之后肯定要拒绝自己的,这并不是他想听到的结果。
“婉婉,如果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结婚,这个条件怎么样?”
陈婉婉一怔,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才和陆昔年认识了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竟然就让他有了谈婚论嫁的想法了。尽管她不得不承认,和陆昔年在一起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情。
“再说吧。”她勉强一笑,将陆昔年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捕捉了个彻彻底底,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手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轻轻的颤抖着。
当有一天她真的能配得上他,或者是有信心全心全意的去爱他的时候,也许才能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吧……
她轻叹一声,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忽然被经纪人叫住。
“陈婉婉,一个礼拜之后有一场咱们公司联合美国的一家服装设计公司举办的服装秀,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这次的服装秀公司很看重,争取到时候好好表现。”
陈婉婉下意识点点头,却见经纪人不放心的走到了她身边,道:“我可跟你说,这场服装秀咱们公司只有十个名额,其中最重要的那个就给了你,压轴出场,可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没准一下子就能红起来!”
经纪人说完,陈婉婉有些不知所以的问道:“我才刚进公司,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到我头上呢?一般不都是交由那几位资格老的模特负责的吗?”
“可能是这次的设计主题更符合你的年龄和长相吧,听说是总裁大人亲自指派的,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哪里敢说个不字?总之啊,你这次可是摊上好事了。”
经纪人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陈婉婉肩膀便转身离开了。
陈婉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起码明白了一点,刚刚还在想这么大一个馅饼怎么砸自己脑袋上了,听到那句“总裁亲自指派”还不是什么都明白了。
毫无疑问的,陆昔年正像许久以前捧红苏桑那样不惜砸上一切资源打造出来一个陈婉婉。
只是越是这样,陈婉婉就越不好下决定。因为她太明白了,陆昔年能在喜爱她时捧得起她,也能在厌恶她时把她摔在地上。这种凭借感情而建立起来的关系,实在是太不牢固了。
而她最怕的,就是像如今的苏桑一样。陆昔年没有反驳她的话,说明她说的至少绝大部分是真的,可是从她的角度考虑,苏桑并没有做错什么。和陆昔年这样的人在一起,没有谁不想让自己更优秀一些,成为自己强大的底气。
当然,陈婉婉还有很多的不知道。她不知道的是,当初陆昔年对苏桑的感情全都建立在她五年前冒认的那个身份上,身份没了,感情也如同泡沫一般,最终会消散的什么都不剩。
而陈婉婉不同,从厌恶,到接受,再到主动追求,是陆昔年对她态度的转变,是陆昔年真真正正爱上她的标志,她从不需要让自己和陆昔年一样优秀,因为他那五年来从未改变的爱就是她最强大的底气。
这一点,就连陆昔年都非常清楚,所以他一遍又一遍的对陈婉婉说着“相信我”,一遍又一遍的倾诉着自己的爱。
有些事情,始终是没到告诉她的时候。
但现在的陈婉婉注定是不会明白这一切了。
作为一名模特,暂时没有任务上门那就是清闲的。陈婉婉索性在训练室重复着一些基本的练习。
一连几天过去,韩曼偶尔约过陈婉婉出门逛街,却都被她给拒绝了,刚刚从训练室走出来的陈婉婉擦着身上的汗,忽然看见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显示是本市号码。
她不想招惹麻烦,也没有打回去的打算,正准备把手机放好去吃午饭,那个号码却又打来了电话,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还是陈婉婉先开了口,她着急去填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也不管那么多了,便主动开了口。
“我是苏桑,我能单独见你一面吗?”那边的声音听上去似乎隐隐带了哭腔,陈婉婉一愣,犹豫了起来。
正常情况下,按照陆昔年的叮嘱,她是不好去见苏桑的,只是其实从某个角度来看,陈婉婉真的觉得苏桑挺可怜的——前提是她相信了苏桑说的所有话。
“婉婉,我保证,我绝对不提起陆昔年,也不跟你聊那些敏感的话题,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走走,可是我回来之后,这偌大的城市,都不认识几个人……”苏桑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竟然抽噎起来。
也不知道是触动了陈婉婉的哪根神经,她竟然答应了下来。
“好,你在哪儿?”
