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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服双面医生(六)

这一晚,不仅薛舒扬做了梦,陆西泽也做了梦。他梦见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在那个“未来”里陆家被灭门,他们的父母为保护仙灵山而死去,他的妹妹生死不明,他在仙灵山的废墟上“觉醒”,却并没有得到太多人的认同。修真界陷入动-乱之中,俗世也迎来巨大的劫难。

一个人的力量在那样的乱世之中,就像蝼蚁一样无力又微弱。

陆西泽,你是个废物!

无数冷眼、无数讥嘲、无数落井下石。

天地之间,只余冰冷的绝望。可是他不能死,他不能就这样去死,他要弄清楚父母到底为什么会死,他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向来以乐善好施闻名的陆家,最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他还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找回妹妹陆冬灵,成为可以为妹妹遮风挡雨的人。

陆西泽感觉嘴里含着血,却还是咬着牙往前走。

往前走,往前走,继续往前走。

只要走得足够远,走得足够高,就可以看到真相了。

忽然,陆西泽浑身一颤。

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是——

那个是——

“谁许你来这里的!”那个人面色冷厉,朝他拔出了剑。

剑刺入了他的胸口。

另一个人坐了起来,扶着胸口在那里猛咳。

看起来随时会断气。

陆西泽恶毒地想着。

陆西泽手握着剑身,一点一点地把那陷入自己血肉的剑拔了出来,整个手掌早已鲜血淋漓,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因为心脏更疼。

原来,在危难之中朝自己伸出手的人并不是他认为的好人。

教会自己好好握起剑,教会自己去寻找仇人,教会自己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去的人,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炉鼎而已。

陆西泽憎恨自己眼中的泪。

他的眼泪让这一切变得更像一场笑话。

这人一直都知道他的仇人是谁,还把他的仇人当恋人一样呵护着、保护着,怎么可能对他有半分真心。不过是看他还有点用,才会留着他的命而已。

他怎么会忘了,这个人是最厌恶他的。

是他太愚蠢了,才会在那从不经心的小小善意中沉沦。

陆西泽按住不断渗出伤口的血,一字一字地起誓:“我陆西泽献以我血、献以我命,只愿永生永世不再与薛舒扬相见!”

陆西泽猛地睁开眼。

床前照进了满地月光,亮得跟银霜似的。那个梦太过真实,让陆西泽浑身僵冷。是梦,是梦,那只是梦而已。他咬咬牙,掐住自己的手腕,让混乱的灵力不再到处流窜。这个梦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让陆西泽觉得一切已经发生过。

也许是因为梦里有些事是真的。

比如薛舒扬把他当炉鼎。

比如薛舒扬一直很厌恶他。

不,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至少这一次,薛舒扬并不是在陆家灭门之后才朝他下手,而是在他赛车出了意外以后就让他当炉鼎。所以还是不一样,那只是梦而已。

陆西泽这样说服着自己,心里却还是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如果这个梦是老天给他的警示,那他一定不能让陆家重蹈覆辙。

陆西泽眼底闪过几分狠意。

梦里虽然没有出现太多细节,可他非常清楚像陆家这样的大家族,不可能轻易被人灭了满门。要么是薛舒扬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炼药师当了内应,要么是陆家出了内鬼——或者两者兼有之。

他暂时拿薛舒扬没办法。

可是陆家那些瞎蹦哒的家伙,他还是可以收拾掉的。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陆西泽下床穿好衣服,他走出休息室,看见薛舒扬正在那里炼药,神色专注而认真。

如果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薛舒扬学炼药术,应该是为了救那个人吧?陆西泽心里想着梦里的事,脸上却挂起了笑容:“薛医生您在炼什么药剂?”

薛舒扬手中的动作一顿,见陆西泽精神奕奕,丝毫没有傍晚那被折腾到可怜无比的模样,心中的愧疚顿时轻了不少。既然陆西泽对炼药术感兴趣,他教一教也无妨。

薛舒扬把旁边放着的一摞书推了推:“这是给你的,你先把基础打好,我再教你别的。”

陆西泽笑眯起眼:“薛医生真是大方,上完床就给我这么多秘籍啊~”

不知为什么,听到陆西泽这么说的时候薛舒扬心里不太舒服。他拿出这些书给陆西泽,其实没有这个意思,根本不是作为在床上折腾陆西泽后的补偿。

不过既然陆西泽是这么以为的,他也不必去解释,免得陆西泽误会了什么。

薛舒扬说:“三天把它们看完。”

陆西泽微讶:“您可真看好我,这么多书才给我三天!”

