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秦弈知道后会不会傻掉,此时在天宫观测的九婴是真的快傻掉了。
原本裂谷现存妖怪并不算强,主要靠妖魂古阵固守,只要把圣龙峰拔了就完事了的简单进攻,居然变成了这个德性。十拿九稳的玉符释放龙魂,莫名其妙被不知何时预设的时光倒流之阵搞回去了,变成了硬碰硬的大战。
然后乘黄出乎意料的强,七光御阵都被她几息之内差点直接轰没了……这就算了,也不是不能接受,好歹那是妖王。
结果连太清之宝都祭出来了,妖王扛不住,九婴还来不及得意自己的微操成功,转眼就在暴走的螣蛇面前彻底崩盘。
赵无怀并没犯什么错误,是这两个妖怪太强。
尤其这螣蛇之强,连九婴都有些心惊。
因为同属蛇类,螣蛇这种神性与凶性比它更可怕,可怕得多。
当年和九婴齐名的妖物是猰貐、凿齿、封烯、大风等等很多人听都没听过的玩意,现在这群货还是与它一丘之貉的直属部队。而与螣蛇齐名的是谁?太阳烛照、太阴幽荧,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没错,就是两仪四象。
在两仪四象面前,九婴一条凶水诞生的妖兽算什么东西?人家正眼看不?就像根正苗红的名门望族看待军头甚至贼寇一样,哪怕军头实力可能都超过世家了,也得不到半点尊敬的。
人家螣蛇就不一样了,不是汉室宗亲也是四世三公,神性上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
尤其是……她居然还有烛龙之血,半是螣蛇半是龙。
若让世间其他修士脑补,窃天之位的是这位还差不多,啥时候轮到九婴?若让秦弈来说,这叫“吾妹螣蛇有大帝之资”。
九婴感到一种妒忌情绪在蔓延。
妖修不像人类道修那么多修身养性的说法,妒忌就是妒忌,没什么需要遮掩。
于是它真的亲自出手了。
既是救援赵无怀,也是想要除去螣蛇。
夜翎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哪怕什么都没看见……无形无质的压力束缚身周,紧咬着的赵无怀再也咬不住,骤然脱离了控制,鲜血淋漓地向天直飞而去。而身周的雪花忽然变了,片片如刀,直刺她鳞片缝隙之处。
夜翎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似是气得失去理智了,顶着雪刀也要留下赵无怀。
程程却知道这雪刀不能挨。
她从来没感受过这么极致的能量切割,这根本不是雪能达到的,就像是一种名为切割的法则具现为雪,一旦临身就是碎尸万段。
可程程也不知道怎么抵挡。
这是太清之力……在她们妖族,叫开天。
开天辟地的能力!
程程知道挡不住。
咦……奇怪,这雪花怎么还没割在身上?
“九婴!老子艹妈!”愤怒的声音不知从哪个位面传来,程程精神大振。
秦弈!
他在哪里帮忙隔绝了雪花?
很快就看见一只大手撕开天幕,秦弈如同直接从虚空里撕开一道门似的,从门中跨越而出。
顶着雪花要冲天的夜翎被秦弈一只手直接揪了回来,明明巨大的蛇身,却如提一只小蛇。
纷飞的雪花片片切在虚空,根本没有造成伤害,就像是切在了异次元一样。
时空隔绝!
而随着秦弈出来的另有一名从没见过的绝色女子,见秦弈已经护下了程程夜翎,女子抬头看天,伸手一扬。
在飞天的赵无怀前方,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或者一条看不见的丝线,被女子一掌切在了上面。
整个时空仿佛停滞了一样,程程几乎能感受到空间裂开的错觉。
流苏再战九婴!
太清VS开天!
仿佛有一种大道碎裂的声音,虚空之中声如雷震。
赵无怀失去了某种拉扯之力,又断线风筝一样掉了回来。
这是……真的切开了开天级的魂力牵引?程程瞪大眼睛看着那女子,这是谁?太清?
