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您这是说哪的话,您能来,朕心喜得很,倒是这帮小儿辈当真不懂事,竟拿这么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去烦劳您,着实该打!”
庄亲王这么一番话一说,以老爷子的精明,自是已然清楚了整件事的经过,不过么,却并未说破,而是面带微笑地与庄亲王闲扯着。
“陛下明鉴,能得见有情人终成眷属,实美事也,老臣不以为累,倒是乐此不疲啊。”
庄亲王有心成全弘晴,自是乐得在老爷子面前为弘晴造造声势,至于弘历看过来的怨疚目光么,庄亲王却是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六哥有心了。”
老爷子自是听得懂庄亲王所言之意味,然则在没问明情形之下,老爷子却是不kěnéng随意做出个决断的,也就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而后便将视线落到了垂手站在一旁的阿灵阿,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声线冷厉地发问道:“阿灵阿,朕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嗯?”
“陛下,老臣、老臣,啊,事情是这样的,昨儿个晌午,隆科多来了老臣府上,说是要为雍亲王世子弘历做媒,想迎娶老臣孙女清涟,老臣心想此乃好事,也就没拒绝,只说等请算命先生过了八字再行定议,却不想今儿个一早,庄亲王与十四阿哥也来了老臣处,说是要为仁郡王做媒,想娶的也是老臣的孙女清涟,这两下里撞在了一起,又都是天家之翘楚,老臣实难决断,恳请陛下为老臣做主,老臣感激不尽。”
阿灵阿压根儿就没想到区区一桩婚事而已,居然会闹到了要打御前官司之地步,心早就已是虚了的,早先坚持要将清涟嫁给弘历的心思也已是淡了去,索性来了个两不得罪,干脆利落地便将皮球往老爷子怀里踢了去。
“什么混账话,尔要嫁孙女,朕帮你做的甚主?”
老爷子正烦着手心手背到底该如何处置呢,这一听阿灵阿居然来了个推卸责任,顿时便怒了,一拍龙案,毫不容情地便呵斥了一句道。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老臣、老臣失言,此事老臣委实难决,已决意让清涟自择,她愿嫁谁便嫁谁,老臣皆无异议。”
被老爷子这么一骂,阿灵阿哪还敢玩甚投机的玄虚,赶忙一头跪倒在地,磕头连连地认了错,而后咬着牙关地道出了早前庄亲王给其出的主意。
“哼!不成器的东西,朕看你一把年纪都活狗身上去了!”
老爷子正在火头上,哪管阿灵阿认错态度有多诚恳,依旧是不依不饶地呵斥连连,直骂得阿灵阿面如土色,浑身哆嗦不已。
“皇玛法息怒,阿大人既是有此决断,孙儿愿接受清涟姑娘之抉择。”
尽管对阿灵阿的胡乱作为甚是恼火,可其毕竟是清涟的爷爷,弘晴自是不能坐看其被老爷子折腾太过,这便从旁闪了出来,一头跪倒在地,言语恳切地表明了态度。
“皇玛法息怒,孙儿也愿尊重清涟姑娘之决定。”
弘晴这么一出头,弘历也已是无法再保持沉默,哪怕明知自个儿已是断然无望,但却绝不愿在此际弱了气势,这便也跟着站了出来,同样是诚恳万分地表了态。
“嗯,尔等呢?”
这一见弘晴兄弟俩都是这般意见,老爷子的心火自也就小了许多,不过么,却并未当即便下个决断,而是神情冷然地扫了三爷与四爷一眼,沉声问了一句道。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别无异议。”
三爷一心求稳,自是不愿多生事端,而今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三爷自是乐得轻松,毫不犹豫地便表明了态度。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如此最好。”
早在宫门处遇到弘晴之际,四爷便已知己方之谋算十有八九要落到了空处,之所以还是坚持着要来面圣,不过是想着尽力搏上一把罢了,而今,庄亲王都已是出了面,四爷又如何不知大势已去,自也不想再多纠缠个没完,能得此结果,于四爷来说,已然是最好之收场,自不kěnéng有甚旁的想头,紧赶着也表态了一句道。
“既如此,那便这么定好了,尔等若是办差也有这般积极,朕能省多少的心思,都给朕回去好生反省一番,看看自个儿所为对得起良心否?都道乏罢!”
既然争执的双方都已达成了共识,老爷子自是更不愿多事,板着脸训斥了诸般人等一番之后,也就算是将此事揭了过去。
“是,儿臣(臣等)告退。”
老爷子既是下了逐客令,一众人等自不敢再多迁延,齐齐行了个大礼,便即就此退出了养心殿,一场争婚之闹剧也就算是暂且告了个段落……
“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这么做值得么,嗯?”
