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姬按部就班从头叙述:“吾王开恩,贱妾的随从,十年前,已随着商队回去了不少,留下之人,多在宫中,也有做生意的,在城外看管吾王农场的,有的还婚配了,还买了不少牧口牲畜……其她公主从者也多是如此。”
牧剌汉:“差点把这茬忘了,我的试验田,一点点在西边测试交界土地土壤性质的……种田还得由农耕民族来啊……”
牧剌汉虽然自认是“种田民族”,但让他一个坐办公卡位敲键盘的宅男,别说去搞什么打麦、晾晒、堆垛、翻犁,就是田垄间隔多少撒多少种子他都搞不懂。
箐姬:“有特地雇佣、购买善田之人打理……吾王的所有试验项目,贱妾都亲自照看,今年应可丰收……”
牧剌汉:“等下看完金属,就去看看我的田。想办法搞些罗可西翁技术,如果他们真有什么黑科技,就合作合作。”
箐姬:“是。”
薇尔汀娜突然开口:“……这么听下来……主人的意思是不准备给厄瓦特伦台出头,帮他们报仇?”
牧剌汉:“报当然得报,不然我这个隆剌王的面子往哪里搁,在大巴人世界怎么混。”
薇尔汀娜:“那怎么……又是政治经济,又是商业价值,现在干脆说起合作来了……”
牧剌汉:“战争不是为政治服务的吗,打赢了后要谈,打不过的话,报完仇就马上谈,我可没想过要跟整个世界死磕……要把危机化成机遇,这个过程,必然会付出一些代价的吧……”
薇尔汀娜:“我大概明白主人的总体方针了——把实际动手的部队歼灭,然后就跟背后的罗可西翁世界势力和谈……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牧剌汉:“是吧……只是觉得……我这样有点阴险,有点欺负大巴人不会政治啊……等等,有人来了……”
随着牧剌汉话音落下,室内顿时一片安静,薇尔汀娜把话吞回肚子里,没等多久,街道前院上的吵杂声越来越大,传到另外三人耳中……外面喧嚣中的慌乱气息,隔着层层墙壁都能闻得出来。
箐姬看向门外,皱眉自言自语:“可是其他几支求救队伍到了吗?”
埃米汀来了精神,望着屋门伸头伸脑。
院门嘎吱开启声后,喧嚣终于来到了院子里,牧剌汉向箐姬点头示意。
箐姬起身一福领命,然后过去把房门打开,跟正拥入院里的人们打照面:“隆剌王在此,无事速速退避。”
“吾王是在这里吧。”走在最前面当先之人,并且此时第一个开口的,居然是一般不出宫的安波谢丽娜,“出事,出大事了!”
一向很稳重的鲁鹿希甘帝国公主,此时声音焦急,她旁边身后的人继续往里面涌,叽叽喳喳嚷嚷个不停。
其实屋门一开就能看清院子里的情况,此时又听到了安波谢丽娜的声音,牧剌汉跟薇尔汀娜对视一眼,一起起身出门。
箐姬:“肃静,肃静……吾王……”
“行了。”牧剌汉按了按箐姬肩头,从她身边走入院子里,“出了什么事,咦,隆图舒哥你怎么也来了?豪萨利没去找你吗?梓卓米、洛格林戈还有伊甘玛,你们也都在啊……”
牧剌汉一出来,现场就安静了下来,他首先跟自己的将军们一一打过招呼,然而平时都热情洋溢、活力四射、精力旺盛的将军们,现在却一个个哑巴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神色凝重,本来吵吵嚷嚷的人们,一时没人敢开口,气氛凝重诡异。
“你们这是,又有哪个聚落被袭击了吗……”
还没等牧剌汉话问完,几个将军随行战士两边一分,露出了摆在他们身后的担架。
“毋兰!”牧剌汉认清担架上裹着渗血绷带的人儿,顿时惊呼出声,“治疗药水!”
没人看清他的动作,连风都没有动的样子,在场人只是眨了个眼,牧剌汉就仿佛瞬移般,出现在担架旁边,蹲跪在了毋兰脸庞边。
毋兰睁着眼,却似乎什么都看不见,明明吵吵闹闹,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然而当牧剌汉的影子覆上来,她就心有所感般,颤抖着要抬起手来:“热郎——”
毋兰正是他巡视军里的122名歌勒贝之一。
“在,我在这里——”
牧剌汉想接过她的手按到自己脸上,却发现她的手指、手掌,乃至整条小臂断碎稀烂,皮肉相连,全靠简单包扎,才没裂烂开,这怕是轻轻一碰都要变成一滩碎肉的模样……他只能颤抖托住她的手,轻轻放平回她身旁……她全身渗血的绑带下,怕也是血肉模糊。
毋兰声线嘶哑:“败了,热郎,对不住你啊,仗,我们没打过啊——”
说着说着,直视天空,昏暗的眼眸中淌出带血的泪来。
“好了好了,先治伤,之后再说,有什么之后再说。”牧剌汉怕她心伤激动起来,伤势恶化……想伸手抚摸她脸庞安抚她,然而她半张脸已经烧焦,头发耳朵更是烧得稀稀落落,抬起的手根本不知道该抚她哪里……
毋兰空着的手四下摸索起来:“……剑,那剑——”
伊甘玛连忙蹲过来,把一柄断剑展示在毋兰眼前:“在这,在这里呢!”
毋兰又想抬手,但最终失败了,只能动动眼皮,靠眼神来做动作:“热郎……牧满谦,二狍的剑,送、送回来了,兰,兰只能做到这个啦……”
不知什么时候,牧剌汉已经泪流满面,接过伊甘玛递过来,只剩半截的青铜长剑:“好,好好养伤,好好休息……药剂师!箐姬!最好的药,最好的药剂师,一切最好的!”
箐姬:“是。”
“我去报仇。”
下一秒,牧剌汉就上了天,坠进王宫,再次腾空而起时,就见他裹着披风,刀弓剑戟全副武装弹道导弹般射出城外,消失在天际……
院子里剩下的人一时大眼瞪小眼。
薇尔汀娜身份原因,公开场合下她是没有地位的,所以退回了屋子里,但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听在了耳中。
埃米汀倒是趁机溜了出来,此时正在人群里,望着毋兰,吧嗒吧嗒掉眼泪……她跟巡视团的人并不熟,她的眼泪,一半是第一次见如此重伤而被震撼吓到了,一半是来自作为人的共情……光是耳朵被炸掉这件事,她就根本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