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燕祈出现的那一刻,穆秋的心情是复杂的。
既希望他出现,但又不希望他出现。
毕竟,这事若是处理不好,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很有可能还会牵累到他。
可是方才那样凝滞的气氛,所有人都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连向来疼爱她的冷夙都不例外,她感到了深深的寒冷与无助。
但就在看到燕祈出现的那一刻,她觉得,那个少年,就像是一道暖光,照进了她的心中,让她瞬间便不再害怕。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偿”
对于燕祈会忽然出现,除了穆铉之外,所有人都很希望,但他们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高喊着万岁,便纷纷跪下。
即便是庄中德高望重的三位老者,在圣驾面前,也不例外。
燕祈几步上前,虚扶住他们,“三位前辈不必多礼,请起。”
这三位老者,在燕祈儿时,对他的教诲也颇多,所以一贯待人冰冷的燕祈,对于他们三个,却在无形之中柔和了几分。
“多谢皇上。”
行过了礼之后,冷夙便紧随着问道:“方才皇上说,昨日也在齐修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昨日,朕是有事,想与师父商议,所以才会前往齐修居,但朕走的并不是正门,想来,那些下人定是因此,所以才会认为房内只有师父与师姐两人。”
燕祈从小便鹤立独群,与寻常弟子不同,而穆衍向来待他又独特,说不准,便告诉他了他人所不知道的,通往齐修居的通道,这一点,除了当事人之外,谁也不知晓。
“既然皇上当时也在,那定然也是知晓,当时在房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吧?”
凉凉地一勾唇角,薄唇再开启间,他的眸光,却是看向了穆秋,“因为朕的一句话,一不小心惹恼了师父,他老人家的性子,三位前辈也是知晓的,在气急之下,他便随手抓了杯盏,砸向了朕。”
能够有这般大的胆量,拿着杯盏砸君王,怕也就只有神医山庄庄主,燕祈的师父,穆衍能够做得出来了吧。
穆衍向来性子耿直,会因为一时恼怒,而做出足以杀头的举动来,其实并不奇怪。
冷夙眉心一蹙,随之问道:“不知皇上与庄主说了什么话,引得庄主发了那么大的火?”
燕祈并没有直接回答,反是朝穆秋伸出了手,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容,穆秋其实并不知晓他是何意思,但身体却是比思想更快一步,几步迈到了他的跟前。
修长而又冰凉刺骨的手,旋即便握住了她的素手,不过只是那么一拉,她在惯性的作用下,便直接被他带入了怀中。
脑袋撞在他宽厚的胸膛之上,只属于少年的淡淡龙檀清香,参和着冷冷的气息,在顷刻间将她环绕。
她甚至能很清楚地,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就在耳边,‘砰砰’作响。
少年一贯冷鸷的嗓音,那般清晰地响在头顶,“朕向师父提亲,迎娶师姐为妃,师父气急败坏之下,便想要与朕拼命。”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是让在场所有人的震惊不已,而最诧异的,无疑是被他以强有力的臂弯,圈固在怀中的女人。
为了这句话,她等了十年,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听到,却不想,在今日这般的场合之下,当着庄中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的面,从他的口中,缓缓吐出。
如此一来,便是合情合理了。
当初,因为燕祈的关系,穆衍与穆秋这对父女,才会吵得那么凶,而今穆秋带着燕祈一回庄中,便是为了提亲而来。
这么多年来,积在心中的怒火,让穆衍在听到那些话之后,便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进而做出那番举动来。
多么完美而又无懈可击的解释。
此话一出,坐在首位的三位长老,眸中的惑色渐渐地减退了下去。
清楚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穆铉心下一凛,上前了半步,出声道:“可为何,在我带着人冲进房中之时,皇上你们,连带着庄主都不见了?”
燕祈不过是微微一挑眉,冷冷淡淡地回道:“师父要教训朕,朕自然是要带着师姐跑路,至于师父为何会不在房中,大摸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吧。”
“那地上的血呢?那些血是怎么回事?”
不耐地一蹙眉梢,看向穆铉的眸色,冷冽如霜,如是万丈冰封一般,“虽然穆衍是朕的师父,但他却在气急败坏之下,出手伤了朕,若是朕追究起来,就不知……神医山庄上下,有多少的人头,可以来赎罪!”
