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白不尘打断了他,厉声喝问,“岂有此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们孙大人是喝多了酒说胡话还是脑袋被驴给踢了,连这种事都想得出来!快快给我让开,我没空在这里陪你们这帮无聊的蠢驴!”
邹光道:“对不起,白盟主,孙大人并非空口白话,还是有些凭据的……”
“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康昭抱拳道:“白盟主,您随便怎么骂我们都可以,但请不要侮辱我们孙大人!”
“呔!让开!”白不尘暴喝一声,声若巨雷,直震得道路两边的树木簌簌作响,树叶纷纷飘落,马儿受惊,嘶鸣不已。
邹光四人全身俱是一震,情不自禁倒退了一步,却依旧不肯让开。
白不尘大怒,双掌猛然推出,霎时如飓风骤起,飞沙走石,地动山摇,掌力如惊涛骇浪般席卷四人。
四人拼死抵抗,哪里扛得住,噔噔噔噔直往后退,到后来便如断线的风筝飘了起来,连同他们的四匹马一起跌入路边的稻田里。
小隐还是第一次见到白不尘发威,平日里与他相处,总觉得他不过是和蔼可亲的市井老头,哪里有半点天下第一高手的威风,此刻再看白不尘,双目精光暴射,站在那里直如一座山,拔地倚天,腰肢的扭摆,双掌的舞动,浑厚朴茂,大气磅礴,大有横扫千军势不可当之势,令人闻风破胆。
他赞叹道:“厉害!太厉害了啦!天下第一的名头果然不是白捡来的。”
“哇!一掌震飞四人四骑!”顾桃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叹,“我若能震飞一人一骑便心满意足了。”
白不尘“哼”了一声,收起双掌,正待上马,忽听半空中有人喝道:“白盟主,接我一掌!”
白不尘不假思索,双掌一错向上翻出,“砰”一声闷响,双方掌力相交,宛如两块巨岩相撞,震得所有的马齐齐一跳,惊嘶不已,连小隐坐的马车也是一阵摇晃。
好强悍的掌力!
半空中慢慢飘落一个人来,稳稳地落在道路中央,距白不尘两丈开外,众人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天策卫指挥使孙宣,心头无不一凛,大内第一高手果然不凡。
孙宣抱拳微笑道:“孙某公务缠身来迟一步,请白盟主海涵。”
白不尘回了一礼,淡淡地道:“孙大人客气了,有话请直言,白某忙得很呢。”
孙宣道:“孙某忽觉技痒,不想说话了,请白盟主再接我一掌。”
说着,震脚开步,缓缓运动双臂,渐渐地他的脸、手变得通红,似乎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周身骨骼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微爆响,其掌势虽缓,却仿佛将四周的空气全搅动起来,犹如火山喷发出的岩浆沸腾着缓缓向白不尘逼近。
众人此时皆已下马围观。虽距他有数丈之远,却真切地感受到了滚滚而来的热浪及其摧毁一切吞没一切的气势,强烈的压迫感令人透不过气来,叫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却。
这一掌无疑将是雷霆万钧摧枯拉朽的一掌,世上有几人能挡?白不尘挡得住吗?
孙宣是残阳门创始人残阳子的单传弟子,以残阳神功、残阳刀和残阳掌名动江湖。三十年前,元胜道君排名第一,叶傲世第二,白鸣沧第三,残阳子第四。到了孙宣这一代,仍然是排名第四,但是他心中不服气,又没有比武较量过,凭什么把他排在白不尘和恨天君他们之后?是以他耿耿于怀,一心想找机会与白不尘和恨天君好好较量一番,看看到底谁更强。
白不尘当然明白孙宣的心思,也知道残阳神功的厉害,当即屏息凝神,无极而太极,气贯周身,暗运混元三生功,天地人渐渐相合相融。
众人忽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陡然变轻,取而代之的感觉是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渐渐如置身于碧波荡漾的大海中随波逐流,热力渐消,白不尘的一呼一吸激荡起汹涌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涌向孙宣。
炽热的岩浆奔腾着涌入大海,激烈而暴力的触碰,天摇地动,气浪滚滚直冲云霄。
沸腾的海水翻腾着,汹涌着,渐渐激荡起滔天巨浪,从四面八方猛力撞击岩浆流,将其撞得七零八落,热浪渐渐消退。
白不尘往前踏了一步,孙宣身体摇晃,终于抵受不住退了一步。
白不尘双手抱拳朗声道:“孙大人,承让。”
白不尘赢了!众人如释重负,皆长长舒出一口气。
孙宣脸色苍白,也抱了抱拳道:“白盟主的无极三才果然名不虚传,孙某领教了。”
白不尘道:“白某可以走了吗?”
