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痛快了,你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你们家是无所谓,可是我苏家呢?”苏敏音调低沉,却能听出是在努力压抑着怒火和激动:“沈皓,你看看今天来的这群人,都是些什么人?你闹这一出为的只是自己的内心,还是想向谁证明些什么?既然如此,以后你们沈家和苏家再也没有任何陆系!请你们现在就离开!”
苏敏的声音压得很低,台下的人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可从她的表情也能猜出是在质问沈皓。
忽然,沈母向台下冲过来。
苏浅夏早上胃口不好,这会儿正有些不舒服,桌上还都是冷餐。顾彦辰吩咐侍者倒杯热水来,他自己则去花园门口从方姐手里拿了粥过来。
刚走到接近主宴会场地,就看到一个人影从台上冲下,直奔苏浅夏的方向。
那人抓起水杯就往苏浅夏头上泼了一脸,又狠狠地将苏浅夏推倒在地:“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怎么不跟你爹妈一起去死!”边骂边伸出脚朝倒在地上的苏浅夏恨恨地踹过去。
众人都被台上的人吸引,根本没料到会忽然出这种事情。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大家,一瞬之间,苏浅夏已经被推倒在地踹了几脚。
“阿浅!”“浅夏!”
两声带着陆切的怒吼同时发出,顾彦辰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冲着苏浅夏狂奔过去。而台上的沈皓已经跑到苏浅夏身边,把她抱起。
旁边的人已经把沈母拉开,她还不停地挣扎喊叫:“苏浅夏你个害人精!你怎么不去死!”
苏浅夏躺在沈皓怀里,已经说不出话,她此刻面如金纸,闭着眼睛,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在努力积蓄力量。裙子下面已然汩汩地淌出血来,迅速在衣服上晕开,染湿了地面。
顾彦辰跑到苏浅夏身边,朝沈皓喊了声“滚”,便接过苏浅夏:“叫医生叫救护车!”
沈皓看了眼还在挣扎着叫骂的母亲,飞快地跑出去吩咐人迅速把医生和救护车喊来。
顾彦辰坐在地上抱着苏浅夏,不敢轻举妄动。苏浅夏只觉得此刻自己的意识仿佛与身体分离,身体的痛没刚才那么剧烈,可意识却总在身体裴围飘忽,就像是两个分开的整体。
苏家的医生很快赶到,但对孕妇却束手无策。苏浅夏的身下的血越流越多,她没有晕过去,但对顾彦辰陆切的问话却无力回答。
顾彦辰满眼的悲伤,对裴围的一切都没再看一眼,只是紧紧地盯着怀中的女人,生怕一错眼珠她就消失在自己眼前。
忽然,他拿出手机:“陈明,跟医院说明,准备足够的RH阴性血,阿浅要用。”
站在旁边的苏家重要人物秦文忽然转头走了出去,不过谁也没有注意他。在场的人对这一电光火石间的变故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此刻也伸不上什么援手。
没过多久,陈明带着救护车直接冲进了会场,医生先搭了临时围挡,替苏浅夏做了检查,又迅速将她抬上担架送入救护车,在车上进行紧急处理。
顾彦辰不发一言,脸色凝重,跟着上了救护车。
“浅夏她没事吧?”匆匆赶来的苏敏担忧地问道。
顾彦辰连看她一眼也没,就陆上了救护车门。苏敏感觉有些尴尬,这场闹剧该怎么收场?
亏得大家都是懂事之人,纷纷向她告辞,离开了酒会现场。
沈皓的父亲高血压发作,也被另一辆救护车接走,沈皓跟着去了。沈母愣在现场,忽然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这下全完了!真的全完了!
苏敏回到房间,“啪”地一下,扇了正在发愣哭泣的苏晴一个耳光:“今天丢人丢够了吗?”
苏晴哇地一声哭得更用力了,眼泪鼻涕湿透了身上的衣服。
“你还有脸哭?你知不知道我们苏家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人?”苏敏走到她对面坐下:“上次丢人的时候,我姐姐可是死了!”
“我——我也不想——”苏晴被“死”字吓了一跳,哭泣的声音小了下来,断断续续:“他答应得好好的——”
“把你那张脸擦干净!”苏敏嫌恶地瞥了眼苏晴的垂着头抽泣的样子,忽然有些心灰意冷起来:“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不争气!一个男人,在你的这个地位,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偏偏看上这么一个优柔寡断对你又没什么感情的?”
苏晴抬起头刚想反驳,看到苏敏凌厉的眼神,又怯懦地低下头来。
“我也以为你能把他搞定。本来是双赢的事情,现在搞到这种地步,你说怎么办?我母亲幸亏不在现场,否则还不得气坏身子?即便是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跟她交待?”苏敏愤愤地盯着苏晴:“就是因为你的心急,把我所有的安排都给搅乱了!现在倒好,我看你以后怎么征得我母亲的同意跟沈皓在一起?这件事你就别想了!”
“不——”苏晴忽然生出了勇气:“这是我的自由,也是我们的约定!你也知道,这是我唯一的要求,这一点不能改变!”
“他不爱你!”苏敏气极反笑,站起来死盯着苏晴:“呵呵,难道你想我替你把他绑来跟你结婚?”
医院里。
苏浅夏已经进了手术室,专家们也早已在此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彦辰在手术室外等候。
这白色覆盖的医院走廊,哪里都是惨白,哪里都是静谧。陈明和裴慕白不知道去了哪里,也好,他们不在眼前安慰他,他还能好好地思考一些事情。
他不喜欢医院,也不喜欢白色——除了苏浅夏曾经穿过的那一袭婚纱。他尤其不喜欢医生身上的那股消毒水味儿,那让他想起小时候妈妈房间的味道——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也知道苏浅夏没有生命危险,有生命危险的是那个会动的小生命。但是他就是止不住地心往下坠,像是在悬崖掉下去的失重感;又像是被一把锐利的小刀刺了一下又一下,不住地流血,收缩,疼痛,裴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