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菁晚飞快地眨了下眸子,“在大人的眼里,臣女便有那么坏吗?”
岂止是坏,她是已经坏到骨子里了!
刻意将他找了过来,说得好听些,是陪她一起唱戏,而说得难听些,其实是借他之手,将这场戏给彻底敲响。
元曼薇为何会忽然摔倒?又为何会在跨火盆时,裙角忽然着了起来?
这一切的一切,便要全拜安然站在角落里,看着好戏的元菁晚与容璟俩人了撄。
不过……
“本相不过是让火盆的风向发生了点儿改变,这一点,似乎还不能让她的裙子烧得这般快吧?偿”
元菁晚摊了下手,很是无辜地说道:“其实臣女也没做什么,只是之前在扶三妹起来之时,往她的裙上撒了些磷粉而已,至于说为何宁晟尧帮她灭火反而让火更大嘛……大摸是臣女看他不顺眼,所以顺带着也给他撒了一把。”
什么叫大摸,她这分明就是故意到不能再故意了!
男人失笑,抬手之际,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便在她的额首上弹了下,“小晚儿,你还可以再坏一些。”
这男人,在做这个动作之时,娴熟自然,像是他本便该对她这般亲昵一般。
不知为何,元菁晚的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便像是……这样的举动,似曾相识一般。
不对,这样的感觉,上次容璟亲自为她下厨之时,她也有感觉到过。
可是不论元菁晚如何想,都想不透,自己曾经,有认识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人。
微微眯起了眸子,元菁晚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轻声说道:“大人,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府了。”
在两人轻声说话间,便已经脱离了大部队。
不过容璟并不着急,好戏他差不多都看了,剩下的便是独角戏了,大宅子里的争斗,他也不好观看。
所以在此刻,差不多便该回府了,其实今日这半天下来,容璟觉着自己看得还是甚为愉快的。
尤其是眼前这个小家伙……
看起来,又长大了许多呢。
连带着耍起人的手段来,有一些,便是连他都想不到。
这般想着,看着元菁晚的目光,在不知不觉中,便又柔和了几分。
即便是隔着层白绸带,但元菁晚还是能感觉到男人温柔的眸光,这眸光中,只有暖意,没有任何算计的意思。
“一个人,被逼到了绝境,发起疯来,也是不可预计的,你要小心。”
虽然,容璟很清楚眼前这个少女的本事,但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一句。
这倒是与他平日里一贯的作风,有些背道而驰了。
元菁晚轻笑着,应道:“多谢大人关心,臣女明白,大人慢走。”
容璟知晓,很多时候,这个少女都是保持着一贯温和的笑意,但显少是真正在笑的。
不过此刻,她对着他的笑狐,却是真实的。
心底软了几分,流袖下的手一动,抬到了一半,似是想要做什么,但又在下一瞬想到了什么,又缓缓地放了回去。
只道:“你先上轿吧,本相还有要事需办。”
的确,他是一朝丞相,向来是贵人事忙,能抽出这半日的时间,陪她演了两出好戏,实在是难得。
元菁晚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转身之际,忽而说道:“大人,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们在许久之前,像是见过一般。”
显是不曾想到,这样的话,会从元菁晚的口中说出。
因为无论在何时,眼前的这个少女,都是头脑极为清楚的,像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她决计不会说出口。
也因此,容璟一时之间,竟是楞了住。
将他细微的反应尽收入眸底,元菁晚微微一笑,“大人路上小心,臣女先行告退了。”
待到元菁晚上了软轿,容璟才像是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中所含的深意一般。
轻轻地,而又无奈地轻笑了声。
她哪儿是觉得在很久之前便认识她,她分明是什么也不记得,如此一说,不过只是试探她而已。
他竟然……一不留神,被她就给算计了,这个不省心的小家伙……
——
不过是半日的功夫,辅国公府便丢尽了颜面,不仅家丑外扬,而且还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被拒婚,接而扫地出门。
元铮朔觉得,自己从未像今日这般,气得头脑发胀,而最让他头疼的便是——回到府中,冯氏老祖宗,便已迫不及待地上前来质问。
“岚儿呢?带我去见她!”
冯氏的尸体,早就已经被元铮朔给处理了,现下,便算是一具骸骨,冯氏老祖宗都怕是见不到了,他如何又能交得出人来呢!