薛舒扬不再说话。

陆西泽确定了,最近在暗处窥探他的确实是薛舒扬没错。为了观察自己选中的炉鼎,薛舒扬真是一点高手的脸都不要,居然还暗暗跟踪他。幸亏他就连宋言和唐语都不多说什么,这人也并不是时时刻刻暗中盯着他的,要不然还怎么和这家伙对抗——什么都被人看透了。

陆西泽掏出电话,叫宋言把轮椅带过来接自己回去。

薛舒扬在旁边听着,拧起了眉头:“你的伤已经好了。”

陆西泽理直气壮:“没好全,我觉得自己还浑身都疼,就该做轮椅上好好恢复。”

薛舒扬静默下来。陆西泽浑身都疼可不是因为上个月的伤,而是因为他在床上把陆西泽折腾得太狠。以陆西泽那娇惯的性情,要坐轮椅上让人推着走也是正常的,他才不会玩忍痛的那一套。

比起让他抱着陆西泽回去,或者让宋言抱着陆西泽回去,坐轮椅还是比较让薛舒扬接受的方式。他默许了陆西泽的行为,继续在仪器前炼药。

宋言很快过来了,陆西泽舒舒服服地坐回自己的专座,并示意宋言帮自己把那摞书搬上。

回到住处,陆西泽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估摸着薛舒扬一时不会窥探这边,缓缓开口:“把唐语叫来。”

*

陆西泽一天就把薛舒扬给的书看完。

他不急着去找薛舒扬,而是去了藏书塔。盲叔依然坐在第一层,像是一尊雕像。陆西泽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笑窝。脸上带着笑,声音自然也含着笑意,陆西泽开口问:“盲叔,可以告诉我炼药术有关的书都放在哪吗?”

盲叔一双眼睛白多黑少,毫无神采。听到陆西泽的询问,他眼睛微微动了动,转向陆西泽所在的方向,像是在“注视”着陆西泽。

过了许久,盲叔才问:“入门的?”

陆西泽说:“入门的我已经看过了,就想知道我们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比如逍遥散啊十全大补丸什么的。哦,我就是随便举个例子,盲叔你别跟我爸爸说。”

盲叔:“…………”

盲叔说:“在第三层,左边第三列的书架上,有缘的话你会找到它。”

陆西泽笑眯眯地说:“谢啦。”他说完又问,“盲叔你觉得人有可能梦见以后的事吗?”

盲叔心头一跳,更加认真地“注视”着陆西泽所在的方向。就在陆西泽以为自己不可能得到答案时,盲叔又开了口:“有可能,‘人皇’就可以。”

陆西泽说:“‘人皇’?”

盲叔说:“陆家每隔数百年会出一位‘人皇’,他将会成为修真界的领袖,让整个修真界缔结‘盟约’,带领着修真界度过劫难。不过如今‘人皇’的影响力将越来越低,度过劫难的可能性也越来越低。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修真界就会彻底消失。”他淡淡地解释,“所以上一代‘人皇’在‘盟约’散去之后,就让陆家发展俗世分支,逐渐融入俗世之中。”

盲叔将“人皇”的过往娓娓道来,语气平淡无比,陆西泽却能感受到盲叔话里浓浓的悲哀。

陆家守在仙灵山一直都让许多人不满,若不是陆建安实力和人品都过关,陆家现在恐怕已经成为许多人攻击的对象。“人皇”的存在早已成为传说,即使到了这一代出了个陆西泽,许多人也只当笑话看。

在陆西泽成为一个赫赫有名的纨绔恶少之后,所有人都笑了:看,所谓的“人皇”也不过如此。那不过是陆家用来给自己镀金的存在而已,和古时那些皇帝整天还讲“祥瑞”讲“奉天承运”之类的差不多。

陆西泽说:“他们真的梦见过‘未来’?”

