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道济的眼中冷芒一闪,沉声道:“是的,我们这次的出击,是道规哥果断下的令,妖贼应该是根本无法预料到,这点很重要,他们之前的判断和布置,应该是基于我军来不及前出,他们突袭附近的村落,然后尽取汉水东边的地盘,拿下马头大营。”
“当然,他们当时也不可能知道鲁宗之的雍州兵马突然要离开的事,原先的作战计划,是要跟包括了鲁宗之的雍州军,小石头的江州军在内的荆州大军决战的,哦,武陵的三哥的军团可能他们没算进去,但是,这样的荆州军团,实力要比现在强不少,只是接到战报时的反应会慢很多,一天时间就全军出击,在此列阵迎击天师道军队,他们是想不到的。”
竺灵秀点了点头:“所以,妖贼和天道盟的贼人们原来的计划,是妖贼大军偷袭乌林渡,然后直取马头大营,而这些天道盟的盗匪贼人,则是用战斗力较弱的盗匪,去血洗汉东各村,一方面打击那些为大晋效力的百姓和官吏,另一方面也可以强行征召那些屈服于他们淫威的普通百姓,以作为民夫,丁男使用,弥补其后勤,运输方面的不足。”
“至于忠于我大晋的那些百姓的家人,尤其是妇人们,就会给他们掳掠后分赏诸贼,受尽淫辱,一方面可以用来恐吓那些不从的百姓,另一方面也可以刺激他们的这些军士们的兽性,这也是妖贼惯用的下流手段!”
胡隆世叹了口气:“老天可真是瞎了眼,居然在这个世上弄出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把他们消灭,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绝对的正义之举,积德行善啊。”
檀道济正色道:“而那些妇人的孩子们,则会成为孤儿,被这些妖贼收养,小孩子不一定能记得以前的事,一直跟着这种邪恶残忍的杀人集团到处征战,小小年纪就会给逼着去杀牛宰鸡,甚至是让他们杀人,那十四五岁的孩子,就能变成身手敏捷,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而且心中无是非对错,正义邪恶的区别,只会成为他们惟命是从的杀人工具。”
竺灵秀咬了咬牙:“是的,我就见过不少这种十几岁的,嘴上毛都没长出来的孩子,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如同野兽一样,这是妖贼的军队,和其他各路蛮夷或者说反贼的区别,以前我还以为这是因为他们服药的原因,现在听道济哥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原来妖贼到处屠戮百姓,杀人父母夺人子,为的也是后续有人能当今后的兵源啊。”
檀道济表情严肃,点了点头:“妖贼并没有本事再象二三十年前那样妖言惑众,争取民心归附了,他们那套谎言已经骗不了人,而光靠武力威慑,或者是吸引一些盗匪强贼们加入,已经满足不了他们对于军队规模的需求,因为这些乌合之众,是不坚定的,一旦遇到战事不利时,不是溃散就是逃跑,这点,我们以前打桓谦和苟林他们时,多次证明过了,他们不会因为换了一身妖贼的衣甲,加入天师道的军队,就变得勇敢了。”
胡隆世沉声道:“这么说来,这徐道覆这回带来的三万多老妖贼,其中恐怕有不少,就是这种历年来抢掠而来的孩童,给他们洗脑,蛊惑之后,成为悍不畏死的妖贼军士了吧。”
檀道济叹了口气:“所以,我们不能再让妖贼这样为祸天下,他们打到哪里,不仅是杀戮官军将士,残害士人,更是对普通百姓犯下了滔天罪行,只有把他们彻底消灭了,我们整个南方的汉人,才可能有真正的太平日子可过,从这点上来说,我们今天,必须要取胜,不然荆州的百姓…………”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在营栅之内,那些已经被聚集到了一起,领着一些军中的干粮,一边吃,一边在痛哭不已的妇人与孩子们,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之色:“若是今天我们赢不了,荆州落到了妖贼和天道盟的手中,那不知还有多少的百姓,会遭遇这些乌林附近村落的百姓们的恶运。”
竺灵秀冷笑一声,抄起自己腰上的一把沾满了鲜血和脑花子的大斧,恨声道:“那得先问问我这手上的斧头答不答应!这些为祸人间的妖魔鬼怪,比北方的胡人蛮子还要坏,以前就是对他们太客气了,没有赶尽杀绝,才让他们有机会再次作乱,这一次,不能再给任何的机会啦!”
檀道济点了点头:“是的,所以这一仗,我们不能输,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妖贼在攻击我们的前军和中军,但这新出来的盗匪,绝不是无意中偶然出现在战场上的,他们就是要来试我们的阵,如果他们要断我们后路,那集中兵力攻打马头大营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过来呢?妖贼的剑士弟子带着他们过来攻阵,而为了激怒我们,甚至很快能调来上百的弩手,这说明他们的实力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强大,我们绝不可以掉以轻心,轻易地离阵而出。”
竺灵秀的脑门上开始冒冷汗:“是我刚才想得太简单了,现在细细回想下来,要是我们直接出阵,非但灭不了阵外的盗匪,反而可能中了他们的埋伏,哎呀,那我就成了鲍嗣之第二啦,百死不得赎我的罪!”
胡隆世的眉头微微一皱:“话虽如此,但要是贼人再去攻掠村庄,屠杀百姓,或者是驱赶他们来冲击我军,我们难道也跟刚才一眼,眼睁睁地看着,按兵不动吗?”
檀道济勾了勾嘴角:“有的事情,无法解决,我们这时候不可能再分兵去保护附近的村庄,甚至来不及去通知这些地方的百姓转移,只有横下一条心,打赢此战,守住阵地,并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尖刀的突击作用,妖贼的大军若败,天道盟的这些盗匪也不可能兴起什么浪,到那一步,就是报仇雪恨的时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