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的时候,赵负云去向卜虚道长告别。
卜虚道长只是问他是否要回天都山,赵负云自然给予了否定,卜虚沉默了一下,说道:“当此情形,不回去是最好的,那不知师弟你要去哪里?”
“不知,天大地大,就四处游历一番吧。”赵负云说道。
“见天地,见众生亦是好的。”卜虚点了点头。
赵负云之后又向听山告辞。
听山一路的将赵负云送到山下,看着赵负云的身影消失在了山路转转弯处,才回去复命。
而当听山回到他师父卜虚那里之时,却是开口说道:“师父,为什么让他离开了?”
卜虚站在窗户边,看着山下,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赵负云离开的那一条山道。
“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昨天晚上,我感觉到了他在房间里应该是起坛作法了,不知道他与谁联系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就让他走吧。”卜虚解释道。
“或许等我们入主天都山的那一天,还会是同门呢?”听山说道。
“有这个可能。”卜虚淡淡的说道——
赵负云离了山,虽然那一股压抑的感觉仍然没有散去,但是一股如寒在背的感觉却散了,他可以肯定,那抱灵山上的卜虚是有问题的。
他心中想着荀兰茵让自己不要回山,又想着她之前让自己去骊山那里,难道是想让自己在骊山落脚修行?
不过他很快便又将这些念头甩走,因为这都已经是过去了。
他信步而走,自己既然没有目标,那么别人也不可能找到自己。
走着走着,天气越来越冷。
从抱灵山离开已经过了两月有余。
恰好路过一个坊市,他揉平了自己的脸,信步走入其中。
正好看到这个坊市之中,有一家符箓小店铺在转租,于是他将之租了下来,转租费花了一百灵石。
店铺不大,但是比较深,前面一段是摆放柜台接待客人的地方,后面一段既可当厨房,也可当杂物间,当然,怎么用都可以,由自己改造,而楼上则是卧室。
这一个坊市很繁华,因为这里本就是大周国排行前列的大坊市,里面寸土寸金,他租的这一个店铺位置并不算多好,但租金每月也要十块灵石,并不便宜。
他将原本的‘邹氏符箓店’被他改为‘云纹法箓’。
又花了些钱,让人里里外外打扫清洁了一下,便住了进去,上一家根本就没有留下符箓,所有的符箓都需要他自己现画。
左边一家是卖符墨的,右边则是卖符纸,再隔壁便是卖符笔的。
他先是买了一只兔毛符笔,然后又去买了三打符纸,和一块朱砂墨,以及一个砚台。
三打符纸总有九十张,对方还送了十张,总共一百张,于是赵负云回铺子里,关上了店门开始画符。
他画了三十张普通的火符,三十张神火符,三十张赤炎神火符,最后十张,分别画了五张隐身符和五张镇魔符咒,没一张坏掉的。
不过,他拿出来卖的时候,分别都只拿出来一半。
摆上柜台的时候,他又从附近一个卖礼盒的铺子里买了几盒子,将之分别装在其中,然后他在每一个盒子上面都用白纸写符箓的名字,以及功效。
说起来,这白纸也是买的。
这里的一切都需要灵石买,包括他喝水的杯子,烧茶用的炉子和炭、茶壶、茶叶这些东西。
一番买下来,居然又花了将近百来块灵石。
他发现,若是自己的符箓卖不出去,而又没有积蓄的话,那么想要在这里长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今日开张,恰好下雪。
他初来乍到,与人没有交情,便自是静悄悄的开张了。
旁边的卖符纸的掌柜兼东家,倒是上门送了一打黄符纸当贺礼。
巴山黄氏符纸铺的掌柜兼东家,自然是姓黄,年纪看上去五十余岁的样子,脸上看上去白净,穿着黑色的绵服,一脸和善的笑容。
此时的赵负云穿着一身普通的天蓝色的道袍,拿着一本书正坐在火炉边看着。
黄掌柜走进来,赵负云自然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黄东来,说道:“黄掌柜!”
“负云道长新店开张,恭喜恭喜啊,祝道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啊。”黄东来笑着说道。
赵负云第一次经历这个,人杀过不少了,斗法没有胆怯过,但是别人恭喜却还是第一次,于是连忙给人泡茶。
好在他买了茶具,然而却没有椅子给人坐,唯一的椅子是他自己身下的椅子,桌子是那张柜桌。
黄东来自然是一眼就看到这个情况,于是立即说道不要泡茶,大家都是邻居,不必客气云云。
于是赵负云想了想,既然他说了不需要,自己这里又确实不方便,便也没有泡茶。
之后隔壁的卖墨掌柜看到黄东来从赵负云的符箓店中出来,思来想去,来到里间向一位年轻的女子问道:“东家,隔壁符箓店今日开张,我们要不要去恭贺一下?”