盲叔说:“远的我不知道,上一位‘人皇’确实梦见过兽潮来袭,提前带着所有人做好抗击兽潮的准备。若不是经历了那一场恶战,那位‘人皇’也不会元气大伤,只能困在仙灵山无法飞升。”

陆西泽说:“原来如此。”

盲叔难得追问了一句:“你梦见了什么吗?”

陆西泽眨了一下眼,并没有说实话,而是笑着说:“没有,我就是听说了‘人皇’的事,有点好奇是不是真的。既然盲叔你都这样说,那肯定就没错了。谢了,我上楼看看能不能找到书。”

盲叔没再说话。

陆西泽让宋言推自己上楼。连陆西泽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醒来之后他就习惯逢人只说三分话,剩下七分除了天知地知以及他自己知道之外,谁都无法探知他的真正想法。即使父亲陆建安再怎么信任盲叔和薛舒扬,他在他们面前都习惯性地带上面具。

也许在这种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再多的掩藏都注定徒劳无功,但陆西泽还是不想让他们一眼将自己看透。

对方都已经比自己强这么多了,再让他们彻底掌握自己的一切,那真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已经在梦里死过一次,还是那么窝囊、那么丢脸——那么凄惨的死法,陆西泽自然不想再重蹈覆辙。

陆西泽上了第三层,沿着盲叔所说的书架找了过去。很快地,陆西泽发现了不少有趣的宝贝典籍,他记忆力好,随意扫一遍就全部记住了,在其他人看来他像是在找书,实际上他却已经把它们都“扫描”到脑海里。

盲叔的指引没出错,陆西泽还真在第三层找到了传说中的“十全大补丸”和“逍遥散”,听名字就知道了,这两种丹药都有着和蓝色小药丸相似的功效,可以壮阳补肾,俗称“金-枪不倒夜夜欢”。

陆西泽笑眯起眼,煞有介事地取了纸笔,把上头的丹方抄下来。

陆西泽心满意足地让宋言把自己推下楼。

刚到楼下,就遇上了几个内门子弟和两个堂弟。

陆西泽定睛一扫,发现两个堂弟精神萎靡,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陆西泽愉快地和他们打招呼:“哟,堂弟你们早啊,昨晚干嘛去了?看起来大战了三百回合似的,你们可真够猛啊。”

两个堂弟听到陆西泽笑吟吟的问好,一时都有点气闷,他们早上才因为这事儿被训了一顿呢。

年轻人出去乐一乐不是很正常吗?如果这事发生在陆西泽身上,他们那位宠儿如命的家主肯定会夸:“我儿子长大了!”哪像他们家里那些老顽固。

可陆西泽到底是家主的儿子,也是他们的“长兄”,两个堂弟只好乖乖问好:“大哥。”

陆西泽最喜欢看到别人满心委屈却不得不屈服的模样。他愉快地点头,唰地拿出刚才抄录的丹方:“我看你们精神不太好,回头我给你们炼点丹药吧,保准你们每天都生龙活虎!”

两个堂弟惊诧莫名:“大哥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炼丹术?”

陆西泽笑眯眯:“暂时还没学会,不过薛医生觉得我天赋异禀,已经收了我为徒,决定要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我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毕竟有那么多好玩的事等着我去做,不过薛医生对我说了许多炼药术的好处,只差没跪着求我跟他学,我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他来着。”他向两个堂弟亮出手里的丹方,“我准备先拿这两个东西练手,等我炼制出来就叫人给你们送去,保准有用!”

两个堂弟:“……”

想到薛舒扬那张冷脸,总觉得陆西泽说的话不太可信。但瞄见丹方上的丹药名,两个堂弟顿时又期待起来。如果真的能把这东西炼制出来,试试倒也无妨,反正是“补药”来着,吃不死人的。

陆西泽见他们意动,悄然把他们领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那作为交换,你们得我告诉我你们去哪里乐呵了,回头我也去试试‘效果’啊。”

两个堂弟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瞬间把陆西泽当自己人了,掏出手机给陆西泽发了联系方式和地址。他们纷纷赞道:“这边可不是一般的红灯区,逼格高着呢,大哥你要去的话我们可以向会所那边推荐你。”原来这地方还搞会员制,必须自己人推荐的才能入会。

