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玺珉抱着长生之时,小小的人儿,便连着在他的怀中吐了好几口血。
滚烫的液体,落在他的衣衫之上,却像是在剜他的心脏一般地疼!
“现下还不好判断,不过看这血的颜色,长生中毒至少有四个月以上的时间。”
四个月的时间?
那岂不是,便是他将长生从南周接回到北魏的时间相吻合撄?
可是,这怎么可能,长生的一切衣食住行都是经由他的手,害怕会有人会在暗中谋害长生,他手把手地看着。
如此,长生如何会中毒呢偿?
到底是何人,又是在什么时候下的毒手?
便在凤玺珉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之时,穆淮已接着补充道:“不过现下我已经将长生体内一定量的毒素排了出来,生命威胁倒不至于,但若要将毒素全数排出体内,我还需要弄清楚,他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闻言,凤玺珉总算是稍稍出了口气,只将怀中的小人儿抱得愈紧,“如此,便有劳穆大夫了。”
暂时保住了长生的命,穆淮亦是暗自舒了口气,便打算站起身来。
但紧随着,脑袋便传来一阵眩晕,眼前一黑间,他便没有了任何的意识。
再次醒来之时,外头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不过再怎么黑,也没有守在床边的这个男人的面色黑。
穆淮张嘴正想要说话,东珏却是直接便起身,折身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心中咯噔一下。
穆淮心想,完了,东珏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便在穆淮想着要如何抚慰东珏这颗傲娇的小心灵之时,他却是已折了回来。
手中端着一杯茶,原是去倒茶了。
穆淮哪儿还敢让他端到面前,赶忙要起身来,但下一瞬,东珏便一步跨了过来,按住他的肩膀。
嗓音已有不悦:“伤口才缝合,还动来动去,你是嫌这道疤不够深?”
闻言,穆淮赶忙接过他手中的杯盏,肉笑了两声:“其实这伤也并不怎么严重……”
话未说完,男人的眸色愈加阴冷,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给看穿一般。
穆淮立时便闭了嘴,迅速转移话题:“倘若安临王府真的有人在对长生偷偷地下毒,而且这么一下,还是四个多月,足以见得,那人的心思之深,又有多么地歹毒,只要一日不揪出幕后之人,长生的安全便无法保障。”
东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直到他说完了,他才略微弯下了腰肢,右手在转瞬间,便覆在了穆淮的额首。
“烧还未完全退下去,躺回去不准再乱动了。这些事情,凤玺珉自然会处理,倘若他处理不好,便没有资格再照顾长生,你便不必再操这份心,好好地养伤。”
但穆淮却是摇了摇首,推开东珏的手,说道:“长生身上的毒还未解,情况尚且还不稳定,我不能放任不管。”
微眯了眸子,显然,东珏的忍耐已到了一种极限,“穆淮,不气死我,你是不是不甘心?”
“东珏,我是大夫,倘若连这么一点儿问题都解决不了,岂不是对不起师父的在天之灵?”
东珏的确是固执,但穆淮却比他更加固执,尤其是在救死扶伤之上。
之前便发生过无数次,穆淮这厮,为了救治他人,甚至只是为了救一个陌生人,他都能毫不犹豫地赌上自己的命。
这样的男人,天生便像是有一颗菩萨心肠,天生就是一个慈悲的医者。
让东珏觉得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而且这一次,有生命威胁的还是长生,这个孩子尚在襁褓之中,便是由他们带着,感情自是不一样。
便在东珏想要反驳之时,却是传来了叩门声,紧随着,便有一颗小脑袋凑了进来。
原是凤隐,有些怯怯地探进脑袋,但却不敢直接进来,因为……房内有东珏这尊不怒而威的大佛在。
“穆大夫,我……可以进来吗?”
穆淮轻笑了一下,被凤隐这副似是做贼般的样子给逗笑了,“小世子请进。”
来到床沿边,凤隐看了看,才关切地问道:“穆大夫,你没事儿吧?对不起,我母妃她不是故意的,她是以为你们要伤害长生,所以才会这么做的……”
年氏做错了事,她本人不出现,来道歉的却是她的儿子,显然,凤隐这个孩子,虽是年纪小,但却是十分地懂事听话。
而且最为主要的是,凤玺珉本便不喜年氏,今日出了这么一桩子事,因为年氏的命令,还害得穆淮受了伤,紧接着便是爆出了长生中毒足有四月之久的消息,凤玺珉的面色已十分难看。
凤隐这是怕,凤玺珉恼怒之下,会将这些错全数怪在年氏的身上。
所以他想着在凤玺珉没有发火之前,先来道歉,再由穆淮出面,劝劝凤玺珉,不要同年氏吵架。
穆淮自是不知晓凤隐小小的年纪,心中便已有了那么多大人才该有的担忧。
只是觉得凤隐这孩子着实是懂事,便轻笑道:“没什么大碍,长生如何了?”
