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
池北河在看到她后,薄唇便扯动。
这会儿很多观众都陆续离开了,掌声早已经变得稀稀落落,他们的位置又是只隔了中间的一排,所以他低沉的嗓音也是能够清楚的传递而来。
他的语气其实更像是惊讶的发问,可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就只觉得像在质问。
叶栖雁握紧了手中的票根,注意到他蹙起的眉头。
这就像是他时不时爱将双手抄着裤子口袋一样,习惯性的会蹙眉,她也是见过他蹙眉很多次,但没有哪一次,像是现在让她觉得如此不舒服。
“我……”叶栖雁张嘴,发现声音有些涩。
悄然轻咳了下,她才再次开口,同时举起手里的票根,“桑小姐给我的票!”
她其实也想像是他一样质问,你怎么也在这儿?
但是他说过饭局后还有点儿事,只是没说是什么事,她有些后悔自己过来,可若不是她一时心血来潮,恐怕也不知道他所说的有事,就是来欣赏这么一出高贵又典雅的芭蕾舞剧吧!
闻言,池北河先是一怔,眉间褶皱蹙的更深。
“北河,这事儿怪我了!”一旁的郁祁汉也是注意到,忙凑上前的懊恼解释,“前两天阿珊回来时一起吃饭,正好碰上了叶小姐!这两天手术忙的让我都忘记跟你说了,当时阿珊有给她演出的票……”
池北河喉结滑动,薄唇紧抿了起来。
内双的黑眸看了她一眼,随即迈着长腿的绕着座位朝着她的方向,叶栖雁见状,也拿起背包的跟着走过去,两人在中间的过道上面对面。
池北河刚要扯唇时,一道高挑的身影快步而来。
似乎是从舞台上直接下来的,还穿着表演时那身芭蕾舞裙,脸上的妆也没来得及卸,那样迫不及待的奔跑而来,声音里有着兴奋,“北河,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演出很精彩,也很成功。”池北河只是浅淡一笑。
“谢谢!”桑珊轻声道谢。
“不愧是首位华人领舞,阿珊,作为朋友我真为你感到骄傲!”一旁的郁祁汉也已经走过来,
“谢谢祁汉,你能来我也很高兴!”桑珊这才目光有所转移,又瞥向了她,笑着问,“叶小姐也来了?”
“桑小姐,演出很好看!”叶栖雁由衷的说。
桑珊对她笑的更深一些,随即对着他们共同道,“正好我接下来也没事了,为了感谢你们为我来捧场,我请你们吃夜宵吧!等我回后台换身衣服就来,五分钟都用不上!等一下!”
*********
热闹的冰城大剧院,渐渐归于平静。
陆续也还有车子才行驶离开,从正门走出两男两女,因为前方不远处就有一排餐厅,所以并没有开车的直接不行过去,路灯拉长了他们的身影。
“阿珊,想吃什么?”郁祁汉看向桑珊主动问。
“吃烤串吧?我在国外这些年,最想念的就是咱们北方的撸串!尤其是多加辣子的!”桑珊兴奋的提议,还不忘询问他们的意见,“北河,叶小姐,烤串行吗?”
池北河薄唇扯了扯,没什么意见。
叶栖雁也连忙说,“我都可以的……”
其实她一点都不饿,也不想吃东西,完全是被硬拉过来的。
“我记得以前,咱们总在半夜出来找个小摊位撸串,喝上一杯扎啤,简直没有比这再痛快的事情了!”桑珊笑着回忆起来。
郁祁汉忍不住笑着打趣,“阿珊你还说呐,你肠胃不好,不能沾凉的!可你只要一撸串就非得配上扎啤,谁不给你跟谁急,哪次吃完结账,我和北河不得再等你蹲半个小时的卫生间?”