陆西泽一脸“心领神会”:“好啊,回头你们把我推荐过去,我的手机号你们都知道的。到时候把入会章程发我就成了,我再看看有什么流程要走。”

两个堂弟连连点头,再次叮嘱:“那大哥你炼出丹药记得给我们啊。”

于是双方进行了一次和谐友好的交流,在“大家都是老司机”的良好气氛达成一致,纷纷表示下次再碰头交流经验。在盲叔沉默的“注视”下,陆西泽愉快地离开了藏书阁。

现在的年轻人真好哄,稍微说两句就把你当“自己人”,什么都往外倒,真是天真无邪的好孩子。

陆西泽很欣赏他们的直率,决定到时直接把丹药送到他们爹那边。

至于他们爹是自己留着加把劲给他们在生两个弟弟妹妹,还是和他们一样直率可爱把丹药完好地交到他们手上——那就不是陆西泽考虑的事情了。

陆西泽优哉游哉地过了三天,不时和堂弟堂妹们联络感情,在家族里的人缘竟好了许多,走在路上都会有不少人上前来聊几句,俨然有了点“大哥”的风范。

当然,其中不少是上来试探他的伤到底有没有好的。

陆西泽一概回以一声叹息,接着开始夸耀自己的天赋被薛舒扬看重,薛舒扬跪着求他学炼药术,活像害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厉害似的。

那种夸张的说辞在别人听来就是心虚。

就是因为伤没好,甚至有可能好不了,他才会在别的方面找自信。

估计是陆建安见这个儿子修炼不成,成了残废了,才求着薛舒扬收他为徒。

估计薛舒扬听到陆西泽这样的说辞,掐死陆西泽的心都有了吧?

收个废物当徒弟就算了,这废物还口口声声说是他跪着求这废物废物当徒弟的!

遇上这种事,谁都不可能高兴的。

不少人都暗暗幸灾乐祸。

#看到陆家大少这么蠢他们就放心了#

薛舒扬确实有些恼火。

这两天他走在路上已经遇上好几拨人,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拦下他,张口就问:“听小泽说薛医生您跪着求他当徒弟?”

薛舒扬反复听到这句话,简直连掐死陆西泽的心都有了。

陆西泽却在忙围棋大赛的事。

陆西泽这几天还没调整好心情,暂时不想薛舒扬上-床,所以组织了一个晚修后的围棋互助小组,美其名曰共同进步,扬我校威名。学校的围棋老师听后很欣赏陆西泽,把自己的棋室腾出来给他们用。

叶昊天本来不愿意来的,后来秉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心态,他还是来到了这个围棋互助小组。没想到一来就走不了了,陆西泽那家伙特别狡诈,居然直接把组长位置给了他,自己撂开手在一旁摇旗呐喊。

对上小组成员崇拜的目光,对上围棋老师殷切的期许,叶昊天觉得……自己好像上了贼船。

为什么始作俑者可以轻松自如地在一边和苏小眉下着玩,他却要指导其他人!

叶昊天忍了两天,终于没忍住,上前向陆西泽发出挑战。陆西泽微讶:“组长你怎么找上我啊?”

叶昊天说:“你还记得这小组是你弄起来的吧?”

陆西泽一脸无辜:“没有啊,是大家自己有志一同地组织起来的,怎么成了我弄的?我的棋艺很差很差的,就是来凑数而已。”

叶昊天想揍他。

他沉下脸:“你不拿出实力来和我下一次,这摊事我就不管了。”

陆西泽无奈地说:“那好吧。”

苏小眉让出位置,让叶昊天坐到陆西泽对面。棋盘很快清好,陆西泽先下子,他的棋风很稳,和风细雨的,看不出是什么路数,但和叶昊天那种带着杀气的下法绝不相同。

偏偏就是这种平平和和的下法,却一点点把叶昊天的黑子给吃了大半。

叶昊天神色凝重,陆西泽脸上却还是带着柔柔的笑,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在旁边喝茶看戏的看客。

叶昊天败了。

叶昊天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

陆西泽的棋路看起来没有半点攻击性。

叶昊天扫了眼围过来看热闹的众人,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

陆西泽见叶昊天好像受了点打击,不由有点罪恶感。这么早就打消人家的斗志,似乎不太厚道啊。他挥挥手让互助小组的人都散了,叫宋言推自己去跟上叶昊天。

校道上已经一片漆黑。

叶昊天走在前面,宋言推着陆西泽走在后面,三个人都安安静静没有说话,黑暗中只有脚步声窸窸窣窣地响着。

憋了大半条校道,叶昊天终于忍不住了,停下脚步骂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陆西泽说:“没有啊,我哪有跟着你,这不是要往校门走吗?”

