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菁晚微微一笑,接道:“对于苏老夫人的名号,我早有所耳闻,多年之前,苏老夫人曾为了苏老将军,而女扮男装混入军营,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可谓是我南周的巾帼英雄,想来苏老夫人对那一段与苏老将军之间的戎马生涯,定是念念不忘。”
在元菁晚话落之时,便听燕祈淡淡地接了下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对于之前的那些死条令,朕近来正着手一一废除,女子只要有忠肝义胆之心,亦是可为我南周抛头颅,洒热血。”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苏洵自是十分明白,即便他是个铮铮男儿,在听到这一番之后,也不由眼眶有些湿热。
带着谭歌,便朝着燕祈磕了三个响头,“皇恩浩荡,末将定不辜负皇上一片厚望!偿”
女子不得从军的条令,是自南周开朝以来便设下的。
即便燕祈现下大权在握,但要想一下子废除这条明文条令,还是要颇费一番功夫的。
但今日燕祈却放下这话来,显然是站在了他们的立场上,为他们考虑。
一国之君为下臣考虑,实在是一件难得的事儿撄。
苏洵心中感激的同时,更是坚定了守卫南周的信念!
“小厨房的汤圆应当快熟了,苏将军与谭姑娘不如尝一尝鲜?”
见苏洵与谭歌叩谢皇恩之后,便要离开,元菁晚先行出声来,让他们起身来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最后苏洵与谭歌还是留下来一起吃了一顿热乎乎的汤圆,一群人在一个房间内,没有什么明显的君臣之分,气氛显得极为温馨。
待到夜色渐深了,苏洵才带着谭歌告辞,三姨娘抱着早便睡过去的元豫柏也紧随其后。
舒珊虽然还不想睡,但看人差不多都走完了,自己若是还一直待着,又得再狠狠地被喂一把狗粮。
本着过个好年的念头,舒珊故意打着哈欠,也很快溜出了房间。
见人差不多都走了,其实元菁晚也有些犯困了,尤其是窝在男人的怀中,一旦房内安静下来,她的眼皮子便开始上下打架。
燕祈只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理了一下,才轻道:“困了就不必守岁了,年年如是,也没什么好守的。”
但元菁晚却是忽然坐直了身子,揉了下眼角,确保自己不会睡着,“不成,一年便这么一次,错过便太可惜了。”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是她与身旁的这个男人在一块儿,过的第一个年,意义自然是要与众不同些。
男人几乎是在下一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唇畔的笑意愈深,微垂首,轻轻地吻了下她的眉眼。
“好,朕与你一块儿守。”
——
一出了房间,便有冷风迎面刮来,冷风灌进脖颈之内,凉飕飕地,她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正打算窝回自个儿的房间取暖,忽而自黑暗处,伸出了一只手,直接便捂住了她的嘴巴。
并且在同时将她往下拽,彼时舒珊的脑子轰隆一声,在那一瞬,她的脑袋飞速地过滤。
她得罪了什么人?
这个人还那么狠,挑在大过年的来取她性命?
一面想着,舒珊便用力地将脚抬起,以脚后跟狠狠地踩在那个人的脚上。
只听得耳畔传来了‘嘶’地一声,紧随着,便有一道熟识的嗓音响起:“小珊儿,谋害亲王,可是要被处以腰斩之刑的。”
这道声音,便算是化作灰,舒珊也认得。
原本今日她心情还是很美丽的,但听到这道嗓音之后,她没由来得便是一阵火大。
以手肘往后一捅,在男人吃痛往后倒退间,舒珊迅速回过身来,瞪着他,“大过年,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专门来吓唬我?”
放眼整个南周,即便是燕祈,对燕思桦这个王叔,也不会像舒珊这般放肆地说出如此大不敬之话。
世上有一种人,便是欠虐,听多了阿谀奉承的话,看多了卑躬屈膝的面容,就喜欢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比如现下的燕思桦,分明,对方的态度那么恶劣,而且丝毫不曾将他这个亲王放入眼中。
但他却只是勾了下唇角,悠悠说道:“本王原本还不想浪费了这一坛百年酒酿,不过如今看来,小珊儿似乎还是喜欢独自一人守夜,那本王便只好去找别人了……”
一听百年酒酿,舒珊眼睛便是一亮。
自来,她一直觉得自己的酒量还是不错的,不论是啤酒还是红酒,只要不出意外,千杯之内她定然不会醉。
除了……上一次被燕思桦给坑了一把,不仅醉了,还被他画了一脸的乌龟之外。
此仇不报非君子,恰好趁着今日过年,她定然要将这家伙好好地整一番才能一泄夕日之愤!
