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录取通知书,你们自己看。”应解放把通知书递给了丁明悦,自己跑到屋里的八仙桌上,拿起桌上的瓷壶和玻璃水杯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院子里却爆发出开心的笑声,“哈哈……咱家解放真能干!”
“哎呀!他姑姑,恭喜你了。”丁妈拍着她的胳膊道,“听说考上市高中,那是妥妥的大学的苗子。”
“这小子。”丁明悦喜极而泣道,难以掩饰住自己的内心的狂喜于激动,儿子就是她全部的希望。
应解放端着水杯出来,看着丁明悦道,“妈,别这样,儿子还要考大学呢!到时候你可怎么办?”
“臭小子。”丁明悦低头抬手擦了擦眼角,“快给我说说,怎么回事?不是说县高中吗?怎么眨眼间成了市高中了。”
“对对,赶紧说,这戏法变的。”丁爸出声催促道。
“我也不知道,今儿去学校领通知书,人家就给了我这个,班主任说:我的分数不错,够的上市高中。”应解放话落又关灌了半杯水。
“孩子妈,今儿中午做顿好的,咱们庆祝一下。”丁爸高兴地说道。
“这还用你说吗?”丁妈起身道,“咱们包饺子吃,豆角馅儿的。”
五黄六月烂韭菜,不能吃韭菜馅儿的饺子,但是现在菜园子里的蔬菜多的是,还怕不能有菜拌馅儿啊!
“我去菜园子摘长豆角。”丁明悦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悦。
“解放,车呢!咱的自行车呢!”丁国良着急的追问道。
“对呀!车呢?”丁爸看着大门外道。
应解放被他们这么一惊一乍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也忘了车放哪儿了。急的如焦躁的老母鸡似的,在院子里团团转。
丁妈闻言匆匆的从屋里跑出来,丁明悦从菜地里站起来道,“你这孩子激动地把车子放哪儿了。”
丁妈则赶紧道,“别着急,慢慢想。”
应解放一拍额头道,“车子在台阶下面。”他边走边说道,“我着急着上来报喜,所以就把车子搁在外面了。”心里也惴惴不安,当站在大门口,看着台阶下,完好无损的自行车,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车子在呢!我去搬上来。”
“大惊小怪的,谁不知道这是咱家的车子,谁敢偷啊!”丁爸松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的治下可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刚才谁紧张来的。”丁妈眉眼轻笑地看着他道。
丁爸恼羞成怒地挥手道,“快,快做饭去。”
“呵呵……”农家小院里飘荡着开心的笑声。
*
夜深人静,丁爸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摸黑拿着放在枕头上方的大蒲扇呼啦啦的扇着。
在寂静的夜里,特别的响,这么大的声音躺在旁边的丁妈真是想睡也睡不着,“我说老头子,你这是干啥咧?还让不让人睡了。”翻过身,瞪着黑影道,“你还在担心国良的几天后上考场的事情。”
“那个我担心也是干着急。”丁爸挠挠头道。
“那你烦啥呢!”丁妈奇怪地问道。
“我感慨解放都十六了,现在又考上市里的高中了,我那可怜的妹妹算是熬出来了。”丁爸唏嘘道,“妹夫地下有知也会感到高兴的。”
“是啊!我们解放长得俊,功课好,又孝顺。你该高兴的,还有啥烦心的。”丁妈满脸欣慰地说道,“再过三年咱家又出一个大学生。”
“我妹妹还年轻,才三十五,不三十六……”丁爸长吁短叹道。
丁妈闻言惊得坐了起来道,“老头子,你想干什么?再给他姑姑找个伴儿。”
“咋了,你不愿意?”丁爸透过窗外的月色,看着朦朦胧胧中的他道,“这解放考上高中,去了市里,等回来考上大学,那指定在外地工作,到时候就剩下我妹妹一个人孤零零的,找个伴儿不好吗?还是你身为女人也认为女人该寡妇不能再嫁,守着贞节牌坊的老封建。”
“老头子你啥意思?”丁妈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立即说道,“我可没有不同意,我是那种老封建。他姑姑这一升官,春风得意,看着又年轻好几岁,漂亮了。”话锋一转道,“我的意思是,你的想法是好的,可他姑姑刚接到妹夫牺牲的消息时候,都没找人,现在不可能再找吧!”
“那时候解放还小,明悦怕找了人家,他要是怠慢了解放可怎么办?”丁爸兴致勃勃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解放长大了,飞走了越飞越高,可我们呢!还停留在原地。他接触的人越来越多,结婚生子,有自己的生活。我们呢!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你说的都对,可是他姑姑不愿意,咋办?”丁妈想起往事道,“他姑姑和他姑父的感情太深了,经受过战争洗礼的感情,自是旁人比不得。”
“有时候真讨厌我那短命的妹夫,那么深的感情干什么?”丁爸气愤地说道,“要是没那么深的感情,找个男人依靠,也比自己死撑的好。”
“瞧你!一辈子能在心底有个这样的人,多好,比那戏文里说的都好。”丁妈眼里流出梦幻般的眼神。
“好个屁,坑死我妹妹了,你还说好。”丁爸气的爆粗口道,“那戏文都是骗人的,什么贞洁烈女,狗屁!”
丁妈抿了抿唇感慨的望着窗外的厢房,他姑姑真幸福有个开明处处维护自己的哥哥。
“这事你还是先探探他姑姑的口风,可别妄做主张,让他姑姑知道了,小心跟你急。”丁妈好心地提醒道。
丁爸坐起来道,“你去探探妹妹的口风。”
“我?”丁妈果断地摇摇头道,“我不成,你想破坏我们姑嫂多年的感情啊!”说着躺了下来,“这事还是你自己说吧!他姑姑还能埋怨你这个亲哥啊!”
“我这不是怕吗?”丁爸小声地说道,“我那妹妹的脾气上来了,我这个当哥的也得退避三舍。”
“那你还让我堵枪眼儿,你的心可真坏的。”丁妈佯装生气地捅着他的腰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