叶昊天说:“一般你不都去西校门吗?!”

陆西泽摸着下巴,笑容里多了几分玩味:“没想到叶兄这么注意我啊,连我走哪个校门回家你都知道?”

叶昊天哑然。

陆西泽说:“其实吧,我们也没多大仇不是吗?我确实不想冬灵嫁给你,可你想想看,如果我们的位置对换一下,你应该也不想自己妹妹嫁给我吧?”

叶昊天转头看着他,像是惊讶他居然会讲道理。

陆西泽觉得冤枉。他这人一向最讲道理,谁要是不听他讲道理,他会想办法叫人把对方打得乖乖听道理!

陆西泽说:“所以我以前为难你也在情理之中,可以理解的对不对?”他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双腿,有些惆怅地叹息,“死过一次之后,我想通了很多事。其实如果你真的喜欢冬灵,我不介意她陪你过过苦日子,可是你不喜欢冬灵对吧?”

对上陆西泽灼亮的眼睛,叶昊天一时无法反驳。

陆西泽说:“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不喜欢冬灵还非要留着这桩婚约?这都什么时代了,早就不兴指腹为婚那一套了吧?”他顿了顿,“你不愿意解除婚约,是还有别的原因吧?”

叶昊天定定地看着陆西泽一会儿,开口说:“如果你赢了比赛之后把见沈其秋的机会让给我,我就把原因告诉你。”

这是承认了陆西泽的推断。

陆西泽不认为自己灌几句鸡汤,叶昊天就会把自己因为知己,将所有事都告诉他。叶昊天能说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他点头说:“没问题,不过要等我赢了再说。”

叶昊天绷着脸往前走。

陆西泽让宋言继续推着自己跟上。

叶昊天怒了:“你为什么还跟上来?”

陆西泽笑靥如花:“我刚才已经打电话让人把车开到东校门啊。”他瞅着叶昊天,“顺便也让你感受一下我妹妹的怒火,她那天真的是觉得你在跟着她,可不是无缘无故找你麻烦。”

前方有路灯,橘黄色的灯光洒在陆西泽脸上,衬得他的笑容格外好看。饶是叶昊天也见识过不少美人,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神。

这家伙果然长得很好。

叶昊天默默收回目光。

长得好看就是有特权,即使陆西泽以前那么刁难他,他现在居然都觉得没什么了。他脑海中甚至还生出一种荒唐的想法,觉得陆西泽真是一个好哥哥,为了自己妹妹的婚姻大事不顾形象刁难一个废物——至少在所有人眼里,他确实是个废物。

这真是太荒唐了。

叶昊天摇摇头,甩去脑中不该有的想法。别说陆西泽是个男的,就算陆西泽是个女的,比如陆西泽的妹妹陆冬灵,他也从来没有心软过!

叶昊天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彻底从陆西泽眼前消失。

陆西泽微微地笑了笑。

这叶昊天果然挺有趣,至少比薛舒扬要好看透多了,相处起来也轻松。如果陆家不是面临着重重危机,他说不定会试着和叶昊天交个朋友——甚至可以让叶昊天和陆冬灵多接触接触,培养培养感情。

有这么个妹夫也是挺不错的,平时不愁没人可以逗了。

陆西泽让宋言把自己抱上车,接着叫司机直接把自己送去薛舒扬那边。

陆西泽被推进炼丹房时,薛舒扬依然在仪器前凝神操作。察觉到陆西泽的到来,周围的温度骤然一降,明摆着告诉陆西泽一件事:现在薛舒扬心情不太好。

陆西泽笑眯眯。

知道薛舒扬心情不好,他心情就好得很。

打不赢,他还不能给薛舒扬添点堵吗?

