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老板你别掐我脖子,手先松开点……别让迪克老板看出来……你也不希望钱被要走吧……”
我低声说完终于得到了一定的优待,这才对不明所以的酒庄主人说道:“没什么,我看在场这些中年人都疏于锻炼,正打算教他们浑元形意太极门里的闪电五连鞭,锻炼得有些忘乎所以……”
迪克老板用皱眉的表情看着我。
我就知道这个说法并不能解释面前的场景。毕竟这个说法是临时编出来的,听上去就很不靠谱,怎么可能轻轻松松说服一个成年人嘛……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迪克老板竟然很快就抬起头,用一种深以为然的目光看着我,长叹一声附和着我随口编造的说法。
“你说的对啊……不然你也教教我,想不到人上了年纪,身体素质下滑得这么快……”
(这很不对劲!)
我和达特老板、杰夫老板、托马斯小火车面面相觑着,陷入了震惊当中。
按照迪克老板的性格,看到别人身上的缺点,必定要讽刺挖苦一番作为下酒菜,否则就跟吃饭没放盐一样不舒服。
更甚的是,这人还能做到吃饭只吃盐这样的壮举……
“马库斯,你这个锻炼是怎么做的?我最近也老是使不上劲,直不起来啊……”
迪克老板已经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神情沧桑地说着,然后走到目瞪口呆的我们几个连体婴儿身边,问道:“看这个造型……我是不是也得先这样练习?我是抓你左手、还是抱你右腿?”
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我们四人,瞬间力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用神奇的连体婴儿造型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么回事?
我碰巧拿对剧本了?
平时张嘴就讽刺挖苦的迪克老板,今天怎么一副世事沧桑的口吻?
还会主动表示衰弱了?
换成以前,头上多出一根白头发都能被他吹出万两黄金来!
“不能打扰你们?那你们先练习,待会儿换我来就行。”
迪克见状回到了位置上,又喝酒去了。
“要不我们先放手?对面一个摸不着头脑的迪克,我有点心虚啊……”
杰夫老板率先提出了休战,似乎面前坐着的中年人才是大敌当前。
于是我们四个果断达成了休战协议,决定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先搞清楚面前的迪克老板想要干啥。
达特老板说道:“这家伙三个月没见就变成这样,是不是他收到女儿的信?告诉他生了个孙子?”
镇长托马斯果断否定道:“要是那样的话,他早就定好第二天的船票收拾东西去看望了,怎么可能这么消极!”
老板的猜测虽然不准,但这个思路是极好的,所以杰夫老板也照着方向将思维发散了下去,加入了这场讨论。
“那不然……就是安佐告诉迪克,她单身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是女人?让父亲祝她们幸福?”
达特老板连忙捂住杰夫老板的嘴,“够了够了,你别信口开河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安佐的身上!你我都是家里有女儿的人,真有这事情会看不出来吗?”
说到这里,达特老板忽然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杰夫,“……你有这种猜测,该不会也是你的真心话吧?”
我在一边差点笑了出来,赶紧拧了大腿肉克制住笑意。
杰夫老板,虽然卡莲平时表现的很强势,更是据说从小就惨无人道地碾压欺负里克,但是她的打扮和行为还是很正常的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怀疑她?
不过说起来,在原生家庭里如果父亲的角色缺失或者作用消极,确实很容易将女儿带入心理上的极端,不是早早就找了老男人体验父爱,就是试图自己成为男人扛起家庭的主导地位……
“你负有不可脱卸的责任!”
我没头没脑地指责了杰夫老板一句,换来的是另外的三脸懵逼。
杰夫老板:(?_?)!
“那马库斯,你说是什么情况嘛!达特你也别笑我,你明明也没猜出什么结论!”
托马斯小火车这时候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安佐我们从小看着长大,是什么性格我们很清楚才对。我倒是觉得她文文静静的,会不会是在城里信了什么新兴宗教,跟父亲说自己打算终身不婚孤独到老,才把他吓得日渐消瘦。”
听到这句话,刚才还在互相嘲讽的达特和杰夫忽然相视无言,然后同步发抖了起来,猛然握住了对方的手,瞬间达成了共识。
“城市太危险了,我绝不会让琳(卡莲)去那里不回来的!”