太过有趣的回忆,一聊起来都是不由笑出声来。
沉默听着的池北河,也勾了勾薄唇。
叶栖雁没有笑,也笑不出,从她的角度看向桑珊,哪怕夜里的光线不明,那张脸也依旧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就像是在舞台上夺目的天鹅公主。
她本来对她是很欣赏的,可是不知为什么,现在却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桑珊个子高挑,一米七五左右,哪怕脚下穿着平底鞋,也比踩着四五厘米高跟鞋的叶栖雁高出半个头多,跟两位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起,比例特别的协调。
或许是因为这个的关系,叶栖雁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不自觉的慢下脚步,忽然有想要扭身离开的冲动,脚下猛地一个趔趄。
一双大手在她摔倒前扶住了她,熟悉的气息逼来,池北河不知何时到了她面前,低眉正凝睇着她,“怎么不看着点儿路!”
“有个小石子。”叶栖雁解释说。
池北河蹙眉,抬脚将那颗小石子踢走。
注意到他紧握自己的大手,叶栖雁看了眼前面回头的桑珊二人,低声说,“我没事了!”
说着犹豫的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的握住,像是两人平时最常做的那样,长指张开的和她十指相扣,改为牵着她继续往前面走,严肃的脸廓上神态自若。
叶栖雁倒是愣了愣,呼吸间心口窒闷缓解了一些。
没走两步远,就已经到了一家烧烤餐厅,在北方夜里是烧烤最火爆的时候,外面的大排档里都坐满了人,因为夜里起风有些凉,他们选择进屋里吃。
比较安静的位置,池北河牵着叶栖雁一路走进来,始终没有松开过手,自然而然的拉开椅子和她并排坐在一起。
正叫老板拿菜单的桑珊见状,目光在池北河身上顿了顿,也拉开了椅子,坐在了郁祁汉的身边。
分别面对面而坐,看起来两男两女的两对情侣,可事实上却不尽然,有那么一丝不协调,又有那么一丝的诡异,好似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二十串羊肉,二十串牛肉,五串排骨和羊排,掌中宝和培根卷也来五串,还有黑胡椒肠、心管板筋……还有这个黄花鱼、鸡翅……”
桑珊拿着菜单,几乎要将上面的全部都来个遍,郁祁汉拦都拦不住。
“阿珊,差不多了!”池北河适时出声。
听到那自然随意的称呼,叶栖雁手指尖轻跳了下。
“那好,就这些吧!快一点上!”桑珊听了他的话,便就笑着合上了菜单。
老板上菜的速度很快,烤好的便往上送,还有一大桶的扎啤。
“快快,我们倒上干一杯!”
桑珊主动的活跃气氛,拿起空杯张罗着。
在她伸手准备给叶栖雁倒上时,被池北河挡住了,“你和祁汉两人喝,她也不喝酒。”
“叶小姐不会喝酒?”桑珊问她。
“你们喝吧……”叶栖雁瞥了眼旁边人,只能说着。
桑珊闻言,也没多勉强什么,点点头的给自己和郁祁汉倒上,每次抬眼垂眼间,从她的角度都能看到对面餐桌下,两人从进门时就没有松开过的手。
实在是无法忽略,桑珊微笑起来的试探着开口,“记得上次叶小姐说是池氏员工吧?北河,那你们两个……”
“她现在是我女朋友。”池北河打断她,简单扼要。
“那你们两个就是在谈恋爱了?”桑珊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流连,不确定的问。
“是!”池北河扯唇。
桑珊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有些僵硬了。
郁祁汉这时笑着插话进来,也是将话题给转移开了,“呵呵,阿珊!话说回来,你今晚在舞台上可真是惊艳四射,把天鹅公主都演活了!”