事虽了,可三爷的怒气却是并未消减,这一出了宫,拽着弘晴便去了礼部,一进了办公室,脸色立马便耷拉了下来,一派恨铁不成钢状地看着弘晴,气恼至极地便喝问了起来。
“父王息怒,此事孩儿确是孟浪了些,只是事发突然,孩儿一时来不及跟父王商榷,劳父王受了累,皆孩儿之过也。”
值还是不值,那得看人了,于三爷来说,为了个女子去打御前官司,显然不值得,赢了没甚值得骄傲的,输了么,里子面子全都得丢光,没旁的,倘若弘晴有个好歹,三爷可没独自支撑起整个庞大无比的派系之zixin,可于弘晴来说,别说打御前官司了,便是杀无数的人,他也绝对不会放弃好不容易才遇到的真爱,彼此所站的立场不同,争辩值与不值,实在没啥意思,弘晴自不会去做这等蠢事,也就只是恭谦地先认了个错。
“罢了,事情能如此解决也算是hǎode,阿玛受不受累倒是小事,不提也罢,说罢,尔到底应承了老十四甚条件,以致那厮竟肯帮尔奔走。”
三爷尽管恼火于弘晴的自作主张,可更关心的则是弘晴到底与老十四做了甚交易,他可不信老十四这等奸猾之辈会无偿为弘晴两肋插刀,先前人多不好问,而今,这办公室里就父子俩在,三爷可就憋不住了,直截了当地便问了出来。
“回父王的话,孩儿只是答应今年秋日工部推出第二期发明推广计划时,多拨一两个项目给十四叔,除此之外,再无其余。”
与老十四之交易不单涉及到军事机密,弘晴自是不敢跟三爷说实话,没旁的,就三爷那个性子,一旦得知了老十四的算计,十有八九会狂乱出手,倘若真如此的话,不单不能有利于战事,反倒会惹来老爷子的猜忌之心,正因为此,弘晴也就只能是胡乱编了个看得过去的由头。
“就这?”
三爷格局是小了些,可人却是精明得很,对弘晴的解释显然不甚相信,此无他,上回的发明推广会上,八爷一伙已是拿去了两个项目,眼下正热火朝天地大搞着建设,银子已然砸下去了不老少,可厂子尚未建成,产品的投放更是没影子的事儿,甜头都没尝到呢,怎kěnéng会又生出多捞几项的想头来。
“父王,您是zhidào的,庄亲王于阿灵阿可是有着救命之大恩的,孩儿早已通过十六叔去央了庄亲王,可又不免担心八叔会干出扯后腿的勾当,没奈何,也只好与十四叔打了个商量,是时,孩儿只是提及了下庄亲王将帮孩儿做媒的事儿,十四叔便改了漫天要价的想头,拿了两个项目便做了罢论,事实便是如此,孩儿不敢虚言哄骗父王。”
说了一个谎言,要想圆谎,那就必须编出另一串的谎言,古今概莫能外,此际的弘晴显然便陷入了这么个怪圈之中,面对着三爷的追问,弘晴也就只能是无奈地又瞎扯了一大通。
“嗯,既是答应了,那就去办罢,至于清涟此女么,能早些娶回来便早些好了,也省得多生是非。”
弘晴的这番解释从道理上来说,倒是丝丝入扣,并无甚太过明显的破绽,三爷想了想之后,也就认可了下来,倒也没再多纠缠此事,仅仅只是简单地交待了一句,便算是将此事揭了过去。
“是,父王放心,孩儿zhidào该如何做了。”
弘晴自然是想尽快将清涟娶过门,然则心中却并不以为此事会很顺利,没旁的,八爷那头断然不会放过这等掐弘晴咽喉的大好机会,至少在老十四得到帅印之前,此事断无半点成功之kěnéng,这道理,弘晴虽是明了得很,可又怎敢说与三爷知,也就只能是有苦自己知了的。
“嗯,那就好,尔且自去忙罢。”
三爷昨夜便没睡好,今早又连急带吓地折腾了一番,当真是有些乏了,这便寻思着在办公室里先眯上一小觉,而今,事既毕,他自是不会多留弘晴,一挥手,便即下了逐客之令。
“是,孩儿告退。”
刚打了场险胜的御前官司,弘晴其实也疲得紧,自是也不想跟三爷多拉呱,而今三爷既是如此吩咐了,弘晴自不会有甚异议,恭谨地行了个礼,便即就此退出了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