孙宣摆了摆手,道:“请!”
白不尘朝众人挥挥手,纵身上马,带领众人快速离去。
白不尘一行人刚过去,不远处的树林中蹿出二十多骑人马疾驰而来,来到孙宣近处一起下马参拜。当中一人掀开帽子露出脸来,不是别人正是宫千里。
宫千里道:“大人放过了白不尘,是不查下去了吗?”
孙宣若有所思地道:“我想过了,白不尘护子心切,若是我们硬要查下去,肯定要发生冲突,反而会打草惊蛇。以白不尘现下的名望和实力,没点实锤是扳不倒他的。”
康昭忽然插话道:“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
孙宣道:“你说。”
康昭道:“大人是真的怀疑白小望还是想利用他扳倒白不尘?”
孙宣道:“二者兼而有之。”
康昭道:“可白小望毕竟是个傻子,应该做不出杀人这种举动吧?”
孙宣淡然一笑道:“我们排查了所有的可能,也倒查了所有的不可能。白小望是个例外,因为他是个傻子,他是最不可能的凶手。你跟了我年数也不少了,情况复杂的案件查到最后,真凶往往就是那个你意想不到的人,那个一开始你认为最不可能的人。整个晚上,白小望一直和余海洪待在一起,具有比任何人更好的作案条件,只是作案动机却有些令人费解。”
邹光道:“属下以为,如果白小望是真凶,那他就不是傻子,是装疯卖傻,是假傻。”
康昭一拍脑袋惊道:“啊,我明白了。如果白小望是假傻,那他必然与魔教有勾连,不然他不可能拿到魔教的狼毒。”
孙宣笑道:“终于开窍了。”
宫千里沉吟道:“说白小望不是傻子,是假傻,以在下对他的了解,可能性不大。他的疯癫病有四五年了,听说前不久白不尘请来了一名道人替他诊治,说是好多了,有望恢复。说他勾连魔教就更不可能了,他常年待在家里,很少出门,好像没有机会与魔教扯上关系吧?”
邹光和康昭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齐齐把目光投向了孙宣。
孙宣道:“还有一种可能,这个白小望根本就是假的,是恨天宫派到白不尘身边的奸细,真正的白小望可能早就死了。”
邹光恍然大悟:“这就讲得通了,如果真是这样,整个案件便一目了然。对啦,大人,那我们要不要找人去天一山给他父子俩验验血,真假一验便知。”
孙宣道:“我已经派人去京城找德总管,请他出面把太医陶永安请过来,他是验证亲子关系的大行家,到时候我亲自陪他去一趟。一旦验出假白小望,立刻缉拿归案,白不尘自然难逃干系,你要说他勾结魔教也不为过。”
众人齐声道:“大人英明!”
宫千里诧异道:“假白小望?那我找他老婆向佼佼去验验不就行了,所谓知妻莫若夫,知夫莫若妻……”
孙宣打断了他道:“你抓紧回去,多联合些人,验出了假白小望,白不尘多少还是能找到些托词辩一辩的,反对的人少了说不定还扳不倒他。所以尽快查出秦天狼的下落,那才是扳倒白不尘最有力的证据。不须我们发力,他自己也无颜面继续担任盟主和掌门,我保证他会自己辞职。”
宫千里兴奋地道:“好,大人,属下明白,这就出发。”
且说顾桃目睹了白不尘的神功,兴奋不已,话匣子又打开了,不停地表达对白不尘的崇敬之情和对绝世武功的向往之心。
小隐道:“以你顾桃姑娘的聪明才智,再练个十年八年,说不定也能达到这么高的境界,我对你充满信心。”
顾桃白了他一眼,道:“你笑话我!我自己知道的,就是练一辈子恐怕也难及盟主一成。你看见的,我连那个妓女都……”
她忽然“啊”的惊叫了一声,随即迅速用手捂住了嘴。
小隐好奇地问:“怎么啦?”
顾桃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忽然上上下下打量起小隐来,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小隐被她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嚷道:“你干嘛,别拿这种眼神瞧我,我全身毛管都竖起来了。”
顾桃忽然起身坐到了小隐身边,伸手在他腿上拧了一记,小隐鬼叫起来:“哇,又拧我!”心中暗暗叫屈,这辈子怎么老是和爱拧人爱揪耳朵的女孩打交道。
顾桃凑近他耳畔小声问道:“你老实交代,你跟那个妓女到底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