“九婴,他妈要脸不!”秦弈暴跳,戟指大骂:“说了八十一天,说话如同放屁?”
他是真的又惊又怒,思维被八十一天的期限带偏了,总觉得八十一天之内是各方做决定的,八十一天之后才是决战之期,因此才会先修行,觉得强一分就多一分把握。
本来想法没错,却没想过这八十一天是针对人间修士的,与妖城没关系。才五十一天,九婴居然就打妖城了。
这思维误区可钻得要命了,要是再迟得片刻,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还好自己下一站就是妖城,隐居的小城本来就离裂谷很近,反倒是裂谷自身极长,抵达圣龙峰都有数千里。大老远察觉这里的战斗,他是连飞过来都顾不上了,直接撕开空间就钻,就为了早一秒赶到。
可即使如此也是极为后怕,要是程程夜翎出了半点差池,真的要悔死,那是把天宫屠尽了都无法挽回!
现在都不知道算有多大差池……程程受了伤,不过秦弈察觉得出,只是血染白衣的样子看上去吓人,其实伤倒不重,一药可愈。
但这夜翎被自己拎着,居然在挣扎,气息很凶戾。
这不该是夜翎……夜翎难道不是该立刻变成一只小小蛇,欢快地盘到自己肩膀上来?
怎么会是这样浑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
出什么事了?
“九婴倒是放个屁啊,一个太清欺负乾元,做妈的天帝呢,配?”
程程流苏都转头看他,真是从来没见秦弈这么暴躁过。
夜翎在他心中真的是跟亲妹妹一样啊。
九婴的魂音终于传来:“这螣蛇的状态又不是我弄的,是神性之觉醒,理论上对她是好事一件,让我跟说什么?泼妇骂街还是收收吧,没意思。”
秦弈怔了怔,却听流苏道:“出来啊,要屠妖城,要收烛龙之魂,怎么缩头了?”
九婴失笑:“我打不过。”
程程:“……”
有流苏杵在这儿,九婴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动得了这乘黄与螣蛇,甚至救不回赵无怀了。
别说这样跨位面的攻击,就算真身亲临……也不行。
流苏居然复苏了……她到底怎么复苏的,九婴真是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事实就是流苏已经太清。便是此刻同属初期,九婴也很清楚,同级就意味着没有人打得过流苏。
但流苏也不可能直冲天宫,那是来送。
大家暂时还是一种僵持,实际上真正的棋眼,是人间修士。要是人间无相集体反天,在流苏率领之下,九婴知道自己会很难办;可只要人间修士有一半站天宫,那它的胜算倒是大得多。
它没去说这些,反而道:“流苏,确定要保妖城?”
流苏仰首:“我……朕做什么事,有这坐骑问话的余地?”
九婴并不动怒,只是道:“远古螣蛇,是杀的。”
说完这句,再无声息。
流苏微微皱眉,转头看去,对上了夜翎猩红的眼眸。
往事一帧一帧闪过脑海。
当初自己为什么要让秦弈喂她那颗“洗掉什么的丹”?
不仅仅是担心螣蛇的凶戾狡诈会导致秦弈被坑,同时也是因为这条螣蛇继承的血脉,也会继承因果与爱憎。
她俩……是仇敌。
夜翎看了流苏好半天,忽然探出一只龙爪。
抓向了……赵无怀。
“不!天帝救……”
“噗”地一声,龙爪抓住赵无怀的身躯,用力一捏。
鲜血喷溅,赵无怀的身躯被活活捏成了肉酱,一个阳神飞也似地逃窜而出。
夜翎眼里闪过讥嘲,层层天火环绕,赵无怀的阳神落入火中,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魂魄永禁,天火炙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翎又回眸,看向了远方天际,原先在摆七光御阵的那些天上人。
一群人瑟瑟发抖地往后退。
隔空观测的九婴默默收回了神念。
救不了……怎么救?
这场微操……真是送得彻底。
只希望螣蛇和流苏真能反目,好歹还算给心理找点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