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眼眸微垂，睫毛掩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男人看他没有反应，以为是刺激到了他，于是变本加厉。
“也是，没有特调局庇护，你还能活到现在吗？帮着主人干点跑跑腿的小杂活，说不准他们还能多护着你一段时间！”
话音刚落，一只手猛然朝他面门袭去。
崔珏随意地抓住他的脑袋，轻松地将他摁在了身后的围墙上。
他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加深，骨节逐渐发白，甚至能听到极其细微的声响。
那是骨骼摩擦拥挤的声音。
“是你们的头头这么告诉你们的吗？”
崔珏唇角却勾起一抹嗤笑，琥珀色的眼睛中，映出男人逐渐惊恐的脸。
“愚不可及。”
他声音冷然，“判官的命，可没人能收得走。”
手上陡然发力，男人脸上的表情也定格在这一瞬。
血花四溅，黏稠的血液混合着白色顺着围墙流下。
崔珏面无表情盯着面前那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到处都是血，可只有他身上仿佛多了一道隐形的屏障，将这些血渍隔绝在外。
一如他来时那般漫不经心。
左边的铁桶突然发出一声异响，崔珏抬头看过去。
刚才软泥一样瘫在铁桶上的人偶，不知什么时候又站起来，一摇一晃的跳到另一个铁桶上，接着站在了围墙上面。
它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身体里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仿佛一个人在疯狂地大喊大叫。
似乎是在向崔珏挑衅。
可崔珏不为所动，看着那个沾上血的人偶，微微皱了皱眉头，眼底染上几分不耐。
“再打离若岚的主意，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简单的两句话，字字都是警告。
人偶笑声更甚，摇头晃脑的动作也更为强烈，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似的。
它一只手拽着那具无头尸体，身板虽小，力气却大。
往靠近围墙边缘的方向走了几步，它纵身一跃，拖着尸体直直从天台跳了下去。
*
不知道睡了多久。
陈笑灵睁开眼的时候，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正透过窗户照进来，刺得她眯了眯眼睛伸手去挡。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岚岚……”
一睁眼，她下意识地先找离若岚，却发现她正拿着东西将那些模特推倒，中间清出一条路来。
“手机有信号了，陆助理带人找来了，在楼下清理模特。”
离若岚知道她刚醒，简洁利落地说了一下情况。
“陆闻蝉来了？”
陈笑灵揉了揉眼睛，走到栏杆边往下看去。
那些聚集过来的模特全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靠近楼梯，受到镜子影响的还堵在安全通道里。
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手里拿着家伙事儿，正将那些模特全都清出去。
在下面一堆人中，一个穿着白色女士西装，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分外亮眼。
脸上没有画什么浓妆，简单地涂了口红，盘起黑发，给人一种干练果决的感觉。
这人是陈庭桉的助理。
平时不仅负责公司的大小事宜，还要负责盯着陈笑灵，所以跟陈笑灵的关系也好一些。
在酒店里的时候，陈笑灵连着发了好几条短信给她，还打了不少电话，应该是手机有了信号，她才得到消息带着人赶来的。
“陆助理！”
陈笑灵趴在栏杆上，冲着下面的女人喊了一声，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陆闻蝉闻声抬头看上去，看到陈笑灵，脸上不免露出了几分担忧。
“小姐，您带着离小姐来这边的消息陈总也知道了，让我先带着你们去医院，他稍后就到。”
一提到陈庭桉，陈笑灵脸上的笑一僵，整个人都蔫巴下来，“那这里要怎么办？死了这么多人……”
“小姐。”
陆闻蝉打断了她，视线往离若岚的方向瞥了一眼，继续开口道：“这里用不着我们操心，只需要保证您和离小姐的安全就好。”
“你把笑笑带回去吧，我还有其他事。”
离若岚动作利索，直接清理开了最后几个模特，从安全通道走下来。
一看通道开了，那些保镖立刻冲上去，把受了伤的陈笑灵抬下来。
“不行岚岚，你也得去医院！”
下到一楼，陈笑灵伸手推开了那几个保镖，拉着离若岚，语气坚决。
“我有很重要的事，你先跟他们回去吧。”
离若岚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陈笑灵本想继续缠着她一起走，却忽然想起了那张照片。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线索，她知道离若岚是一刻都不会等的。
就算离若岚现在跟着她一起去了医院，也绝对呆不到今天晚上。
她太清楚她这个好姐妹的脾气了。
陆闻蝉离她们不远，看着陈笑灵的手松开了离若岚的衣袖，她适时开口。
“哦对了，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
“张总今天也会一起回来，要是找不到离小姐，我恐怕到时候不好交代。”
陆闻蝉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老板好友的养女也是老板，她一个给人打工的角色，左右不了老板的心思，就只能挑些感兴趣的东西讲。
毕竟对离若岚来说，没有事比找张楷林更重要。
果然。
离若岚沉默了没多久，便抬头看向她。
“几点的飞机？”
陆闻蝉脸上的微笑恰到好处，“晚上六点落地。”
一众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跟着陆闻蝉走出广场的时候，陈笑灵还不太适应，而离若岚却始终是一副出神的样子。
从金陵广场，到陈家的私人医院，再到安排好的特护病房。
离若岚都是心不在焉。
两位小祖宗来，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跑上跑下，确定完陈笑灵没什么大碍，又跑去离若岚的病房检查。
一直折腾到傍晚才终于消停下来。
离若岚坐在病床上，靠着枕头，看着窗外被夕阳染红的天边，那双黑色眼睛中的思绪万千。
走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在她的病房前停下。
咔嚓——
门把手被转动，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四十出头，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风尘仆仆地走进来。看到病床上的离若岚，他眉头拧起，反手关上了门。
“受伤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