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永青就是个假小子。一个劲儿的双手抱住脑袋说头大了，说她只看侦破小说，从来不看古装片，皇帝小老婆争宠有什么意思？
如雪轻轻一笑，说这很简单，哪里要看电视，再发个信息给那个医生，让他拍照片发过来不就行了吗？
大家一起夸杨花如雪聪明。她哭笑不得说，这些都是常识，可能田医生在家里，还要找那个电视剧，还要找那个人物，还要拍照，一时不方便，便没声没息。
当时没有得出结论，但这是一条线索，当时大家还在问杨花如雪，萧萧是不是还有别的朋友？跟她走得近的同学，长得漂亮的朋友？
杨花如雪还很不客气的说： “跟他走得近的，而且长得不错的，那就是我了，哪里还有别人？ ”
望着她一脸大麻子还有点婴儿肥的面孔，大家一起笑起来了。
几个公安还要上班，就要先走。如雪不想耽误他们，就让白豆豆送。
李副队长非要交饭菜钱，豆豆和刘明山都不要。说是招待小杨医生的，他们都是陪客。以后他们单位要请客，就请到这里来就是，不要让前台收银员为难。
四个警察走了。杨花如雪才慢腾腾下楼，扶着扶手走了几级台阶，江南忍不住了，跑到前面挡住去路说：“上山不难下山难，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杨花如雪被他挡住了去路，没办法，只好又伏在他背上，一直走到车子跟前，才发现边上站着光头，一看就大叫： “医生啊医生，谢谢你啊，谢谢你！ ”
如雪真是不高兴：“谢我干什么？不需要的，我又不是就把你救活了。”
小伙子说：“你救活了她，就是救活了我，她多了一条命，我多了一条命，我妈多了半条命……”
江南也不耐烦： “好了好了，我们接受你的道谢，以后别乱打人了。你的那边事情了结就好了，别拦着，我们要回去了。”
那个小伙子就是不走： “那边的事情已经了了，我问那女人赔礼道歉，愿意赔给她一车洋葱，她不要，只要一麻袋，然后向她磕头道歉，她说以后要有病还要找我。就放我走了，我现在想请你们帮帮忙…… ”
“我们帮你什么，帮你买洋葱还是运洋葱？ ”江南把如雪放进副驾驶座，要往车头那边绕。
光头小伙子说：“我不是求你，我是求医生。给我母亲看看病好吗？我母亲最近腿坏了，天天喊膝关节疼，不能走路，躺在床上还要我照顾，麻烦医生治治好不好？ ”
原来如此，不是来道歉的，是来求医的。江南说： “你也看到的，我们医生好累呀，累得那个样子，现在要休息，她也是伤病员，刚刚才好的，你把你母亲送到我们诊所去吧，平安小区的华瑞诊所，她给你看病，今天不行了，明天吧。”
“好的好的，我以后想办法送。但是今天你们就去看一下好不好？就看一眼。看能不能治的好——不对，姑娘是神医，死人都能救活的，肯定能治好的。”看见司机已经进了车子关上了驾驶室的门，马上就要开车了，他拦在车头不走，“麻烦医生了，可怜可怜我吧，我父亲早死了，我是个遗腹子，我妈50岁了才把我生下，现在她腿又不好啦…… ”
这小伙子话连轴转，说的没完没了，如雪这时才说：“好吧好吧，我就看一看，我只带了针灸，看看什么情况，反正有车，你就上车，我们一起去吧，也方便一点。 ”
光头千恩万谢，跟着就下跪磕头。如雪生气了：“你要不上车，我们就不带你走了。”
他这才上了车，江南无可奈何，只有一踩油门，按他的指点去他家。
面包车开进一个宿舍区，在一家破旧的单元门口停住了，屋里更加简陋，当中的堂屋兼做厨房，两边各有一道门，进入左边一间，床上躺着一个老太太，看样子已经70多岁了，膝盖贴着膏药，腿肿得像是树干，见到来人坐起，问儿子，他们是干什么的？
