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动一下,云沅便觉得似乎身上的每根骨头似乎都像是散架了一般。
这点儿疼痛,其实对于从小便在刀剑上长大的云沅而言,并不算什么,但除此之外,云沅还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
她不知晓自己到底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待了多久,更加不知晓在她出事被抓进来之后,外头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对于个人的生死,她并不是很在乎,江湖中人,向来便是如此。
可她却担心,因为自己这次大意失算,中了燕祈与元菁晚的奸计,从而拖累了整个毒城,不知毒城现下情况到底如何。
便在云沅心中忧虑,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她在隐隐之中,听到了不同于寻常的窸窣声偿。
即便现下脑袋昏沉,但云沅还是能很快分辨出来。
她挣扎着爬起来,却连一步都没来得及迈出,腿下便是一软,直接就向前栽了过去。
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而是直接跌入了温暖如春,而又让她刻骨铭心的怀抱之中。
男人低沉晦涩的嗓音,响在她的耳畔:“云沅。”
像是历经了亘古一般地漫长,在跌入男人怀中的同时,云沅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紧紧地扣住了他的腰。
将脑袋深深地埋入他的温暖的胸膛,“阿璟,对不起……”
因为她的任性,因为她的自负,而中了敌人的诡计,才落得如此的下场,不仅害了自己,还拖累了整个毒城,最为重要的是,还要让容璟费心思来救她。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容璟的一切,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容璟活得有多累。
她是真心想要帮他,但不仅没帮成,最后反而还要拖累他。
男人低低地叹了口气,将某样东西塞到了她的手中,只道:“明日皇上要御驾亲征,你选择合适的时机服下这枚丹药,出了地牢之后,便回毒城,不要再回来了。”
但云沅却是反抓住了他想要缩回去的手,“阿璟,是元菁晚设计害了我,她差些便要了我的命!”
容璟微微垂眸,眼底深邃如墨,“云沅,之前我便与你再三强调过,不准再碰她,你依然一意孤行,倘若这次没有拉上萧则宏,你定然必死无疑。”
出于女人的嫉妒心,她不过是想要从他的身上,得到一些安慰而已。
可是终究,还是她太过于天真了。
不对,是一直以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天真着。
即便她差些被元菁晚设计害死,他的心还是偏向了元菁晚,从那时起到现在,没有一点儿改变。
自嘲一般地扯了下唇角,云沅主动松开了手,没有了男人的支撑,她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而后便直接坐在了地上,只道:“你回去吧,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容璟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城主很担心你,便算是不愿回去,至少也要给他报一个平安。”
说罢,也不等云沅回话,容璟便又跳回了挖好的通道之中,在顷刻间便消失在了地牢之内。
直到容璟离开了许久,云沅还是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原地,只死死地抓紧了手中的药瓶。
咬着下唇,便算是有血腥味流入了口中,云沅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只是此刻,她的眸中,如粹了剧毒一般。
元菁晚,元菁晚,都是因为你,就是因为有你在!以为这样便能将她彻底打倒了么?
呵,简直可笑!
——
燕祈赶赴前线之后,元菁晚便带着舒珊搬回了芙蓉轩。
芙蓉轩没有养心殿那般多的规矩,没了拘束,舒珊便闲不住了,用过了午膳之后,便忙活了起来。
待到将材料都找齐全了之后,才屁颠屁颠地抱着来到了元菁晚的跟前。
彼时元菁晚便坐在软榻上,怀中抱着汤婆子,右手上还拿了本书册,正看得入神。
冷不防被舒珊这么一打断,便抬首看了过去,“怎么了?”
“Darling咱们来做风筝啊!”
风筝?
元菁晚低眸看了看桌案之上一大堆的材料,才明白过来,“你想做纸鸢?”
“我看今天风挺大的,以前我国外留学,都没什么机会能够放风筝,反正现在也闲着没事儿干,咱们就来活动活动筋骨呗?”