元铮朔的面色很难看,目光更是闪烁不定,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老祖宗,夫人她……的确是染了重病,而且还是极容易传染的恶疾,不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让冯茵来假扮夫人,我……”
话未说完,便听得‘啪’地一声脆响,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冯氏老祖宗扬手便狠狠地给了元铮朔一巴掌。
丝毫不给他留半丝的情面,而冯氏老祖宗显然是极为生气,在扇了元铮朔一巴掌之后,气极之下,身子一晃,险先不稳。
幸而冯夫人眼疾手快地搀扶住了她,“母亲息怒,事情还未彻底查清楚,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
冯氏老祖宗再次扬手,但这次打的对象,却是自己的儿媳妇。
狠狠的一巴掌,扇在冯夫人的脸上,在冯夫人怔住的同时,冯氏老祖宗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冷言道:“我教训人,何时轮得上你来指手画脚了?不要以为我儿子抬了你做正室,你便真的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不过便是个身份低贱的歌姬!”
关于冯府的当家冯祺与他的第二任正室夫人之间的传闻,大街小巷里流传的版本,可是不计其数。
要说这位冯夫人,也是够本事,从身份低贱的歌姬,一步步往上爬,最后竟然爬上了正室的位置。
起先,冯氏老祖宗是不同意的,但却熬不过自己儿子的坚持,最后选择了妥协,这也足以见得,这位冯夫人驾驭男人的手段。
不过即便她一跃成为正室,却也无法改变,她在冯氏老祖宗心目中的低贱身份。
也因此,冯氏老祖宗才会在外人的面前,这么不给面子,在扇了她一巴掌的同时,还直言羞辱她身份卑贱。
冯夫人捂着被打疼的左脸,一张本就楚楚动人的面容,因为双眼泛起了泪花,更显得可怜非常。
“这里是辅国公府,冯老夫人到底是依仗着什么,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了我的儿子?!”
若说在辅国公府,还有何人在气势上能够与冯氏老祖宗一较高下,那便只有元老夫人了。
元铮朔是元老夫人的雷区,而今,竟有人敢在辅国公府的地盘上,扬手就打了他的儿子,还是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让元铮朔门面扫地。
元老夫人自是无法忍受,即便身子还不适,硬是撑着便赶了过来。
一见本该在病床上歇息的母亲竟然亲自过来,元铮朔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快步走了过去。
“母亲,您怎么起来了?这里的事情,儿子会处理好的,母亲您快回去歇着吧!”
走近了,元老夫人才看清,自己儿子的脸上,竟然留下了那么明显的一个巴掌,足以见得方才冯氏老祖宗这一掌下去的力道。
顿时气极,檀木制的拐杖猛地往地上一戳,厉声道:“有人找茬都敢找到辅国公府上来,我若不出来,便当我辅国公府是软柿子,可以任由人随意拿捏吗?!”
闻言,本就怒火正旺的冯氏老祖宗立时便上前来,冷嗤道:“你们贼喊捉贼的本事倒是高,想来能编出这一连串的谎言,便连脸皮也不要了!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不想要再多费口舌,把阿岚交出来,其余事情,我可以不再计较。”
听到这话,元老夫人却是嗤笑了声,“冯老夫人怕是糊涂了吧,冯岚既是嫁入了辅国公府,生是辅国公府的人,死也自是辅国公府的鬼,如何因为一场小病,便矫情到要回娘家医治的?这话若是传扬了出去,丢的,可就是两家人的脸!”
“你们绕了那么大个圈子,先说是什么风寒,现又说是染了恶疾,说来说去,便是交不出人来!很好,既然你们不愿将阿岚交出来,那咱们也只好在公堂上见了!”
一个是辅国公府,一个是冯府,皆是朝廷旧贵,若是真的因此而闹上了公堂,可就不仅仅是丢脸那般简单了!
元老夫人面色一黑,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她,此刻非常地明白,若是此事再这般下去,定然是无法再收场。
毕竟冯氏已死,在这方面上,辅国公府便已经落了下风来。
沉了沉气,元老夫人将语气放缓了一些,“好,我可以带你们去见冯岚,不过在此之间,有一些事情,咱们两家人,是该好好地说清楚了!”
说话间,元老夫人便朝曹嬷嬷使了个眼神,曹嬷嬷立时明白,悄无声息地迅速退了下去。
冯氏老祖宗余气未消,只冷言道:“看你们能变出什么花样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