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皇阿玛处可有甚说法么?”
三爷确实关心弘晴的伤势,这一到了书房,紧赶着便招来了府上的医生,为弘晴确诊了一番,在双膝的青肿处敷上了层厚厚的膏药,直到确保无甚大碍之后,这才将一众闲杂人等尽皆打发了开去,只是三爷显然更关心老爷子那头的动态,这不,一众闲杂人等方才刚退下,三爷已是急不可耐地便直奔了主题。
“回父王的话,皇玛法并未有甚特别的交待,自您与诸位叔叔去后,皇玛法……”
三爷的问话虽是急迫了些,可弘晴却是能理解,毕竟兹事体大,不问个明白的话,换成谁都不kěnéng安心下来,正因为此,弘晴并无甚保留,详详细细地将老爷子赐宴乃是后头的处罚经过尽皆复述了一番。
“原来如此,只是这请罪条陈……,唔,晴儿打算如何应对?”
听完了弘晴的介绍,三爷紧绷着的心弦总算是松了下来,可依旧不敢大意了去,这便沉吟着往下追问道。
“父王放心,皇玛法断然不会再与我父子计较那么许多,不单不会有所责,反倒会极力扶持,以抗衡八叔之势大,至于这请罪条陈么,孩儿认个失察之过也就是了,却也无甚大不了的。”
弘晴一听便知三爷究竟在担心些甚子,无非是怕老爷子秋后算账罢了,这也不奇怪,今儿个老爷子的雷霆手段着实是惊人了些,连审都不审上一下,直接便灭了齐世武这么个极品大臣的三族,别说三爷心惊肉跳了,便是弘晴想来都觉得心悸不已的,所不同的是弘晴能看得透老爷子的真实想法,而三爷却做不到这一点。
“唔……,夫子,子诚,您二位以为如何?”
三爷着实是被老爷子今儿个的“暴行”吓得不轻,哪怕弘晴都已说破了谜底,他还是不敢完全放心下来,这便又将wènti抛给了陈、李两大谋士。
“王爷明鉴,属下以为小王爷所言甚是,此番刑部闹出了如此大的风波,足可见八爷之势力并未因太子之打压而有稍减,陛下对其之防备不单不会降低,反倒会更警醒上几分,加之太子显见已是不堪大用,陛下能用以制衡之人自是非王爷莫属,在这等情形下,又岂会下重手处置王爷,今儿个让小王爷罚跪便已算是敲打过了,再不会有旁的刁难,此一条,还请王爷放宽心便是了。”
李敏铨素来以弘晴的马首是瞻,自不kěnéng对弘晴的话加以驳斥,更遑论其之本心看法与弘晴相差不大,此际回答起三爷的问话来,自是力挺弘晴之所言。
“嗯,夫子,您看……”
这一听李敏铨之说法与弘晴并无甚区别,三爷的心自是就此大定,可为了慎重起见,三爷还是慎重地问了陈老夫子一声。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朝廷就此多事矣!”
陈老夫子并未直接回答三爷的wènti,而是微微地摇了摇头,有些个没头没尾地感慨了一句道。
“嗯?夫子您说的是……”
三爷虽聪慧,可也就是小聪明罢了,论及大智慧,与在此的诸人实难相提并论,陈老夫子此言一出,弘晴与李敏铨都已是会意地点了点头,可三爷倒好,挠头了半天,也没能搞懂陈老夫子之所指,不得不尴尬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王爷以为陛下将方苞请来所谓何事?”
陈老夫子早就知晓三爷仅有小聪明而已,此际见其半晌都没能领会自个儿的意思所在,虽不失望,可免不了还是露出了丝讥讽的笑意,不过么,倒是没说啥难听的话语,仅仅只是幽然地反问了一句道。
“这……,皇阿玛不是说请其帮办些文牍么?莫非其中还别有蹊跷不成?”
三爷的智算能力着实是有够糟糕的,陈老夫子其实都已提点出要害了,可三爷的懵懂却依旧没变,迟疑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不甚zixin地连问了两问。
“这话也就王爷能信,嘿,朝中岂缺处理文牍之辈,不说张廷玉、马奇等个个都是文字好手,便是下头那些个翰林之流的,又有哪一个不是妙笔生花之人,真要处理文牍,又何须巴巴地从江南请来一方苞?”
