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说我们心里有气就揍他一顿的对吧?”明河转头问师父。
“嗯。”曦月确信:“从来没听过这种要求。”
师徒俩满意地拍拍手,再度对视一眼,又都“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看对方。
明河望天:“枉我还一直感动有个好师父,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拉扯大……”曦月比划了一下:“那时候才这么点大……那时候才不会跟师父这么凶。”
明河:“……”
曦月索性道:“教多少学问,给多少好东西,用用男人怎么啦,小气巴拉。”
明河:“……”
为什么觉得居然无言以对!
“见过这么好的师父吗?”曦月越说越理直气壮,转身揪着明河的衣领子:“担心徒弟被渣男骗,在大荒遇上了特意去试他,这是作为师父的一片拳拳之心啊!结果敌人太强大,万年清修毁于一旦,我容易么我,还得被徒弟跳脸骂,呜呜呜……太难了……”
明河半张着嘴,觉得这话绝对有哪里不对,但怎么就是反驳不出来呢?
这么说简直是感天动地好师父啊……
曦月继续:“像这种外人闯宫,师父又不是不能扛,好端端在闭关,半途跑出来像什么话!给我回去继续闭关,不到无相后期不许出来!”
“哦。”明河懵然转身要走,步子还没迈开,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明河挠挠头,转身一看,师父似乎面露笑容,见她转头又立刻变成了愁苦和威严。
明河切齿,也一把揪住了师父的衣领子:“居然还想把我忽悠走,继续偷汉!”
曦月:“……其实不是那样想的……只是让冷静冷静……”
“我很冷静!”明河揪着师父的衣领切齿道:“现在这货打进天枢神阙,口称提亲,我们必须有个交代。现在要么就把他丢出去,要么就真要论一门亲,说是明河真人还是曦月真人!”
曦月:“呃……”
秦弈颤巍巍举手:“都……”
迎面两只小道鞋踹了过来,又把他踹回去了。
秦弈“咚”地一声又栽回了观星台底。
曦月看着徒弟,有些小纠结。
就算秦弈说了“求娶曦月真人”,心里美滋滋没用啊,她怎么可能啊……他打进来时口称“求见明河真人”,结果打进来把明河的师父给带走了,恐怕天枢神阙体摔个四仰八叉,整个神州修仙界喷出的血雾都要把天给污了。
岂非天下笑柄。
要么把他赶走,要么真议一门亲,那也只能是明河……
委屈。
她也切齿揪着徒弟的衣领子:“所以怎么都是的,还凶我!”
“本来就是我的!”
大小道姑扭成了一团。
秦弈爬了起来,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道袍翻滚,春光若隐若现,简直美不胜收……呃不是,这时候怎么能想这个……
话说这次来此之前自我感觉很热血的叩神阙揽星河,自己期待了二十年的莫欺少年穷,怎么就变成这个画风了呢……
“吨”,流苏跳到他脑袋上坐着,揣手手看道姑打架,啧啧有声:“她们的道袍款式挺漂亮的哈……”
秦弈也觉得这种道袍真漂亮,大小道姑抱在一起更漂亮。
但是棒棒可以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可不能让俩道姑继续扭下去了啊。
“们别打啦……”秦弈扑了过去,试图把两人都摁住。
大小道姑豁然转头,极度默契地分开,闪现左右。秦弈“啪”地一声结结实实趴在了两人中间地板上,连片衣角都没摸到。
两人左右蹲了过来,似笑非笑:“臭桃花想浑水摸鱼?”
“咳咳。”秦弈翻了个身,变成仰面朝上,看着左右艳若桃李的两张俏颜,忽然道:“我在想啊,这事恐怕不是们扭来扭去做决定的事儿。”
“嗯?”曦月似笑非笑:“反正调子已经开了,只能娶明河?”
秦弈慢慢道:“显然也可以把我赶走。”
大小道姑齐声道:“是觉得我们舍不得吗,臭猪蹄子了不起啊!”
秦弈道:“我是觉得们办不到。”
“嗯???”师徒俩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地道:“再说一遍?”
秦弈沉吟片刻,看着明河的眼睛:“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叩门而入,一路打进来么?”
明河眼神有些恍惚,想起了当初少年的立志。
有朝一日,我终会叩开神阙,揽星河于怀——我会得到。
他虽然提前得到了,但还在继续履行这个诺言。因为他觉得并未完得到,至少没有得到天枢神阙的首肯,没有得到她师父的承认,还不能公然成双对。
“当初我在想,为女冠,出世清修,舍却情爱,无非为了求道。可若有朝一日,我就代表了道呢?”秦弈有些出神地说着:“们观星河,感仪轨,若我手握日月,身沐星河,那们追求的东西,就在我身上——是不是有点狂妄?”
明河目光朦胧。曦月不知道两人之间有这样中二的过往,听了这些话倒是若有所思。
这种立志,对于那时连琴心都没达到的少年来说,是狂妄,是梦呓。
当如今他似乎做到了,虽然并未太清,没能无敌,但对于一位数十年修行便直抵无相后期的旷古天才来说,说他本身就代表了一种道的具现,好像并没有错。
“来此之前,我不知道曦月真人是岳姑娘。我是真做好了与曦月真人一战的准备,告诉她,您今天已经无法像当年拍猴子一样把我拍进树干里去了,也无法像拎小鸡一样把我和明河拎开……我会胜过,光明正大地宣布我要娶明河,并且告诉,们的道是偏颇的。”
师徒俩盘膝坐在左右,眼里都有点小星星,强自藏了个严实。被作为反派标靶设定的曦月终于说话了:“所以啊,真是来揍我的。”
“是……我本来就想与曦月真人一战,输了自然会被丢出去。所以……”秦弈慢慢道:“说要把我丢出去,岂不是回到了原点?”
他顿了顿,续道:“晚辈秦弈,拜访天枢神阙,求娶曦月明河。有什么章程,晚辈接了。”
师徒俩都缩着脑袋往后挪挪挪……
秦弈左右看看,笑道:“要我纵声说给所有人听么?”
“不要!”大小道姑异口同声。
“耍赖!”曦月道:“神阙不就是我拿主意,、是要挑战我还是要娶我,我、我是仲裁还是选手?”
秦弈眨巴眨巴眼睛。
歪屁股裁判,这难道不是天枢神阙传统艺能吗?
他没说这个,只是站起身来,平静地道:“无论如何,秦弈已叩神阙。天枢神阙要么把我打出去,要么与我议亲……娶的是谁,能要几个,取决于我的力量够不够,而不是俩扭来扭去。”
远处山间,太清之意渐渐浓郁。
秦弈回首而望,淡淡道:“那个时候,或许另外有些事要说。”
曦月静静地看了他好一阵子,忽然笑道:“明河。”
明河下意识道:“在。”
曦月下一句话已经声传山:“带这位提亲少年客房安歇,待我天枢神阙商议之后,明日给他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