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苍想摸胡子高深莫测一笑，随即发现他的胡子早在一个月前就被自己剃了，干脆改为摸着下巴，故作沉笑：“老臣掐指一算就能看出娘娘命中不凡，怎么会认不得呢？试问天底下还有谁有娘娘这样的命格。”
萧殷这时从前面回过头来，冷冷道：“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见过你的样子，此番只不过认出来罢了。”
李苍被萧殷揭穿，气的老头跳脚：“即便如此，那也是依赖于老臣的记忆力，钟太师若是有老臣这个岁数，指不定早就将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叶缱缱听得出来钟太师好像一个人缘不好的老爷爷，就类似于每个老年活动室里都会被排挤的臭屁老爷子。
见萧殷只是回头，并没有走到他们身边，李苍又对着叶缱缱道：“早在娘娘出现之前，老臣就有预感了。”
叶缱缱也正是想问这件事：“听陛下直言天女的事，难道你那时已有预感是我？”
李苍却笑得很古怪：“若老臣说不是娘娘，娘娘会如何？”
叶缱缱无言。
她本来就不是，天女的名头也是她莫名其妙顶替的。
山野间的静谧，将周遭虫鸣声无限放大，来回穿梭的风儿带着春夜特有的柔意，星空斑驳，月色清浅。
叶缱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走在前面的萧殷，他偶尔会回头看一眼她和李苍是否跟上了。
李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悠远深长，连带着本来觉得近在咫尺清晰可数的星子苍穹，也一下子眩远了起来。
他说：“其实最初在占星台上所看到的天女人选，并非是娘娘，而是一个姓柳的贵人。”
他的说辞跟原着里的内容对上了。
李苍看着叶缱缱，却只是笑笑：“但没过多久，就在娘娘出现以后，代表天女的那颗星宿突然黯淡，柳贵人的命格发生变化，甚至出现短命征兆，那时老臣就知道，娘娘就算不是真正的天女，也并非普通人。”
叶缱缱嘴角微微抽搐：“国师，你或许高估我了。”
柳贵人的死也完全是个意外啊！
李苍却一副看透一切的目光，他微微含笑：“娘娘不必解释，老臣心中都明白。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所以娘娘无需担心，该做什么的时候，上天自有指引。”
叶缱缱见说不通，干脆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只是紧张地问起另外一个问题：“国师，你刚刚说我背后有黑影缠绕，难道……”
不等李苍回答，叶缱缱又独自分析：“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缠上我了，怪不得我这几日总觉得心神不宁，而且精神不好，特别嗜睡！原来就是怨鬼缠身的前兆？”
李苍听她自己说的头头是道，忍不住挠了挠眉毛：“其实有件事老臣需要跟娘娘坦白……”
叶缱缱还自顾自说着：“但是陛下是真龙天子，我天天与陛下腻在一起，竟也能被鬼缠住吗？”
李苍默默地：“其实刚才那番话是老臣胡诌的。”
叶缱缱：“啥？”
李苍偷偷瞟一眼前面的萧殷，压低声音：“因为刚才在酒云坊里陛下很愤怒，老臣担心引火烧身才出此下策，只好委屈娘娘了。”
叶缱缱拔高声调：“你居然！”
萧殷听声，回过头来。
李苍连忙接过叶缱缱的话头：“啊哈，娘娘居然有这样的才思，真是女辈中的楷模啊，让老臣刮目相看。”
他狠拍一通马屁，直到萧殷没再留意这边。
叶缱缱询问：“那你说的祭天台呢？等会岂不是也要做戏做的逼真，让我去天台上溜溜？”
李苍讨好地拱手：“救人救到底，陛下凶起来可不会顾着老臣是个七老八十的老人，他照样会不留情的。娘娘这一次帮忙，老臣感激不尽，一定找机会报答娘娘！”
叶缱缱脑海中闪过一丝什么，抱臂斜楞他一眼：“你确定？什么忙都可以帮吗？”
李苍捂住胸口揪紧衣裳：“除却卖身之外的所有事。”
叶缱缱压低声音：“我想让你帮的忙很简单，比如跟死去的人沟通行不行？”
李苍一听，下意识摇头：“不行。”
叶缱缱冷哼：“这么说国师你到底是不是骗子？那我要将你刚才诓骗的事告诉陛下了！”
李苍忙劝住叶缱缱：“娘娘！老臣都这把年纪了，您还要指挥老臣与那些死了的鬼鬼神神打交道？”
叶缱缱点头：“不然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答应了一个被关进大牢的宫女，说到就要做到才行。”
李苍沉气思考片刻，还是不太想同意的模样：“娘娘，老臣已经快要归隐了。”
叶缱缱见说不通，直接张嘴要喊萧殷。
“别！”李苍忙制止，急的低低说：“老臣答应娘娘还不成吗！”
叶缱缱缓缓一笑：“这才像话。”
李苍叹口气：“那等会祭天台上，娘娘可要演得逼真点。”
“逼真？”叶缱缱疑惑：“什么逼真。”
“一会娘娘就知道了。”
他们是踏着后半夜的凉凉夜风回到了宫中，祭天台在宫内一个宽广平敞的露天广场中，一根指日针静静地立在巨石中央，这个硕大的石盘在祭天台里望着昼夜更迭，长达几十年甚至百年，见证了一个王朝的崛起与兴衰。
每代帝王在关键的日子，都会来到这里祭天，昭告先祖列宗。
大半夜来到这样空旷的地方，大风卷起叶缱缱的衣摆，她困的眼皮打摆。
萧殷握着叶缱缱的手，回头问李苍：“你确定贵妃身边有黑影环伺？”
李苍说的斩钉截铁：“唯恐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娘娘站在这里让老臣看看，便知原因。”
叶缱缱听言，站上了祭天台。
她也不知道这叫什么仪式，可能就是在这里发发呆？反正看李苍也不是第一天做骗子了，应该知道怎么胡说八道吧。
就是不知道等下该做什么反应呢？
叶缱缱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大了，她微微仰头，竟觉得星辰下压，似乎天地都在向她挤来，而不远处的萧殷、戴让和李苍三人，居然看起来变得渺小而遥远。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