儿子指指杨花如雪说：“她是我请来的医生，来给你看看腿。”
老太太一个劲儿的搓手，说这个腿是膝盖疼，红肿了，走不了路了。以前，也有疼，艾灸灸灸就好了，这次不行，越来越严重。儿子带着去医院拍片子，骨头没事，但是，有什么炎，医生说不太好治。
当儿子的连母走出来，拿出医院的诊断证明，说是膝关节有积液，滑膜炎，是退行性病变。医生对病人家属的忠告就是，这么大年纪了，治疗很受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如果手术，先要交三万块钱。
小蔡的父母是下放的知青，本来就没上什么学，回城以后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好不容易父亲进了工厂，就是个烧锅炉的，工作的环境很差，劳力付出也多，所以身体一直不好。妻子就是个卖小菜的，两个人活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等到有孩子的时候，男人已经到了胰腺癌晚期，还没有见到儿子的面就死了。
小蔡母亲大着肚子还要卖菜，坐月子只休息了半个月，抱着孩子，背着孩子，牵着孩子，一边卖菜一边把儿子抚养大，当然没有让他受到良好的教育。小蔡只有跟在母亲身边卖菜，一直到母亲躺倒，才一个人干，挣的钱更少了。
20岁的小伙子，可以让母亲休息一下子了，母亲却不能行动了，还要儿子照顾。生病住医院没有那么多的钱，今天抢洋葱，就是看到价廉物美，想多搞一点，卖个好价。差一点惹出大事来。死皮赖脸的求得医生带到家里来，要医生看看能不能治好。
杨花如雪一看那个膏药笑起来了，江南悄悄的问她笑什么，她说这就是万应膏，但不是万灵膏药，不是任何病症都合适的。面对着母子两人的询问，她很坚定的回答，说能够治好。
“那要好多钱吧？”母亲担心的问。
“我今天只能给你按摩一下，明天开始到我那里治疗，看你们经济条件不好，我免费治疗，不收钱。”
光头激动得热泪盈眶，马上又要跪下磕头。
“免了，免了，我又不是达官贵人，你也不是我的奴隶，你要跪下，我就不给你治了。”
从小蔡家出来，小蔡非要背，他说绝对不是想占便宜，就像背他妈一样，心里头只是感谢。江南哪里让，直接托了杨花如雪，放倒在后面的沙发上，说躺半小时就到家了。
车门还没有关上，小蔡提了一大包蔬菜，塞进车里，他说没有别的东西感谢，他是卖菜的，只有菜，以后医生家吃菜，他全包了。
江南有些不高兴，心想，每天的菜能有多少钱，这医疗费就拿不到了。虽然只是针灸，但以后还要用艾条啊，说不定还要用药呢，也是一笔开支呀。
杨花如雪却只想着，收了人家的菜，用什么来感谢呢？突然就对小伙子说：“跟我们一起去吧，认认门，明天好带你母亲去治病。”
不但小蔡意外，连江南也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大家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什么话也不说，就一口气开到了诊所门口。
这一下，杨花如雪坚决不要人背了，说就要走进去，给奶奶一个惊喜。
果然，她甩着手跨进了门，张小花正在给个男人艾灸，听到一声清脆的“奶奶”叫喊，抬起头来说：“丫头啊，可算回来了，怎么出去——”
话还没有说完，她突然“哎呀——”一声大叫，扔了艾条，跑到门口，又是哭又是笑：“哎呀哎呀，我的丫头啊，你你你都会走路了？慢点，慢点，别摔着了——”
“奶奶，没事儿，你给别人看病去，我会走了，真会走了。”杨花如雪慢吞吞的走过去，就在椅子上坐下，“没有摔着，没有跌倒，我就是有点儿累，歇歇就好了。”
