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不能。”
董少卿坦然以对。
“荣州府衙将杀手尸体送入京城,经长公主亲自鉴定,此乃潜伏在司府的突厥人,司府小公子司垚发现其身份,追踪至荣州。不料,遭杀手暗害。”
天子微讶。
却又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司垚那般习武天才,自不会病逝消亡。
原来,是被敌方眼线暗害了。
“突厥人的尸体呢?”
天子沉声询问。
“尸体已腐烂,脸部因易容损毁,只留下路引……”
“这是明知杀了秦小满会被唐门的人逮到,故意往长姐和司府身上泼脏水。”
天子双手交叉,托着下巴。
将今晚所见所闻全部联系到一起,便已明了。
“好一招连环计!”
“连环计?”
董少卿不解。
“朕在宫外听闻,剑南道百姓对秦家的再生稻和所卖之物颇为推崇,突厥假借长姐和司府之名去刺杀秦小满,一旦成功,必然引起民愤,朝廷动荡,朕也不得不处置司府。”
“失败了也提前做好了准备,留下证据,栽赃陷害长姐和司府,来一个死无对证。”
经过天子的解释。
董少卿彻底省悟过来。
难怪在长公主府门前的时候,司将军认出是司家人,长公主却拦着不让相认。
竟是险些中了敌国的奸计!
“陛下,这件案子……”
“既已结案,不必再往下查了,以免他们还留有后手,告知荣州府衙,杀手乃敌国人士竟图杀害忠良之士。”
天子停顿一下,追加一句。
“司垚护卫忠良之士,于国有功,封子爵,圣旨下葬时宣读,你先代朕去司府传达朕的旨意。”
今年突厥境内也遭受天灾,今冬必定前来北境掳掠。
司云雷还要抵挡突厥,必须在表明他对司家的看重与信任,以安司云雷的忠心。
“诺。”
董少卿等了片刻。
见天子盯着手中纸张出神,没有亲自查看卷宗的意思。
在李公公的示意下,悄悄退下。
一刻钟后。
小李子见天子久不回神,轻声提醒:“陛下,前往剑南道传话的侍卫还在外面候着。”
“让他下去吧。”
天子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
“天子不是想召见秦公子入京面圣?”
小李子话一出口。
看到天子笑吟吟地盯着自己,忙不迭地跪倒在地掌嘴。
“奴才妄断圣意,奴才多嘴!”
“掌嘴二十。”
“诺。”
啪啪啪……
天子在一阵清亮的耳光声中,头脑渐渐清明。
秦小满风头无两,被敌国盯上了。
在剑南道呆着还有唐门与之周旋相护。
董家势微、荣州王家已彻底铲除,有长姐相护,想必生不起风波。
可来到这京城,龙潭虎穴,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想取秦小满的项上人头。
来不得!
“等等吧……”
等增产稻秧种植出来,让周围虎视眈眈的敌国明白。
种植出再生稻这种事,不只秦小满会做。
杀了秦小满,大乾依旧人才倍出、国力日渐强盛。
到时。
他便召秦小满入京,让秦小满弃商从仕。
年纪轻轻有如此才学,正合适辅佐三位公主。
“早知秦小满如此厉害,朕当初不应该提拔唐家丫头去和他接触,而是选一个天子门生去富阳。”
长姐的眼光,确实比他独到。
抢先拉拢了秦家。
好在,他还有机会让秦小满成为他的股肱之臣。
商行皆小道。
长姐与唐门有旧交,提拔唐门。
他来提拔秦小满个人。
也算是各取所需。
各有所得。
“希望长姐到时候不要跟我抢人。”
天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
司府。
长公主站在灵堂前,与司将军对立了许久。
两人皆是一言未发。
直到老管家带着董少卿前来,才打破了两人之间凝重的氛围。
“参见长公主。”
董少卿行礼过后,又对着灵堂鞠完躬。
“还请司将军节哀。”
“董家小儿,你来做甚?”
司将军微愠。
神色紧张地看向长公主。
不是说大理寺那边处置好了,让潜伏在长公主府的突厥眼线背锅?
“听闻董少卿连夜将案子呈报给了陛下?”
长公主看到司云雷怀疑的眼神,心中微凉。
饶是此话有监视宫中动向的嫌疑,未免司云雷说多错多。
她还是主动询问。
“一切瞒不过长公主,我将此案呈报陛下,陛下让我来吊唁司小公子,并说,司小公子维护忠良有功,赐子爵之位。”
此话,让司云雷震惊不已。
公、侯、伯、子、男。
子爵的爵位不高,但世代承袭。
天子自登基后,削藩削爵,除非功劳甚大,鲜少加封进爵。
司云雷想到这个爵位,还是借助秦小满得到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看向面无表情的长公主,便知这一切都在长公主预料之中。
“司家乃大乾栋梁,理应为大乾效力,多谢陛下赏赐。”
司云雷抱拳一拜。
这是长公主给司家的补偿。
还是长公主替司家瞒着天子得来的。
他只能用这份感激,压下心里对秦小满的不忿。
“等小公子下葬时,圣旨便会下达。”
董少卿说完,感觉气氛不对劲,也未久留,告辞离开。
剩下长公主与司云雷站在当场,依旧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外面打更的声音传来。
长公主理了理袖口,司云雷悚然一惊。
来了!
“司将军,此事到此为止,你可愿意?”
长公主轻描淡写的询问。
“……”
司云雷咬紧牙关,不愿意回答。
“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我只要求你一点。”
长公主伸出右手食指,淡淡开口。
“不要同流合污,剑指忠良。”
“若有一日,我查出是因为秦小满有问题,司垚才挥剑相向,不劳你动手,我亲自了结他。”
长公主眼神一闪。
到底还是无法在灵前,告诉这位悲痛万分的父亲。
司垚之死,极可能是自作自受。
司云雷在长公主的逼视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他发下毒誓。
“公主,若真有这一日,必须让秦小满死无葬身之地!”
“好。”
……
“呸呸呸!”
秦小满泡在木桶里,吐着满嘴的药渣子,抬眼望着揪住他后颈的唐叔,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
“唐叔,泡药浴不是从表皮里浸透药力吗?为何要我憋气灌汤?”
这和他想象里的药浴根本不是一回事!
“谁说要透过表皮浸透药力?”
唐参冷酷地解释着。
“光靠外敷根本打通不了内里的筋脉,需外敷内服,找准体表气穴涌出时,将药力由外身内灌入,尝试能否打通。”
秦小满听不太懂具体的操作原理。
但他大为震撼。
皮肤被药力刺激得生疼,光是靠意志力抵抗这股疼痛还不行。
还要时不时地让他闭气大口灌药汤。
内功果然不是人练的。
“公子泡了半个时辰,感觉如何?”
唐参试探着问。
长公主可是习武奇才,打通筋脉后便一飞冲天。
成为大乾第一高手,至今无人超越。
指不定公子的武学造诣,也像诗文造诣一样。
只要开了窍,天下第一非其莫属。
秦小满深吸一口气,打了个饱嗝,眼前忽地一亮。
“唐叔,我感觉脐下一寸处胀鼓鼓的!”
难道是丹田有异象?
药浴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