“已经好许多了,方才还撒娇让我抱呢!只是……凤玺珉他心情不好,我不敢抱,所以就过来看看你。”
凤玺珉心情不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黑到随时想要杀人了!
他放在心尖儿上疼的儿子,却是被人在无形之中下了毒,而且这一下竟然足有四月之久!
倘若不是这次意外,诱发了长生体内积累的毒素,又或者是,穆淮与东珏没有及时到来,那么长生定然性命难保!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即便是长生的情况已然稳定了下来,凤玺珉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房门外。
年氏端着点心,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叩响了房门,但好一会儿,也未听到里头有动静。
她只能试着提声道:“王爷,是臣妾。”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不过对方也没有不准她不许进,年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房门。
屋内,烛火并不是很亮,但却能很清楚地瞧见,凤玺珉抱着长生,还在来回地转着。
虽然长生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许多,但他却睡得极不安稳,大摸是因为身上还有余毒的缘故,所以他的小脸看起来异常地苍白。
即便已经昏昏欲睡,小手却还是捏着凤玺珉衣袖的一角,紧紧地。
凤玺珉这么抱着长生,已足有两个多时辰了,奶娘便站在旁边,几次想要说话,但看到凤玺珉的冷脸之时,却又活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直到年氏进屋来,奶娘才将颇为不安的目光看向年氏。
年氏在无形之中与奶娘对视上,眸光之中,带了警告之意。
奶娘立时便明白了过来,赶忙垂下首去。
“王爷,夜色深了,您抱着长生也有两个多时辰了,歇一会儿吧,臣妾方才下厨做了清淡的银耳粥,您晚膳便没用,多少吃一些,不然又会胃疼。”
凤玺珉胃疼的毛病,是在南周做质子之时留下的,后来渐渐地调养,虽是好转了许多,但只要不按时用膳,便又会犯病。
但男人却是连眸子都不曾抬一下,只冷冷回道:“本王不饿,下去。”
年氏心中骤然一疼。
看着凤玺珉如此地心疼长生,便算是抱了足有两个多时辰,便算是连晚膳都不用,因此而犯病,他也毫不在乎。
何时,他能这般地关心她与凤隐呢?
年氏从不祈盼着,这个男人有一天会关心她,可是凤隐是他的亲儿子呀。
但比之于对长生的疼爱,与凤隐相比,简直便是一个天一个地。
凤隐生了病的时候,凤玺珉在哪儿?
凤隐哭着找父王的时候,凤玺珉又在哪儿?
他根本便不曾尽过作为一个父亲的职责!
在他的眼中,心中,便只有与燕歆生的这个儿子,而丝毫容不下她与他生的孩子!
年氏咬紧了下唇,袖下的手倏然握紧,但她还是缓缓地开口:“王爷,长生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王爷累了一日,还是早些休息吧,莫要长生未好全,王爷您却先倒下了,您是王府的支柱,可是……”
“年姵涵,立刻消失在本王的面前。”
长生情况还不是很稳定,凤玺珉不悦的心情本便已经压抑着,如今这年氏还在他的面前聒聒噪噪,他如何会不动怒?
倘若不是怕吵着才睡着的长生,凤玺珉早便将这个女人给丢出去了!
当着下人的面,凤玺面直呼她的闺名,而且不带半点感情。
年氏的面色便是一青,咬紧了下唇,又站了一会儿,但男人便是当她是个隐形人,只哄着怀中的孩子。
最终,年氏还是败了,她将手中的托盘搁置到桌案之上,出声道:“王爷,臣妾将粥放在桌案上了,凉了对身子不好,王爷要趁热了喝。”
凤玺珉眉梢的不耐愈加明显,年氏不是瞎子,自是看得出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主动退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中之后,婢女很快端上茶来,却被年氏徒手那么一挥,杯盏直接摔落在了地上。
婢女吓得赶忙跪在地上,连声道:“王妃息怒,王妃息怒!”
“那个该死的野种!”
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地,年氏的眸中,似是粹了剧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