微微一笑,元菁晚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册,帮着舒珊一起做纸鸢。
虽然也是第一次做纸鸢,不过有了图纸,加之元菁晚的手巧,除了在医学方面难以长进之外,其他方面,她还是能一点即通的。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帮着舒珊将蝴蝶状的纸鸢做成了。
舒珊可是高兴坏了,抱着纸鸢直蹦跶,而后拉着元菁晚出去,嚷嚷着现下便要将它给放起来。
一出房门,便瞧见清默在修剪花丛,舒珊蹦跶了过去,将纸鸢献宝似得在清默的面前晃了一下。
“清默,不要再剪花了,咱们一起来放风筝啊。”
一听放风筝,清默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会。
但舒珊根本便不管他会不会,拉着他便让她来跟着自己放起来。
而元菁晚则是站在房门口,微笑着看着他们在那儿放纸鸢。
跑到后来,清默便偷偷地溜了,原因无他,舒珊这厮的精力实在是太过于旺盛,跟着她跑了好几圈,清默便机智地选择跑路。
再者这放纸鸢本便是女孩子喜欢玩儿的东西,清默一个大男人,能陪她跑了那么多圈,已经算不错了。
忽而,元菁晚只觉双肩一沉,下意识地回首间,却见方才溜走了的清默,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将一件外衣披在了她的肩头。
指了指她略有些单薄的衣衫,又指了指天,意思是说天气那么冷,她穿得那么少,小心又受了寒。
轻轻地笑了笑,元菁晚拢紧了衣衫,“谢谢。”
倏然间,因为元菁晚的这句话,清默便有些微红了双颊,一时之间,双手双脚都不知该要摆在哪儿了。
而舒珊放纸鸢一时放得有些兴奋过头了,以至于自己何时跑出了芙蓉轩都不知晓。
直到脚下一滑,她像是踩到了什么坚硬的石子,身子猛地一晃,便直接向前栽了过去。
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反而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中,紧随着,便有男人戏谑的嗓音响在了头顶:“不过几日未见,小珊儿便这般心急地向本王投怀送抱了?”
一听到这道欠抽的嗓音,舒珊就算用脚想,都能知晓来者是何人。
站稳了身子之后,一把便将他给推了开,“麻烦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吧,本宝宝还没有到这种饥不择食的地步呢!”
燕思桦不由眯起了危险的眸子。
这个欠抽的女人,还真是一天不打便上房掀瓦,一张嘴,便总能气得他恨不得捏死她!
便在燕思桦气得牙痒痒之时,就听背后传了一道温和淡雅的嗓音:“王爷怎么来了?”
按理而言,芙蓉轩也处于后宫之中,燕思桦即便是身为王爷,没有特殊的原因,也是不能随意踏入的。
燕思桦没有立时回答,而是先伸手扣住了舒珊的皓腕,将她带入自己怀中的同时,霸气十足地不住她再乱动。
“本王自然是代替阿祈来看着你们俩了。”
被燕思桦以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固定在怀中,舒珊挣扎着想要摆脱,但发现他的手臂极为有力,她的反抗根本便起不了作用。
只能气急败坏地道:“冰山小帅哥都去前线了,你是他叔叔,怎么不跟他一块儿去啊?留在这里,真是碍眼!”
燕思桦顿时便觉得手痒痒,正想要好生地教训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之时,便有一抹矫捷的身影出现。
在元菁晚的面前落下,只垂下首,同时抱拳回禀:“元大人,华清宫出了事。”
燕祈去了前线,这华清宫的一切事宜,自然便是转交到了元菁晚的手中。
听到这话,元菁晚顺势问了一句:“何事?”
“穆贵妃……有了身孕。”
此话一出,周遭顿时便安静了下来,连气得牙痒痒的舒珊都闭上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前来禀报的龙骑卫。
饶是燕思桦,在听到这句之时,也不由楞了住。
在他愣住之时,便被舒珊见机一下子给推开,她一下子奔到龙骑卫的跟前,提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穆秋她……怀孕了?这……这怎么可能!”
舒珊一直陪伴在元菁晚的身侧,她能十分地断定,燕祈这人虽然看着霸道冷傲,而且性情还阴晴不定,但待元菁晚却是极好的。
再者他鲜少踏入后宫,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与元菁晚在一块儿,穆秋又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便在所有人都心思百转之时,元菁晚只是面色微微地一变,转而便恢复了自然,只淡淡问道:“太后娘娘那儿可有动静?”
不等龙骑卫回话,舒珊便急得跳脚:“Darling,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太后怎么样!如果……如果穆秋她真的怀孕了,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