他就知道以陆家某些人唯恐天下不乱的德行,肯定会把他的话复述给薛舒扬。至于薛舒扬会不会找他算账,陆西泽一点都不担心,这家伙既然想把他当长期炉鼎用,怎么都不可能把他折腾出问题来。

不危及小命的事儿都不算事。

陆西泽让宋言回去,自己则坐着轮椅来到薛舒扬身边,关心地问道:“薛医生您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虽然您醉心医学,每天都沉浸在科学研究之中,恨不得一天能当两天使,但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把自己累垮了,想做的事肯定也做不好的。”

听着陆西泽“诚挚”的关心,薛舒扬伸手摩挲着陆西泽的后颈,像是在琢磨从哪里下手可以轻松地把陆西泽掐死。

陆西泽一点都不害怕,掐呀掐呀掐死我吧,看你上哪儿找炉鼎去,还得找个修炼着《天演诀》的炉鼎。真那么好找的话,薛舒扬也不必捏着鼻子和他上-床吧?啧啧,真是委屈他了。

薛舒扬把陆西泽眼底掠动的异芒看得一清二楚。他就知道这小鬼不会乖乖当他的炉鼎,才没几天就跟所有人说他跪着要收他为徒,还真够大胆的。这是看准了他不会向别人澄清这种事吧?知道他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告诉所有陆家人“你们大少爷被我看中当炉鼎了”。

瞧着陆西泽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儿,薛舒扬的气突然消了。

算了,这家伙也只能这样找回点面子。

薛舒扬没急着“采补”,而是带着陆西泽认药材。

他没有问陆西泽把书看得怎么样,而是直接上手教。

陆西泽必须承认,薛舒扬其实是个很好的老师,至少这是薛舒扬第二次教他真正的东西,他却已经把炼药师所需要的基础都掌握好了,再把炼药步骤过一过,他基本可以开始上手。

当然,这也和他是个天才脱不了关系。陆西泽自夸了一句,认认真真地把薛舒扬教的所有东西都记下来。

等薛舒扬教完了,陆西泽兴致勃勃地问:“我可以动手试试吗?”

薛舒扬颔首。

陆西泽从轮椅旁挂着的书包里掏出一批药材,用薛舒扬炼丹房里的“先进炼药仪器”开始炼制丹药。

没错,陆西泽想炼制的就是他一开始立下豪言要炼制的“逍遥散”,别名“金-枪不倒夜夜欢”的那个。这可是一个名叫“樊冬”的炼药师前辈留下的,陆西泽觉得那一定是位非常伟大的前辈,拜读完那位前辈的炼药师手札之后简直令他心向神往,恨不得生在那个时代,好好结识一下那位伟大的炼药师前辈!

薛舒扬一直在旁边看着。

看见陆西泽拿出的药材,薛舒扬就觉得有点不对,等看到陆西泽对着手机里记录的丹方开始有板有眼地炼制丹药,还煞有介事地设定了几个闹钟提醒自己,薛舒扬不知该说什么好。他顿了顿,上前询问:“你准备炼制什么?”

陆西泽踮起脚、抬起手捂住薛舒扬的嘴巴,煞有介事地说:“安静,别打扰我的第一次炼药,万一失败了就糟糕了,我答应了堂弟要送给他们的。”

薛舒扬眯起眼。

陆西泽什么时候和陆家其他人关系那么好了?

薛舒扬不再出声,手却没闲着,径直搂住了陆西泽的腰,把陆西泽困在怀里,淡淡地说:“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因为那个“梦”的关系,陆西泽有点排斥薛舒扬的靠近。不过这点小事他很快克服了,顺势挨近薛舒扬,在薛舒扬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当然,您可是我老师啊!”

提起这个,薛舒扬就想起陆西泽散布的“谣言”。他的手臂收紧,让陆西泽整个人都陷入自己怀中,冷冰冰地质问:“听说你对别人说,是我求着你让你当我徒弟?”

