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男子情绪平复下来后，慕颜再度诊起男子的脉搏，圆润指腹细细感受着跳动的脉搏，她眉间微蹙，上翘的狐狸眸子古怪地在男子身上来回逡巡。
须臾，她默不作声的收回自己的手。
间隙间，长发男子余光瞥到慕颜白皙的手背那四道明显的红痕，红痕清晰明了细微还有点红肿，似洁白无瑕雪地上点缀了鲜艳欲滴的红梅，他眸色越发幽邃。
内心不由暗叹：真娇嫩啊，自己只是拍了一下就红成这样。
长发男子缓缓抬起俊脸，发作过后的他脸庞苍白如雪，如同瓷器一般脆弱，似乎稍稍用力便会打破。他直直对视上慕颜的眸子，眼睫轻轻颤动，好看的眸子染上了几分内疚，嗓音虚弱，带着歉意道：“抱歉，我发作起来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是怕伤害到小姐才会拍开你的手，但我好像……还是伤到你了……对不起……”
他越说桃花眸子就越发愧疚，愧疚的眼神如同浓墨重彩的画卷，无声地描绘着内心的自责与懊悔，再配上他那病弱美男面容，让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慕颜不动声色地错开男子的眼神，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手，她淡然道：“无碍。”
这红痕看起来明显，实际上不疼。当时男子情绪不稳，拍自己并非是他的本意，慕颜防止男子继续愧疚下去，她潜移默化地转移了话题，询问起男子病情来，“你这毒……是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期间痛楚难忍，情绪也会跟着不稳定。”
“嗯。”长发男子无力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慕颜见男子这副虚弱的模样，她道：“你这毒发作起来极其损耗心神，这针法只能帮你稳定住心神，祛除痛苦，减少你的痛苦罢了，但该痛会是会痛的，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我们会在一旁候着，二十分钟后我再为你拔针。”
长发男子抬起汗湿而苍白的脸，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笑：“好，多谢小姐。”没人比他本人要懂这毒，每每发作一次都能要了他半条命，发作完之后就是筋疲力尽的虚脱、乏力，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打倒。
三人默默退到旁边桌子坐下。
忽然，慕颜面前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她抬眸望去便对上苏若那双又大又圆的杏眸。
苏若压低嗓音开口：“慕小姐，喝杯茶润润喉。”她不敢大声说话，怕影响到那男子。
“谢谢。”慕颜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苏若看慕颜的眼神就如同一位小迷妹，她眸光似星辰，闪闪发亮，“慕小姐，你的针灸之术也太精湛了吧，下针又快又准。”虽然她嗓音压得极低，却不难听出其中蕴含着激动，“慕小姐的针灸之术，让我感受到中医的厉害之处，搞得我都滋生转学中医的想法了。”
不止苏若眸光热烈，一旁的空悟大师同样目光灼灼注视着慕颜。
临危不乱、处事不惊！
刚刚那针法让他意识到面前女子的医术绝对不简单，纵使自己医术高超也不骄矜，如此沉稳的心性，她日后必成大事，绝对会在医学界留下斐然成就。
慕颜闻言眨了眨眼睛，淡声问道：“小若，你专科是外科吗？”
苏若点点头，“嗯呐。”
继而，慕颜语气忠恳说道：“那我不建议你转，中医和西医学习点不一样，你对西医已有一定的储备量，转专业的话，你需得重新学习，压力会很大。”
闻言，苏若嘴角立马下垂，似一只神情厌厌的小白兔，她语气失落道：“这个我知道，我就说说而已。今日见着慕小姐精湛的针灸之术，就突然萌生了想学中医念头。”