陈老夫子实在是受够了三爷的鲁钝,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进一步将话说了个透彻。
“啊……,这,不会是……”
三爷总算不太笨,陈老夫子都已将话说到了这般田地,他总算是想到了关键之所在,只是确并不敢相信,嘴角抽搐了几下之后,还是犹犹豫豫地试探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王爷所猜正是,那方苞正是陛下专程请来处理家务的,区区一布衣,自然与诸方皆无涉,偏偏又身处中枢,便宜行事起来,自可无碍,陛下真是用心良苦啊。”
陈老夫子实在是不屑去回答三爷的疑问,索性便闭紧了嘴,倒是李敏铨殷勤,赶忙从旁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那太子……”
一听李敏铨也是这般说法,三爷自是信了的,可与此同时,他对东宫大位的窥窃之心却又不免大起了,这便兴冲冲地想要问个究竟,只是话一出口,又觉得不甚妥当,这便猛然停顿了下来,尴尬地看向了陈、李二人。
“太子必不久矣,他不倒,八爷如何肯罢休,终归是要设套将其装了进去,就算八爷不动,陛下也不会任由太子依旧故我,如此一来,太子除了称兵举旗之外,怕是没旁的路好走了,可惜这一条怕是早在陛下的算计之中,太子必败无疑,时日也断然不会太久,左右就这一两年事罢了。”
身为首席谋士,李敏铨自是不能坐视三爷尴尬如此,赶忙再次开口解说了一番,将事情的关键详细地道了出来。
“唔……,那本王将如何应对方好?”
一听太子必败无疑,三爷的心可就大动了,有心想问问自个儿要如何才能入得东宫,可碍于面子放不下,却又不愿直接问出,这便拐弯抹角地发问道。
“王爷甚事都不必做,只消办好差使即可,以陛下之圣明,断然不会亏了王爷的。”
在场的都是智者,哪怕三爷再如何掩饰,众人也都能一眼看穿三爷的心思之所在,所不同的是陈老夫子懒得出言,而弘晴却是不好建言,唯有李敏铨却是不得不紧赶着献策道。
“这……”
上回热河一行之际,李敏铨也是这般建议,三爷倒是真就那么行了去,可到了底儿,依旧没能入得东宫,这会儿一听李敏铨又是这招无为而治,三爷可就有些不敢领教了,只是他自己也没个稳妥的策略,也就只能是迟疑地犹豫着,并不愿就此下个决断。
“王爷莫非还在梦中么?今儿个陛下处置八爷的雷霆手段莫非王爷还不曾看破?嘿,陛下如今最恨的就是闹家务了,此无他,陛下一生英明,功绩彪炳,可说于治国一事上,几无遗憾矣,唯独对身后事却是放不下,召方苞入朝,为的便是此事,换而言之,谁若是越热心东宫大位,谁便越要倒霉,等着瞧好了,八爷万般算计不过是徒为他人作嫁衣裳而已,最终必然落得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可惜八爷就算能明悟此点,他也别无选择之余地了,可叹可怜!”
陈老夫子实在是对三爷的猴急看不过眼了,这便冷笑了一声,端起了座师的架子,不留情面地将三爷狠训了一番。
“夫子说得是,小王知错了。”
三爷还真就怕了陈老夫子的严苛,哪怕被其训得个狗血淋头,也愣是不敢还嘴,尽管心中尚自有所不服,可口中却是一派恭谦状地认错不已。
“王爷可以稳坐不动,有甚该做的事大可让小王爷出面去搅合,想来四爷那头也会是这么个主意,若是属下料得不差的话,弘历此子或许将有大作为了的。”
陈老夫子对三爷可谓是了解入骨,只一看三爷那等口是心非的样子,又怎会不知其心中其实并不服气,还真就怕三爷胡乱而为,万一要是犯下了甚不应有的过错,那后果须不是耍的,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强压住心中的不满,语气稍缓地进言道。
“嗯,那倒有kěnéng,姑且先看看再议也罢。”
一想到这数年来弘历那头每每与弘晴争锋的情形,三爷对陈老夫子的话自也就心服口服了的,不过么,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不为别的,只因三爷对弘晴之能有着绝对的信心,他才不信区区一弘历能胜得过有若妖孽一般的弘晴,不说别的,两人之间在朝中的地位之差距简直就是一天一地,浑然没半点的可比性。
观圣孙?嘿,看样子接下来有得闹腾了!
这一听陈老夫子如此分析,弘晴突然想起了前世所见识过的方苞之选嫡策略观圣孙,眉头不由地便是一扬,心中的斗志顿时陡然大起了,不为别的,只因弘晴还真就想跟前世那时空赫赫有名的乾隆大帝好生斗上一场,看看谁才是真命之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