那年轻的女子,沉思了一下,说道:“按说恭贺也是正常人情往来。”
掌柜则是接话道:“是啊,但是我们这隔壁的符箓店这最近三年之中开开关关已经四次了,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名熬过三个月。”
“现在符箓店太多了,而且修行人每一个都会画一些符箓,今年,前面那西广场上面,又允许每月的初五和十五在那里摆摊,若无真正好的符箓本事,恐怕也难开下去。”
掌柜的话让年轻的女子又沉思了一下,她是见过隔壁那个年轻的符箓店东家的,看上去面容普通,穿着普通的道袍,身上更没有什么法器佩饰。
但是一身气质看上去很好,像是一个得道的人。
她想了想后说道:“能够相逢也算是缘份,送一块朱砂墨过去,恭贺一下吧。”
于是这位掌柜的包了一块中等大小的朱砂墨送了过去,没一会儿便已经回来了。
女子问道:“怎样?”
“还能怎样,就几样符箓,恐怕也难撑过三个月,里面连多余的椅子都没有,没个坐处,我免其尴尬,便没说几句话就回来了。”
女子只是笑了笑,说道:“万事开头难,尤其是散修,想要开个铺子安身立命更是难,他会的东西,无论是世家还是门派弟子都会,还比他会的多,不过,丘叔可有打听他是何出身?”
被称做丘叔的掌柜看了自己的东家一眼,说道:“倒没有去打听,左右不过是散修或者没落的小派或没落家族子弟。”
女子也没有问,说道:“大抵都是如此的。”——
赵负云在思索自己这里要不要备上几把凳子,只是这前面靠墙的地方摆着货柜,又有一张柜台,中间则是他自己一把椅子摆在这里,一个炉子,也没有多余的地方了。
想了想,他觉得没有必要,来自己这里的人应该没有几个。
雪越下越大,竟也没有风。
门外不断的人走过,他能够听到隔壁两边无论是卖符纸还是卖墨的生意都不错。
他们的店铺虽小,但是其制符纸和制墨的地方肯定不是在这里,而是有相应的工坊。
按理来说,在这两者之间的符箓铺,也应该会有生意的,但是确实没有,一天过去了,只有一个人进来看了一眼,便又走了。
因为辟谷,一整天他都坐在这里没有出去过,晚上的时候,隔壁的黄东来手里自己拿着一个茶壶走了进来。
他那个茶壶像是一件把玩件,便是看得出来是一件法器。
他看着坐在椅台里的赵负云,又看了看这个柜台上素净的陈设,不由的摇了摇头,说道:“负云道长,今天生意怎么样?”
赵负云摇了摇头,说道:“只有一个人进来看了一眼便又走了。”
他实话实说。
“你这样子可不行,生意不是这样做的。”黄东来站在那里,饮了一口自己茶壶里的茶,看着赵负云,显然是在等赵负云问他。
“还请指点一二,不知我该如何?”赵负云虚心的问道。
“你看看,我一进来,你的符箓摆在里面货柜上,我根本就看不到,而柜台上,也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说,你自己又坐在这里看书,进来的人当然得走,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你这里卖什么符箓嘛。”黄东来说道。
赵负云想了一下,确实如此,不由的说道:“那我应该将符箓摆在这柜台上面。”
“那倒不用,但是伱至少要让人知道,你卖的是什么符箓,或者你可以直接将你卖的符箓写在一块牌子上,立在外面让过路的人都看到。”黄东来指点道。
赵负云想了想,或许确实应该这样,继续听对方说道。
“再有一个,你是卖符箓的,别人买你的符箓是用来做什么呢?当然是斗法,或者是救命用,所以你得让人感觉到你的符箓是与众不同的,是比别的人好的,所以你得在别人入你铺子的时候,便觉得你画的符箓是很好的。”
黄东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说起来,卖符箓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真正的关键是在你的符箓是不是真的很好。”
他没有见过赵负云的符箓,并不知道赵负云的符箓怎么样,不过,他自认为自己还有一些鉴赏能力的。
赵负云听到这里,将书放在一边,因为没有放好,所以书又合上了,他看到书的封面上写着:“左公注无始道经传。”
他知道,这是一位化神大能左易对于《无始道经》作的传,是他自身对于无始道经一种理解。
这书很有名,可以说看的很多,他自己也看过,但是没有看过三页便放在家中书柜里吃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