“其实我之前在舞台上表演时很紧张!”桑珊很快恢复过来,摇头笑了笑,又继续说了句,“因为今晚的演出不同平时,很特别。”
郁祁汉没有追问,因为他似乎是明白她话里的特意之意。
而同样明白的,也有叶栖雁。
“阿珊,你这次回来还走吗?”郁祁汉又问。
“不走了!”桑珊摇头,感慨颇深的说,“这么多年在国外打拼,我真的累了!以前我总觉得人活着就要追逐梦想,不能轻易放弃,可当梦想实现了,身边却没有了那个能与自己一起分享的人,一切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桑珊说完时,目光深深的看向了池北河。
池北河内双的黑眸隐约一紧,很快又寻不到任何波动。
*********
外面的夜色还在更深,星光矜持的闪烁。
叶栖雁面前的盘子里被放了好几串食物,她几乎都没有动,只是喝了两杯白水,胃里面就已经满满的,有些坐不住的低头去看手腕上的表。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池北河坐直了身子扯唇,“已经一点多了,明天还要上班,差不多结束了吧!”
“我还想要继续坐一会儿。”桑珊似是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北河,那你和叶小姐先回去,我陪阿珊再坐一会儿,完事后我送她回去。”郁祁汉见状,这样安排的说着。
“嗯。”池北河点点头,不再多说。
叶栖雁像是进门时,被他再度牵手的离开,走出餐厅的一路她没有回头,但是能明显感觉到凝在后背上的两道目光。
直到他们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里,桑珊才是收回了目光,端起面前的啤酒杯,送到嘴边便直接一饮而尽,又很快因为太猛而呛的连连咳嗽。
“阿珊,你别喝那么急!”郁祁汉连忙抢过酒杯,一边皱眉说的一边递上纸巾。
“放心吧,我没事,我就是想念这个扎啤的味道了!”桑珊接过后擦了擦嘴,对着他安抚的笑,“祁汉你不知道,外国的啤酒那个难喝,跟马尿一样,不对,比马尿还难喝!都不能叫啤酒!”
“说的那么真,就跟你喝过马尿一样!”郁祁汉听着她的形容,也不觉笑了。
桑珊笑着笑着便停住了,忽然的问,“祁汉,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才不让我回国?”
“阿珊……”郁祁汉皱眉。
“其实我也早知道了,那天见到叶小姐时,我就知道了!”
桑珊回忆起来的说,语气涩然,“我之前有给北河打过电话,前面是个小孩子,后面应该就是叶小姐接的,当时我便记住了声音,所以那天认识后,我回去仔细的想了想,她们的声音是一样的!你不了解女人,女人的心思向来都是敏感的,叶小姐估计也未必不会猜到了什么。”
郁祁汉闻言,只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所以我早就知道,他身边有人了。”桑珊喃喃自语着,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心情波动的太多,一直摇着头,“可是,可是……”
“可是即便这样,你还是回来了。”郁祁汉帮她把话说完。
桑珊看着手里的啤酒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
女人的心思向来都是敏感的,桑珊说的这句话很对。
白色的陆巡在夜色中奔驰,靠坐在副驾驶的叶栖雁,满眼的霓虹掠过,也早就将很多事情都串联了起来,包括之前的那通电话,他未回的短信,还有打火机上的SS……
握着方向盘的池北河,眼梢余光不时的斜睨向旁边。
空出的右手伸过去,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拿过来,正准备包裹在掌心里时,却被她陡然的抽了回去。
“专心开车!”叶栖雁出声提醒着他。
池北河蹙了蹙眉,并没说什么。
半夜里道路畅通无阻,老住宅小区很快就出现在视线里,白色的陆巡稳稳停在了楼下,池北河在她推开副驾驶门的同时,也解开安全带的下车。
长腿迈到她面前,低沉问,“雁雁,你不高兴了?”
叶栖雁抬眼,迎上他内双的黑眸,像是他背后的夜色一样,此时此刻,他漆黑的瞳孔里只映着她一个,可他唤着她的一声“雁雁”,却让她不由想起那一声“阿珊”。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比较什么!
“没有。”叶栖雁违心的回。
“如果我知道你也会去,那么我会和你一起。”池北河蹙眉,在和她解释今晚。
“嗯……”她点点头,垂下了眼睫毛,看不到眼里面此时的情绪,“我也是因为有票,又临时冒出念头过去的,只是……没想到你和桑小姐是旧相识。”
池北河黑眸凝着她,沉吟的说,“我们认识的确很久了。”
“哦。”叶栖雁低应了声。
似乎是没有兴趣再听,她率先往楼门洞里走。
池北河见状,也迈着大长腿跟在后面,脚步声震亮了楼道里的感应灯。
没有像是往常那样跟着他去隔壁的房间,叶栖雁掏出钥匙的插在了出租房门上,抿着双唇说,“今晚我不过去了,你自己睡吧!”