陆西泽一滞,身体微微发僵,像是害怕他会发飙。接着他又梗直脖子,哼了一声,说道:“我都被你折腾得这么惨了,还不许我过过嘴瘾吗?你也太小气了。就算我跟别人说,别人也不会信我的啊,他们到你面前说纯粹是想离间我们的关系。”他说着说着就乐了起来,转过身搂住薛舒扬的脖子,在薛舒扬脸颊上猛亲了一下,颇有几分得意,“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是这样的关系,让他们瞎蒙去。”

薛舒扬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对这小鬼客气。

即使这小鬼在床上被折腾惨了,下了床还是生龙活虎的。薛舒扬忍不住吻上陆西泽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小鬼总让他忍不住抱在怀里蹂-躏,像是想把他揉进骨血里。以前不是没有适合他的炉鼎出现,可是他都提不起任何兴趣——甚至在不久之前,他对陆西泽也毫无兴趣。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怀中这小鬼突然让他有了极大的“性趣”,令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他绑在床上,再也不让他去和任何人接触,再也不让他拈花惹草处处留情。

这对薛舒扬而言是不可思议的。

薛舒扬总觉得陆西泽完全变了个人,而这样的陆西泽让他移不开目光。他的眼睛时刻追随着陆西泽,想穿过陆西泽那狡狯的双眼,看清楚陆西泽油腔滑调的表象下到底藏着个怎么样的灵魂。

薛舒扬的亲吻变成了咬噬。

陆西泽身体微微发颤。

每次薛舒扬吻他的时候,他都觉得薛舒扬好像要把他吃进肚子里。这样的感觉有点可怕,陆西泽忍不住想躲开,可却只能乖乖呆在薛舒扬怀里,由着薛舒扬对自己为所欲为。

这种感觉到真的太糟糕了。

陆西泽闭上眼睛,希望黑暗能减轻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薛舒扬说:“你很乖,乖得不像你。”他抬手摩挲着陆西泽的脖子,像是在寻找适合下口的地方,“小鬼,我允许你反抗。但如果你不想反抗,那就必须彻底臣服于我。”

对于薛舒扬这种强盗逻辑,陆西泽已经懒得理会。他笑眯起眼,睁开眼睛睨视着薛舒扬:“还有十分钟丹药才炼好,您要先来一场吗?”

薛舒扬挑挑眉:“十分钟?只够你自己结束一场吧?”

陆西泽耳根发红:“胡说!”

薛舒扬说:“所以你才炼逍遥散这种东西?”光听这名字,就能猜出这逍遥散是拿来做什么的。逍遥逍遥,男人的逍遥指的不就是那事儿吗?想起陆西泽说要学炼药术时说的话,薛舒扬觉得这家伙真是实诚得可爱。

陆西泽却有点吃惊:“您怎么知道?”

薛舒扬轻松地夺过陆西泽的手机,打开了里面存着的丹方:“这上面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吗?”

陆西泽看向薛舒扬的目光顿时不同了:“没想到您居然是这样的人,居然偷看别人的手机!”

薛舒扬:“……”

果然还是很想掐死这小鬼。

正说着,陆西泽的电话响了,悠扬的铃声在静谧的炼丹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陆西泽扫了一眼,发现是上次那两个和他建立了“革-命友谊”的堂弟之一,他从薛舒扬手里拿回手机,也不避着薛舒扬,大大方方地接通电话:“堂弟,怎么了?”

那边传来那堂弟鬼鬼祟祟的声音:“大哥,你的入会申请批下来了,改天我把会员卡给你送去。等你腿好了,我再带你过去露露脸,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嘿嘿嘿。”最后的笑声穿透了手机,在炼丹房之中飘散开。

陆西泽说:“好啊,谢谢堂弟了。”

陆西泽挂断电话,对上了薛舒扬带着探究的目光。他正想收起手机,却被薛舒扬再一次拿了过去。薛舒扬顺着刚才的通话记录,翻出了陆西泽和刚才那个堂弟的短信记录。等看见那上面的交流之后,薛舒扬的脸色霎时黑了。

他冷下脸问:“这个雅风会所是怎么回事?”

陆西泽信口胡诌:“听名字就知道了,特别特别风雅,就是我们交流琴棋书画的地方来着。”他笑眯眯地亲了薛舒扬一口,“薛医生,您这样子很像是查岗的妻子,让我很吃惊啊……”

薛舒扬说:“你知道上一个对我说谎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陆西泽脖子一凉。

他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手机。

薛舒扬抓住陆西泽的手腕,也没用力,但就是让陆西泽觉得手腕随时会被掐断。他淡淡地开口:“我再问一次,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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