不理会这两个女儿控的过度保护,我仔细品味了一下他刚才的话,我忽然想起认识的一些中年朋友,年轻的时候总是猴急猴急地到处蠢蠢欲动。
后来总和我说,现在你觉得女的有意思,是因为你还没到境界,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就知道很多事情比女人好玩多了。
等我才知道,他就是阳痿了。
我好像听过一个说法,叫做阳萎是大自然给男人最好的礼物。男的一阳痿,症状就是话变多,口吻变沧桑,年轻时都是不多废话的孤狼,和他开房刚想说点什么,他裤子都脱完了。
现在他再开房,对方都脱光了,他就开始聊文学和宇宙,他说我突然觉得生命很空旷,对方说那你吃药吧,他说吃了,药劲儿还没上来。
“啧……症状有点相似啊……”
我的喃喃自语被他们听见,三个人立刻问道:“马库斯,你想到了什么?”
我把自己的猜测和他们一说,面前的三人脸上立刻挂上了不怀好意的微妙笑容,一齐将视线投向了迪克老板。
我忍不住吐槽道:“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一脸的恶意嘲讽笑啊!”
达特老板愕然说道:“什么?我也有吗?”
我和杰夫、托马斯异口同声说道:“有!”
然后换成了杰夫皱着眉头说道:“你为什么要说‘也’………难道我也不小心笑出来了?”
我和达特老板、托马斯点头道:“没错!”
托马斯小火车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该不会……我也挂着笑吧?”
我和杰夫、达特老板肯定道:“废话!”
……但按照子集归类来说,面前的三个人喷对方的时候,都不自觉地把我纳了进去,难不成我也……
“诶你们看我干什么……我笑了吗!应该没有吧!我可是学过微表情的管理的啊!”
我话音未落,托马斯、杰夫、达特老板拍着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马库斯……就你脸上的笑容最离谱啊……”
…………
“你们练完了?”
迪克老板猛然发现我们四个用似笑非笑的表情走过来,这可把从发呆中刚刚反应过来的他吓了一跳。
达特老板很自觉地回到了吧台桌后面,为他倒上一杯酒,“迪克,你也别太灰心,这样的事情是自然现象,不服老不行啊。”
迪克老板皱着眉头接过酒,又看见杰夫老板坐在他边上,奸商脸难得地挂着一丝同情,“对,别太难过。我那里有些药明天你来拿……”
等一下!你那里为什么会有药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迪克老板浑身难受地将他的手抖落,“不用,一点小毛病而已,我已经到多特医生那边看过病了,药我也吃了,只是恢复需要点时间,后续也会有点影响……”
托马斯惊呼道:“你竟然到多特那边看病了!”
迪克老板摸不着头脑地说道:“没错啊,看病都有问题吗?”
托马斯小火车眉毛都立起来了,“多特哪里懂这个!你得到联邦的大医院啊!这要是落下后遗症可怎么办!”
迪克老板对邻居们忽然的关心还有点不好意思,说道:“镇长,你的好意我知道了,多特也告诉我会有后遗症,不注意使用方法的话还会经常出问题……不过也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吧……”
托马斯怒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自暴自弃呢!你有没有考虑过安娜的感受!我给你一个电话,你必须去联邦最好的医院看病!”
说完二话不说地写下一串数字,塞到了他的手里。
……托马斯你也不对劲,为什么会常备这种的电话?真不是电线杆上抄下来的老军医电话?
迪克老板越发摸不着头脑,只好跟外表看上去最正常的达特老板问道:“你们今天怎么回事?我记得这批酒里没把铅粉当甜味剂放进去呀,你们这是中了什么毒了?”
达特老板很贴心地没有拆穿对方,巧妙地转移了一个话题,“迪克,你最近不是去酿酒了吗?成果怎么样?”
说到这里,一进门被精神冲击的迪克老板才想起了来意。
“对对对!酿酒!我今天是来要帐的,差点被你们给打岔弄糊涂了!”