“雁雁?”池北河蹙起了眉。
“我吃烧烤那会儿去了趟洗手间,好像来MC了,也不能那个了……”叶栖雁低垂着眼睛,声音支吾着。
“这么晚了,我也没说要做!还是说,你难道现在还认为,我依旧是单纯只对你下半身思考?”池北河闻言,微恼的沉了嗓音。
“没有!我没有!”她连忙的摇头,素净的小脸上有着懊恼,内心却又在饱受着强烈的挣扎,她声音很是疲惫,“我只是有些累了,想要一个人睡。”
池北河薄唇微抿,沉默不语的看着她。
叶栖雁本来就年纪轻,抵抗不住他的眼神,主动上前的拉了拉他的大掌,柔着语气,“时间真的很晚了,你也赶快进屋吧,明天我们一起上班!”
池北河见状,紧绷的眉眼才是舒缓了一些,而后勉强的点点头。
他在她临进门时,轻吻在了她的眼睛上。
“不要乱想!”
*********
周末,私立医院。
叶栖雁正半蹲在窗边,将盆里面洗干净的小衣裳,一件件的拿出来,将褶皱抖平以后的放在晾衣架上,只是总会动不动的走神。
“哐当--”
病房门被猛力推开的声音。
叶栖雁回头,就看到小糖豆两只小辫子飞起的跑进来,一叠声的喊着她,“妈妈,妈妈!”
小糖豆怀里抱着好几个玩具,两个小短胳膊几乎抱不住,随着她的奔跑都险些掉出来。
“慢点跑,小心摔倒!”叶栖雁连忙伸手的扶住她,看着她怀里都是未拆封的玩具问,“你又是在哪儿弄来的这些玩具呀?”
“是好久没来的叶叔叔!”小糖豆说着,苹果脸扭回去。
叶栖雁也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病房门口随后有走进来的叶寒声。
“小糖豆,妈妈跟你说过什么了?”
小糖豆眨巴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伶俐的说,“我就是拿来给妈妈看,问你能不能收呀?”
“这么不欢迎我吗?”注意到她看到自己后皱起的眉,叶寒声苦笑着问。
叶栖雁轻咬起嘴唇,又听到他解释,“我只是刚巧过来探望我们局里领导的外孙,小孩子淘气弄折了胳膊,也在这家医院!买玩具时顺带多买了两样,好久都没来看小糖豆了!”
“妈妈~~”
小糖豆软软的喊她。
小孩子就会有这样的天性,虽然乖巧懂事,也会扛不住诱、惑。
“收下吧!”叶栖雁如果让他拿回去,怕是有些太过了,所以点头。
“嗯嗯,那我先拿去给小盆友们一起分享下!”小糖豆咧嘴笑了,立马就兴奋的抱着一堆玩具又颠颠的往病房外面疯跑。
说是来看小糖豆的叶寒声,并没有立即离开。
叶栖雁回身继续做着之前的事情,将盆里面的小衣裳继续一件件往晾衣架上挂,等她挂完以后,终于是忍不住回头,看向始终一瞬不瞬凝着自己的他。
在她正蠕动双唇准备开口时,却听到他忽然说了句。
“你们分手了?”
“什么?”叶栖雁一愣。
叶寒声皱着眉,重复着问道:“你和池北河分手了?”
“没有!”叶栖雁想也不想的否认。
可是不知为何,在盆上的手指不由攥紧,好像心里隐隐莫名的在惧怕这件事。
叶寒声闻言,再度皱了皱眉,似是在想着什么一样,不确定的开口说,“我今天在友谊宫那边的咖啡厅看到了池北河,和一个高挑的女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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