看着苏若这副垂头丧脑的模样，慕颜就忍不住想伸手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实际上她确实也这样做了，她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仿佛在抚摸着一朵云彩，轻柔而温暖。
头顶突然多了一只手，苏若茫然抬眸，便对上慕颜那双温柔至极的狐狸眸子含着笑意凝视着自己。
苏若的心跳刹那间加速，脸上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色，她目光低垂错开慕颜的眼眸，双手无意识地搅动着衣角，细腻的羞涩情绪在她的眉宇间悄然绽放，似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青涩可人。
慕颜看着少女羞涩垂眸的模样，她唇角情不自禁微仰，她收回手开口：“不过这针灸之术，你倒可以学一学，针灸学是中医学中的一门独立学科，学起来难度没那么大。日后某些病症，你也可以通过针灸与西医结合治疗。你若是想学的话，闲暇时间我可以教你！”
闻言，苏若好似听到什么惊悚语言，倏地瞪大眼睛，她不可置信道：“真的吗？”
“当真。”慕颜宠溺的点点头。
不知不觉，二十分钟已过。
慕颜过去为男子拔针。
期间，慕颜为男子诊了三次脉，看着男子越来越正常的脉搏，她在心底对男子身上的毒有一定的了解。
男子之前有自残行为，手臂被他自己抓出血痕需要处理，慕颜边垂头为他包扎着，边对那男子道：“大师的安神香效果不错，待发作的时候可以用些，我这套针法可以减少发作时的痛楚，等会我会写下来，发作时可以找位懂中医的医师，按照我那套针法扎针辅助。你刚发作完，身体是处于亏空状态，虚弱乏力是正常现象，你姑且先好生休息。”
长发男子见慕颜绝口不提他身上的毒，既没有想深入了解他体内毒的兴趣，也没有丝毫替他解毒的打算，男子眸底渐渐泛起一抹意味深长，他弯唇浅笑，“今日非常感谢小姐为许某施针治疗，在下姓许，言午许，名怀君，敢问小姐芳名。”
“慕颜。”慕颜淡淡回应，她处理伤口的手法非常熟练，几个须臾间，男子手臂已经被包扎好了。
“很好听的名字，人如其名！”许怀君说话时声音又轻又细，还带点沙哑，“那么，漂亮的慕小姐，方便告诉许某你家住哪里吗，改日许某想带上谢礼登门致谢。”
“登门致谢就不用了，今日一切都是举手之劳罢了，许先生当前身子虚弱，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慕颜委婉拒绝，说完，她和苏若就出了厢房。
空悟大师见慕颜离去，他也道：“施主，你先好好休息，贫僧为你抓一些调理身体的药，熬煮好后为施主送过来。”
“那就有劳大师了。”许怀君温润礼貌地做了一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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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空悟大师疾步追上刚走不远的慕颜，他在后面喊道，“慕施主，请等一下。”
“怎么了，大师。”慕颜闻声停下脚步。
“慕施主，今日相见既有缘，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去我药房一观。慕施主医术了得，贫僧正好也有些问题想私下请教慕施主，慕施主可有时间？”
慕颜唇角噙着得体的弧度，“当然，荣幸之至。”
药房，
这个药房陈设古朴典雅、古色古香，有点像古代药铺的感觉。柜台后面，排列着一个个朱红色的药柜，柜门上贴着各式各样的药名，让人目不暇接，各种草药的清新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氛围。
空悟大师手里拿着戥子，到身后的药柜上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小抽屉里去抓药，他余光时不时会偷瞄正在打量药房的慕颜，半晌过后，他道：“慕施主，刚刚我瞧你针法了得，不知师从何人？”
慕颜站在一侧，目光一一扫过药柜上贴的药名。
五裂黄连：用于清热解毒，还具有解蛇毒功效；厚朴：喜欢生长在凉爽湿润云雾比较多，相对湿度大的气候环境当中；天冬：具有养阴润肺的效果，主要分布在我国南方气温比较高的地方，如果是在天气比较冷的气候环境种植很难成活，野生的天冬现在已经快灭绝了……