“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姑且原谅你这一次吧!你带了什么酒?让我来尝尝!”
见舒珊故作傲娇地说了一句,却在下一瞬,便将脑袋给挪了过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燕思桦早便已经将她的爱好给摸了个遍,在她凑过来之时,男人只稍那么一伸手,揽住她腰肢的同时,脚尖一点,便朝着某个方向飞了过去。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空中的风很大,而且还夹杂着洋洋的飞雪,不过男人却是将狐裘将怀中的女人妥妥地裹在其中,替她遮去了外头所有的风雪。
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就响在耳畔:“如此良宵美景,若是待在房中度过,岂不是太没意思了?眼下街上正是热闹,不想逛逛街?”
舒珊本便是个坐不住的人,倘若不是为了陪元菁晚,她如何能在那么无聊而又有众多规矩的皇宫中待下去?
果真如燕思桦所言,今日虽是小年夜,但出来游玩的百姓却是不计其数,即便现下天色的确已经很迟了,但依然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乖乖地待在这里,本王去去便回。”
说着话,男人便将酒坛塞到了舒珊的怀中,紧接着便褪下了自己的狐裘,不过是一抖,便将其披在了舒珊的肩头。
舒珊怔了一下,才想说话,男人便揉了揉她的脑袋,只道:“不准乱跑,否则本王打断你的腿。”
前一刻还温柔似水,结果下一秒却又让舒珊恨不得踹他一脚,“滚!”
燕思桦丝毫不在意她的无礼,又揉了下她的脑袋,才随着人流而去。
在燕思桦回来之时,舒珊百无聊赖地站在断桥之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流。
因为人太多了,过桥的人也对,舒珊被人群一直往角落里挤。
挤着挤着,不自觉中,她便被挤到了边上,忽而有人往她这边一挤,她脚下一个没站稳,便直接向后栽了过去。
便在舒珊以为自己今夜是要倒八辈子的大霉,过个年,还会被人流给挤到水里之际,有一只手,在她的身子要临空出去之时,及时地抓住了她的皓腕。
力道一加重,便直接将她又拉了回来,脑袋旋即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旋即,便有温和如玉的嗓音,响在了头顶:“舒姑娘,桥上人来人往,可要当心。”
一抬首,便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舒珊高兴地眨了下眸子,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穆淮?你怎么会在这儿?”
闻言,穆淮便将左手抬了一下,在他的左手上,恍然有一盏精致的河灯。
便听他笑道:“一年之中难得有如此热闹的机会,紫云峡太冷清了,所以我便下山来凑凑热闹。”
的确,倘若有长生在,有了这个爱笑的孩子,穆淮忙着照顾他还来不及,哪儿来的闲工夫可以出来逛逛?
只是现下长生被带回了北魏,紫云峡便又只剩下他与东珏两个人,不冷清才怪呢。
舒珊朝着四周看了一下,不由好奇道:“东珏呢?难道他没有和你一块儿来吗?”
“他去对面的点心铺买糕点了,我们待会儿要去放河灯,舒姑娘可要一同前往?”
舒珊自小便在国外长大,鲜少有机会能过正宗的传统中国节日,比如过年。
如今听穆淮说要去放河灯,舒珊的眼睛顿时便亮了,“好啊!只是……我没有河灯……”
“倘若舒姑娘不嫌弃,便将这个拿去放吧。”
说着话,穆淮便将河灯递到了她的跟前,旋即又补充道:“东珏的手中还有河灯,你拿着便好。”
手中端着河灯,舒珊前前后后地看了又看,觉得这只小小的河灯,做工细致,实在是漂亮地紧。
“穆淮,这个是怎么放的呀?”
“舒姑娘随我过来吧,放河灯很简单,你一学便会。”
说着话,穆淮便走在前头先带路。
但因为人流实在是太多,穆淮不过是朝前走了几步,舒珊因为慢了几拍,便又被人流给挤到了后头。
穆淮又折了回来,伸出手,停在她的跟前,“人太多,舒姑娘还是抓着我的手吧,不然会走丢了的。”
这个男人的手心很暖和,舒珊觉得,大摸因为他本身也是个医者的缘故,所以没来由得,她便觉得这个男人总能在无形之中,给她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