“我、我就在红星桥那边,你过来找我吧,正好,我们去吃顿饭。”苏桑一听,声音都不由自主的透露着“开心”两个字。
“嗯。”
陈婉婉挂断了电话,拎起了手提包,便出门打了辆车,到了红星桥。
因为是午休时间,她也不用和经纪人打招呼。只是平常陈婉婉都在食堂吃饭,所以陆昔年偶尔也会在食堂吃,为了碰到她,今天又是如此。
许久,他都没有在食堂看见陈婉婉,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也没多想。
下了车,看见苏桑正站在一边,看到自己的到来很高兴似的挥挥手,然后拉住她,道:“我回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出来逛街呢!这里可跟三年前大不一样了。”
陈婉婉勉强点头笑了笑,显然有点吃不消苏桑的热情。
她仔细留意了一下,发现苏桑的眼圈有些泛红,想来估计也是哭过了,心中升起几分怜悯,又见她态度不错,便也没拒绝。
“婉婉,我回来到这里,还一个朋友都没有呢,咱们俩交个朋友吧,好不好?”苏桑微笑着,“其实,我现在也不想和陆昔年在一起了,他这个人的感情太危险了……”
这一点陈婉婉也有所感觉,便没有提醒分明是苏桑自己说的不会提起陆昔年。
“我看你也是模特,咱们俩也有着相同的爱好,长得也有几分相似,我就把你当妹妹了,我可跟你说,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会走我的老路……”苏桑看上去颇有些忧心的道。
陈婉婉沉默了一下,随即微微点了点头,见苏桑似乎是真心实意的在帮自己分析,原本的那股抵触情绪也就消失的烟消云散了。
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简直就是她曾经预想的自己的千百种结局里面最悲惨的那一种。
“更何况,我早在遇见陆昔年之前就已经不是……”陈婉婉补了一句,话一顿,一行眼泪顺着脸颊划过。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一直在她的心里埋藏着,甚至只要一个小小的引子就能勾起她痛苦的回忆,她也许会更有勇气一些,更有勇气去爱陆昔年。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桑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这并不是她非要在陈婉婉伤口上撒盐,她只是真的很想知道陈婉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并非完璧之身,竟然还能和陆昔年在一起?
“当时,我参加完会展,被人下了药,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她哽咽着诉说着当初那段她没没想起来就觉得肮脏恶心的遭遇,身体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我们被困在地下室整整三天,那三天里没有水,更没有食物,但我们还是活了下来,那是一生之中活的最艰难的三天,却是最快乐的三天……”她轻声呢喃着。
听到这里,苏桑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明白了,她一切都明白了,当初,她和陆昔年住在同一家酒店,她住在最底层,有一天晚上,一直无法出人头地的她想疯了,才偷偷上了顶楼。
只要睡到一个有钱人,她就不会再这样在底层摸爬滚打,如此辛苦了!
她见陆昔年的房门没有锁,便悄悄地溜了进去,陆昔年正睡着,嘴里还反复嘟囔着几句话。
“小丫头,你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起码给我留一个名字啊……”
“你救了我,连我的感激都不愿收下吗……”
“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碰女人,小丫头,你把我的第一次还给我……”
“……”
在他一遍遍的梦呓中,苏桑联想到几天前的那场地震,便了解了个大概,等他醒来的时候,早就离开了他的房间。
第二天白天,装作不经意的偶遇他,又“碰巧”的认出他。
只是冥冥之中,上天偏偏给了两人相似的脸,地下室本就黑暗,之前的一夜更是令人印象模糊,陆昔年便死心塌地的认为这就是救了他并和他发生了关系的女人。
只是没想到的是,现在真相大白,这个人竟然是陈婉婉。
但如果那个人就是陈婉婉的话,根本就不存在**那一说,依照陆昔年的意思来看,似乎和他有过一夜的和那个和他经历了三天的应当是一个人,恐怕这一点陈婉婉还不知道。
陈婉婉也许还天真的以为,之前两人的见面是初见。
想通了这一点,剩下的也就都不难解释了。
苏桑忽然想起了那天陆昔年厉声对她说的“你又是顶替了谁的身份”,大概就是这回事了。
只是这件事陆昔年竟然没有及时的告诉陈婉婉,以陈婉婉这样内向且有些自卑的性格,恐怕根本做不到鼓起勇气和陆昔年在一起。
这也许就是自作自受。
苏桑眼底飞快的略过一分嘲讽,随即被心疼之色所掩盖,她拍了拍陈婉婉的肩膀,安慰道:“我明白,你已经被别人做过那种事,依照陆昔年的性格,就算是一时对你有兴趣,这件事也会成为你们两个之间最大的隔阂,迟早是会分开的。”
说到这儿,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唉,你也该明白,陆昔年是何等的身份,哪怕是我现在的身份配他都有所不足,他理所应当该娶那些大户人家的大小姐,而不是咱们这样的女人……”
一个“咱们”就将陈婉婉圈了进去,陈婉婉一愣,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唉,人呐,就是这样,喜欢你的时候你的一切都能包容,等到讨厌你的时候,每一桩每一件都是罪行,更何况是陆昔年这样洁癖十分严重的呢?他哪里能忍受别人碰他的东西?如果能忍,只能说这东西没被他当做是他的……”
苏桑这话越说越过分,就差把“残花败柳”的标签贴在陈婉婉的头上了,她却恍然不觉,只因为苏桑说的这一切都是自己所担忧过的,在她看来却并没有什么错。
下午回到公司的时候,陈婉婉再一次躲到了训练室。大部分都模特都有会展要参加,所以其中一间训练室便被她成天的给霸占了。
不知道练了多久,忽然,训练室的门被人推开,正是陆昔年,他走过来,拿起旁边挂着的毛巾帮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汗,道:“我听他们说你在训练室待了一下午了?不就是个服装展,怎么这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