很多都是十分珍贵的中药材呢。
闻言，慕颜收回视线，继而看向抓药的空悟大师，她温声道：“不瞒大师，我师父虽然医术不错，却是位无名之辈。”
空悟大师手上的动作未停，他弯唇笑了笑，“我瞧慕施主刚刚施针手法精湛，看来慕施主的师父医术定然是十分高超的。”
“大师过誉了。”慕颜自谦。
“实话实说罢了，慕施主不必自谦。”空悟大师低头瞧着手中的一味药材，这个药需要拈磨成粉，他又瞧了瞧无事可做的慕颜，他礼貌开口：“慕施主，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大师请讲。”
“劳烦你帮我把这药材拈磨成粉。”
“好。”慕颜拿过药材，将其放进药碾子里，手法娴熟地捻磨起来。
空悟大师发现这位姑娘气质极好，待人也和善、有礼，他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但最后却欲言又止。须臾过后，他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慕施主，许施主身上的毒可有解开的可能？”
“解不了。”慕颜摇头。
“哪怕你我联手，也不行？”
“不行。”慕颜回答得很果断。
闻言，空悟大师轻轻叹息了一声，“许施主年纪轻轻，却要受这毒的磋磨，倒是苦了他了。”医者仁心，而且空悟大师还是出家人，出家人心善，他有此反应也属正常。
慕颜抿了抿唇，眸色不可置否，许久，她才幽幽开口：“大师，其实许先生身上的毒，解了，反而对他有害。”
空悟大师抓药的手一顿，他问：“何意？”
“以毒克毒，大师可听说此法。”
“以毒克毒，慕施主你是说许施主体内还有其他毒？”
慕颜娓娓道来：“嗯，没错，中医学里素有以毒克毒之说，如一人中了奇毒无法解，便可以尝试服用其他毒药进行以毒克毒，此法虽然十分极端冒险，但有时候却很好用。”
空悟大师不解地望向慕颜，“慕施主，是通过什么认为许施主是以毒克毒？”
“诊出来的。”慕颜淡然回了四字。
“什么？”空悟大师狐疑，期间他也为许怀君诊过脉，为何他诊不出来。
“施针期间，我反反复复为许先生诊了三次，其中一次我诊出他身上遗留有其他毒，加上他先前正常到诡异的脉搏，我认为这以毒克毒就十分符合他的这情况。而他的以毒克毒似乎没能达到最完美的效果，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会毒发一次。”
倏地，空悟大师视线古怪地打量了慕颜一眼，而后又徐徐收回目光，他低头忙着手上的活，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慕施主似乎很懂毒，难道慕施主的师父还教慕施主毒？”
闻言，慕颜眸子出现了一瞬间变化，继而又恢复正常，她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没，他老人家教得都是正经的中医之术，毒 ，是我私下略有研究罢了。”
霎时间，空悟大师突然对慕颜口中的师父心生好奇起来，他问：“慕施主，你师父当前定居在哪里呀，有机会的话贫僧想去拜访他老人家，顺便请教他老人家中医之术。”
“这……”慕颜手上动作一顿。
空悟大师放下手中的药材，抬眸瞧向慕颜，“怎么了，难道慕施主的师父不见外人？”
“这倒不是，只是我师父他老人家颇爱游山玩水、四处游荡，连我这徒弟一年想见他老人家一面都难。”从语气中不难听出当中几分无奈之意。
“哦，这样啊，罢了罢了。”空悟大师丹凤眼眨了眨，眼底一抹遗憾之色一闪而过。
慕颜低头看着已经捻磨得差不多了的药粉，她道：“磨好了，大师。”
“好，你先放那吧。”
无事可做的慕颜眼睛又开始四处环视，她视线注意到不远处一张长方形桌子，上面摆放着不少药材，“大师，我能看看那里的东西吗？”她则伸手指着那张长桌问道。
空悟大师顺着慕颜所指的方向望去，“哦，那是贫僧专门调制安神香的，慕施主想看就去看吧。”
得到允可，
慕颜才走过去，她认真仔细辨别桌面上的药材：安息香、沉香、丁香、甘松、乳香……
好熟悉的配比！
这跟师父调制安神配方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