穆衍竟然失手伤了龙体?!
饶是三位长老,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也不由心惊肉跳,齐刷刷地跪了下去,“皇上恕罪!”
“如此,还有谁,有异议吗?”
燕祈都拿出杀手锏了,若是还有人敢有异议,那明显是活腻了,而且还顺带着让庄中上下那么多人一起陪葬。
环顾了四周一眼,而后,冷鸷的眸光落在穆铉的身上,似笑非笑,“朕有不解之处,还想请教副庄主。”
堂堂君王,称呼穆铉为副庄主,那可是不知将他的身份抬高了多少。
可穆铉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反而感到,随着眼前少年的每一个字眼吐出口,他的后颈就像是架了一把冰冷刺骨的长剑,只要他说错了话,下一秒,便是死无葬身!
“皇上请说。”
“虽说从前,师父也会闭关,但至多不会超过两年,不知这次,师父到底是遇到了什么瓶颈,竟然会一闭关,便是足足三年有余?”
燕祈这句不冷不淡的话,却是问出了庄中许多人心中的困惑。
原本,三位长老因为年事已高,早已是不怎么过问庄中之时,所以即便是听说穆衍闭关,他们也未曾多问这其中的原由。
而今听燕祈这么单独地拎出来,就不得不引人注意了。
眼前的少年,说着似是无意一般的话,但穆铉却在同一瞬,便闻到了陷阱的味道。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不,不可能,他做得那么隐蔽,这个少年才刚来庄中不过几日,绝无可能会发现端倪!
见穆铉面上,露出了犹豫之色,眼尖的冷夙立马便看出了一二,厉声问道:“穆铉,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针对于穆秋的锋芒,却在燕祈的到来,不过是三两句话,便将局面推翻,转而朝向了穆铉。
饶是以为成竹在胸的穆铉,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但他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之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医者无法自医。这个道理,对于行医的我们而言,是永远也摆脱不了的魔咒,即便是医术高明,素有神医之称的庄主,亦是不例外。”
一听这话,在场的人,就都明白了。
穆铉很有头脑,并没有太清楚地讲明,点到为止,只要是有脑袋的人,听到了这番话,便不敢再往下问。
作为神医山庄的主人,被誉为再世华佗的神医,自己却患了重病,无法自医,这消息若是传扬了出去,对于神医山庄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燕祈微微一眯眸子,故作恍然地道:“原来如此,那倒是朕的不对了,昨日,还惹恼了师父,待师父气消回来之后,朕定要亲自去道歉才成。”
这么一绕二转的,就将原本酝酿好的所有气氛,都给打散了。
话题被这么一带,就变成了穆衍因为燕祈求亲一事,气急败坏之下,离开齐修居散心的版本。
穆铉的面上虽控制地一般无二,但心里,却是相当地抓狂!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便散了吧。还有,穆铉,庄主将庄中大小事宜暂且交到你的手上,不是让你见风就是雨的,还未曾搞清楚状况,便说什么庄中进了此刻,还将庄主失踪的罪怪在秋儿的头上,若不是皇上及时出现,那秋儿岂不是要因此而背上弑父的骂名?”
冷夙的声声指责,让穆铉听得不由冒出了冷汗,他立马便直直地跪了下来,主动认错:“此事是我有失偏颇,请冷前辈责罚。”
“庄中的一干事由,便暂且交由穆讳处理吧,你就在祠堂里,好好地反思反思,待到庄主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一句话,却是在瞬间,将他好不容易握在手中的大权给夺了走,饶是穆铉再怎么淡定,在此刻,也不由面容一狰狞。
死死地低下头,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勉强压制住了不甘的怒火,“是。”
处理完了此事,三位长老便打算回去,却不想,保持了一会儿沉默的燕祈,忽然再次缓缓启唇。
“且慢。”
他的嗓音,不轻也不重,却是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虽不知他还要做什么,但所有人都止住了脚步,没有离开。
便听他缓缓地补充道:“朕对于毒术一向很感兴趣,昨日与三师兄谈天,听他提及,副庄主对于毒术,亦是十分了解,不知……副庄主可对,苗疆的巫蛊之术,也有所涉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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