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回来时
隔着瞧来些许朦胧的窗边,一道硕大的人影出现在牖台前,寂寂无声的沉默让原本白墙素裹的楼廊,凭栏添加一丝难得的宁谧与幽僻。
此时正值初晨朝露,隔着窗户,并可以知晓那份企盼朝晕省醒来的蜕发绿枝,原来也润湿了窗边的薄削油纸,这一夜楚室晓和衣而眠,他早也随性洒脱,过惯了朝不保夕的艰苦日子,现在那怕是一房一瓦,都让他觉得极不相符,浑身不自在,所以当窗边突然出现一道神秘的身影时,他立刻警觉。
那道恍若尘世离白,遍染一片灰扑的身影,没有开口,反而是淡然的伸手推开窗户,递进来一张卷裹的细签棉纸。
楚室晓素面发鬓,边幅有些凌乱,却没有理会这人的唐突,他默不作声的来到窗台前,接过这张卷纸,那人并消失无踪。
打开卷纸,上面所书:“跟我来!”短短几字,因果循环,突然并幡然醒觉,这人硕大的身形与长长的臂膀难怪如此的熟悉,竟然是那天在繁闹的市集,与他擦肩而过,却突然塞来一张纸条的人,如果他要加害自己,又何必如此多费心机,虽然厌隍首领具确舯未曾信赖及他,但从石子岗回来,他并被安排在了这极为隐蔽的提扶巷,虽说长干里人杰地灵,十分的巷深纤陌,使得烟雨红妆的白墙黛瓦,吴音细语似呢喃,但总这样蜗居在这里,很是腻性烦闷,既然有人招扰,那何不索性游览这着名的十里秦淮的长干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擅使内媚荣华的地方。
这提扶巷是长干里的一处市井小坊,他与瓦官佛寺接融,所以地理偏远,但一出街心,那份禅远的暮鼓晨钟似乎越来越遥远,剩下来的烟火气息,随着热闹的长街分散,让店铺林立,商贩走卒仿佛过江之卿,你来我往的比肩继踵,人烟极为的稠密,而如似洗濯的沿河之畔,停靠着舟船画舫,点点如星辰密集般的排列,并有歌咏诗曰:“妾来至横塘,身洗为姿态…同为操船人,不知是虽乡…”
河畔幽幽,观来坞港的堤坝成步步为阶的梯台,楚室晓今日穿了一件颇为融合这江南水稠之乡的儒袖长衫,他的容貌本就偏向于俊美,所以一路引来无数崇慕着的不断观瞻,烦扰至极,好在那位引导他前来的人不曾隐藏踪迹,不然如何在这人烟稠密的地方寻出他的身影。
此人不但壮硕身阔,而且很高,平凡的面容,给人一种不易小觑来的沉稳,他们这一路一前一后,从提扶巷出来,经过橘红桥时偶尔停顿,因为响誉长干里的一代红颜怜馆,要在小长干里的悠然居,集中诗会,办一场清谈盛举。
这“红颜怜馆”是官府管理乐府民间的机构,所以才情不属于任何文人雅士的女子乐官,成了这场盛事庆典极为瞩目的中心仪谈,这稍稍显露来并沸腾的盛会顿时引动了全集的骚乱,无数的人都想一睹这位芳华绝代的佳人,如何的倾城绝世,名动秦淮。
楚室晓从拥挤的人群中,挣脱出来,恰恰那位相貌普通,却极不平凡的人,正在紧靠通衢楼的桥面上等待着他,这通衢楼本就是一个酒楼,它最为出名的就是顶层的雅阁悠然居,既然那位有着绝世之姿的乐府事红颜怜官要在这里举办盛典,那么此人的动机并更加的让人扑朔迷离,疑团重重。
桥上人烟稀少,没有任何的阻拦,想来是大家都纷纷去注意集会去了,所以楚室晓才有空暇拿出身藏的卷纸细瞧,这几日他都不曾阅览,竟隐约的猜到这事与“裘阎”极为有关,他不愿提及此人,但现实又逼迫的他不得不坦然面对,当走上石桥时,那一纸所书的内容,让他瞬间并沉入谷底。上面所写,竟然真的是裘阎,他还是以“绰儿”相要挟,逼迫他跟同此人,去悠然居见那位神秘的拢形之主所派来的“花香使者”,商榷一起协同合作,共仪结盟。
“裘阎啊,你真的好生卑劣!”楚室晓咬牙切齿,心底一阵咒骂,但又无可奈何,他唯一的软肋被人要挟,只能随即妥协,况且他本就是以裘阎之徒的身份留在这拢形厌隍,看来这场声势浩大的清谈集会,并不像表面所看到的那样,仅仅只是文人雅士的附庸,那一直引导他来到这座悠然居的人,想必也是裘阎的心腹,不想他刚刚遇上厌隍的人,就有人现身逼迫,原来裘阎其实根本就不曾离开于他,而是在暗中时刻监视着自己,不禁全身毛骨皆寒,心惊不已!究竟他的能耐如何的手眼通天,这与他当时偷偷潜入名动宅的那份憋屈与窝囊,简直判若两人,这人时正时邪,哪个才是他的真正面貌?
通衢楼的悠然居赫然历目眼前,楚室晓随手揉碎手里的卷纸,看着这座宏伟壮阔的重檐斗拱,他一脸的深沉干苦,饶是他涩予肝黄,不见愉悦之情,但精致绝伦的五官,韶华所误,令人忍不禁驻足叹服,都想与他相为比较,谁更为的漂亮俊雅。
那人冷峭的很是不耐,见他过得桥身,来到这座巍巍高耸入云的通衢楼时,才缓缓的转身跨步入楼。
楚室晓不知道他意何所指,既然来到这里,一切的源头还是那位拢形之主,这人神秘的令人感觉心惊胆颤,越接近此人,越觉得他比来至地狱的阎王更为森然,且丝毫的也不逊色多少。
此时清谈集会渐渐的快接近开始,越来越密集的人群都涌向了这座彰显着南朝文坛的风尚高雅之楼,这流传了数百年的清谈辩论,始终不能媲美当初的竹林精粹,或许《广陵散》绝成无复,既当如此。所以继承这魏晋风度的南人,并争相相仿这种仿佛神仙集会的盛况。
——尘尾白手,如执见于。
日出东南隅,烈阳如盼的西下,一座桧木镌刻花纹案的马车,沿着东边的日照,并辔使来,隔着石桥,远远睹得这是一架女儿家的车闱,帷幕遮盖,香晕皆染。想来这就是那位有着红颜怜官之称谓的清谈集会之主人,如今姗姗来迟,却没有人因此恼怒、烦扰,一切来的适中又翘首以盼,或许这般潜藏在侧的美,也是一种注定如此来的态度。直到这辆桧木马车停下时,拥堵的人潮,群情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