小蔡跟在后面，把手里的一包菜放到墙根，然后对女人90度鞠躬：“你是奶奶？谢谢奶奶，你孙女儿是神医呀，救了我的命，然后又给我母亲看病，所以回来晚了。”
突然进入这么一个小伙子，把小奶奶说蒙了。看见江南最后进入，赶紧问他：“你们早上就是救他的吗？”
今天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说。还是小蔡回答：“医生赶过去不是救我，是救我打死的人——”
治疗床上的男人忽然爬起，惊恐地对光头指着：“你，打，打死人？”
“不用那么凶看我好不好？我也真不是打人的人，我又不是鲁智深，又没有三拳打死镇关西。我也只是吵架，那个女人骂我妈，我气急了，只是一拳头砸过去，她就死了，然后救护车来也救不活了。殡仪馆的车子也来了，幸亏，这个小医生，这个女医生赶过去，然后就把那个女人救活了。”小蔡又对如雪鞠躬。
“我就是听说这里医术好，所以我就来了。昨天治了，我就好多了，所以今天又来了。小杨医生，你来看看，我是不是好些？”
听那个中年汉子招呼，江南走过去了：“我奶奶就是按照昨天的方法治疗的，绝对好。”
“不行不行，我还是要杨医生看看。”男人固执的喊。
杨花如雪拖着一双僵硬的腿，只有走过去给他检查了一番，然后点头说还要继续治疗。
江南见小伙子在看热闹，对他说： “小蔡，你妈还要你照顾，你还有生意要做，不要在这里久留，我们不留你吃晚饭啊，走吧走吧。”
“好的，好的，我就认认门，我现在走了，认得路了。”
“江南，你到后面把轮椅拿过来。”如雪喊江南一声，见小蔡连连倒退要走，把他喊住，“别忙，我叫你来，不是让你来道谢，让你来认认门是一方面，还要你把轮椅带去，以后推你母亲来。”
江南懵圈：“怎么，我们还要送轮椅给他吗？ ”
“也不是送给他，是借给他，让他最近用。”
听女主人要给轮椅，小蔡说：“不用的，我家里卖菜有三轮车，放一张小椅子在车上，我妈坐着，我就能蹬着三轮车送来。”
如雪说太远了，太耽误时间了，这里附近有公交车站，你那边也有，轮椅收好放车上，下车再推进来，平常老人在家也可以自由行动，最后对他说： “我不是送给你，是借给你的，你母亲好了还给我，别人还可以用。 ”
江南本来还舍不得，听她这么一说有道理，于是从后院的杂物间把轮椅推出来，让他带走，这才来接替如雪，给汉子艾灸。
杨花如雪要回到屋里去休息，小奶奶把她喊住： “你跑热了走累了，早上的牛奶还没喝，有营养啊。”
“要么三个人一起喝，要么就不喝。”如雪说着已经进了卧室。
小奶奶实在拗不过，就拿了一个小碗出来说：“好吧，好吧，你和江南两个喝，你们辛苦了。这个杯子封口的，怎么倒啊？”
江南把艾条用支架夹好，给男人开始治疗了，走过去，轻声对小奶奶说：“你把牛奶倒到碗里，就说我已经喝过了，让她喝就是。”
小奶奶点头，把封口撕去，牛奶倒出来，有一股酸味，也没什么觉得不对的。端着送到如雪床边，让她无论如何喝掉，说江南已经喝过了。
“你喝过了吗？”
“我喝了一口就不喜欢，一股子腥味，不喝不喝。”小奶奶骗她。
如雪一接过来，就闻到味道不行，说牛奶从早放到现在，今天天气又热，已经酸了。
小奶奶接过来闻闻：“没事啊，门口那些孩子，还一天到晚喊着要买酸奶哩。”
“牛奶放酸了，不是酸奶，是坏牛奶。酸奶是特殊制作的，这个变质了，只有倒掉。”
听医生这么一说，小奶奶觉得好可惜：“呀，那天订牛奶的时候问过，一个月180，一天就是6块钱呢。倒掉多可惜呀！”
“可惜也不能喝啊，喝了生病，花的药钱比牛奶费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