他拍着桌子,“这几个月里卖酒钱赶紧给我,我要酿酒还赶着用!别在关键时候给打马虎眼啊!你要是今天不给我钱,我就把你这间酒馆的电视扛走、木板拆走、新买的脚凳我也拿去抵债!”
我在边上听了魂飞魄散,但还是问出了内心的疑惑,“脚凳?什么脚凳?”
迪克老板理直气壮地说:“就是这张桌子底下的脚凳啊!达特你什么时候买的,软中带硬、高低适宜,踩上去好像还是真皮质感,让我瞧瞧颜色合不合我家的地……”
迪克老板话说着就低头瞅脚下,然后脸色苍白了瞬间,立刻抬起头来强装镇定地看着达特老板,仿佛刚才说的话题从来没有往这里扯过。
……什么脚凳!那是老塞巴拉的脑袋啊!百分之百的人类真皮!你要真喜欢你就拿走啊!
“迪克老板,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对这一屋子酒鬼彻底绝望了,怎么好像一进来就都很不靠谱,还好有我这样的中流砥柱牢牢守住节操底线,才没有把这里化为酒鬼们的堕落黑洞。
“老板,你的病真的不要紧吗?我看你消瘦了一整圈,要是有哪里不对劲的,还是按托马斯说的快去城里看病吧。肾要是出了问题,可就补不回来了……”
我劝说的话还没说完,迪克老板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跟快啊。
“我的肾没有问题!你们在说什么啊!”
我们四个同时惊诧道:“那你是什么地方出问题?!”
迪克老板怒吼道:“是腰伤到了!”
我们四个怀疑地道:“你可别讳疾忌医啊……”
迪克老板赶忙澄清道:“我是搬酒桶伤到了腰!打算找你拿这几个月的酒费雇个工人!你们给我适可而止啊!”
达特老板迅速发现了华点:“真是腰伤到了……你刚才怎么站起来这么迅速的?”
迪克老板闻言一愣,随后捂着老腰爆发出了惊天的惨叫声。
后来据珀布莉统计,在听到那天惨绝人寰的惨叫之后,她们家的养鸡场当天鸡蛋减产了整整三分之一。
…………
“啊……快来扶我起来,腰扭到了……”迪克老板躺在地上哀嚎着。
但是达特老板很淡定地倒着酒,“关键部位没事就好。”
迪克老板咬牙说道:“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快扶我起来!”
杰夫老板不怀好意地旁观道:“那里能起来就行,你躺着也很舒服的样子嘛!”
迪克老板怒吼道:“混蛋啊!为什么你们只关心我下身,我现在整个人都快断成两段了!”
托马斯小火车果然比较负责,作为镇长的他不忍心看到迪克老板受苦,最终还是俯下身去,伸出手………
撬开迪克老板紧攥着的手,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收进了自己的兜里。
我也叹了一口气,迪克老板的迪克没出事,那就是天大的事啊,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真的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诶,迪克老板你怎么躺在这里?”
这两天化身街溜子找工作的克里夫走回了酒馆,立马看见了地上躺这着的迪克老板。
本来按这个少年淳朴的天性,他肯定会上前帮助的,可是地上不仅仰躺着迪克,对面还趴着老塞巴拉,两个人呈对称造型占据了地面,一阴一阳地分布,似乎在进行什么神秘的仪式,让克里夫也不敢贸然行动。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了我这个好大哥。
“别扶,迪克老板在和塞巴拉玩‘谁先动谁是乌龟’的游戏,你也不希望迪克老板化身龟仙人吧?”
克里夫挠了挠头,“可是马库斯,老塞巴拉明明睡着了,而迪克老板却很痛苦的样子……”
我解释道:“没错啊!你看迪克老板这么痛苦了还在坚持,你忍心破坏他的努力吗!”
克里夫立马领悟了:“哦哦!我明白了!”
迪克老板躺在地上落下了两行泪,估计已经意识到了今天进入这间酒馆,是他这三个月里做出最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