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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子娇软之音,怎得柔媚,怎得勾人。钱侯海只觉体内邪火乱窜,等不及多想,脚下便酥软了:“美人想玩,五爷我奉陪到底。”

说罢,钱侯海正欲将美人抱个满怀,却扑了个空,屋中昏暗,只模糊见那榻上女子慢条斯理地翻了个身,侧躺,修长的腿微微勾起,缓缓欲出。

色令智昏……

钱侯海直勾勾地盯着,看红了眼,他搓搓手,喉间吞咽:“美人。”挪步,上前,一双微微泛黄的手,探向那腿根,差之毫厘间,女子骤然踢腿,一脚勾住钱侯海的脖子,一个用力翻转,一番天旋地转,钱侯海被重重踢倒在地,他正欲翻身而起,后背便抵上了锋利的刀刃。

“别动。”

女子的声音,极其寒冽,却又极致悦耳。

美人为馅,要先发制人,如此轻而易举。

钱侯海趴在地上,唇角笑意阴沉:“你不是凤昭芷。”他与凤昭芷交过手,这女子这般身手,凤昭芷还远远不及。

萧景姒将短刀逼近一分:“不准出声,否则我要你的命。”

他笑,扭头看萧景姒,眸光似打量猎物一般,兴致勃勃:“还是朵带刺的娇花呢。”

钱侯海的话刚落,后背短刀猛地刺入三分,他痛得正欲惊呼,耳边传来女子冷若冰霜的话:“不怕死的话,你可以叫,也可以反抗。”

好个嚣张妄为的女子。

钱侯海骤然反手袭向萧景姒,她侧身闪躲之时,钱侯海用力挣脱,滚至几米开外,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弹跳而起,猛扑向萧景姒,却见她不退反进,倾身后仰,匕首擦过她腹部,她反身擒住钱侯海的手,用力一劈,他一声闷哼,手中匕首脱落坠地,还未来得及挣脱女子的桎梏,咽喉处便抵住了一把短刀。

“你——”

钱侯海刚张嘴,下巴被擒住,一颗丸状物体顺着咽喉而下,他下意识便要吐出来,下巴却被一只凉凉的小手抓住,用力一托,嘎吱——

骨头错位的声音,钱侯海疼得两眼一翻,下巴便被卸了,他捂住腮帮子,说话漏风:“你给我吃了什么?”

红唇张张合合,她说:“毒药。”

钱侯海脸色骤变,想运功吐出来,下巴却痛得麻木了,丁点力都使不上,喉间匕首又近一分:“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听话。”

他一言不发,疼得眼眶欲裂。

萧景姒沉声:“颐华长公主从牧流族带来的东西在哪?”

此时,已月上树梢头,申时,太子求见帝君,密谈多时,夜里,帝君一纸诏书便送了太子府。

“圣上有旨,今有白屏贼匪,挟皇家公主以令诸军,扰民以聊生,令太子领军五千,赴白屏山招降。”

一旨诏书,太子领军,众人皆惊。

座下谋臣疑虑:“皇上何以要招降了这帮乱臣贼子?天家王爷那么多,又为何让殿下去白屏山招降?”

凤傅礼似笑非笑,只道一句:“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此话引人深思了,白屏山那帮乌合之众,到底有什么筹码?让帝君这般瞻前顾后?

白屏山北侧峡谷尽头,不见木屋,乃几座山峦建成屏障,扒开蔓延茂盛的藤蔓枝丫,有一洞府,四下静谧,引路之人停在了那洞口,

钱侯海指着洞口:“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萧景姒言简意赅:“打开。”

他照做了,挪动了山峦右侧的大石,入口现,道:“解药给我。”

萧景姒摊摊手:“没有解药。”她拂了拂发间的珠钗,“不过刚才喂你吃的,是上好的白玉珍珠。”

钱侯海闻言,脸色红白交错:“你耍我!”

萧景姒不置可否。

没了顾忌,钱侯海双手成爪,攻向萧景姒,这个女子,他真恨不得将之剥皮抽筋,方解心头之恨。

然,这精通阵法的钱五爷,拳脚功夫哪里是萧景姒的对手,她微微侧身,绕到钱侯海后背,随即,抬脚,一脚将人踢进了洞口。

“啊——”

惨叫声传来,萧景姒看了一眼洞中,果然,有暗器防守。

待到箭矢全部射出,萧景姒取了入口照明的火把,走近洞中,狭窄的通道口,钱侯海躺在血泊里,眼还来不及闭上,满眼惊恐,并未瞑目,萧景姒睨了一眼:“我早便说过,不要反抗。”

她高举火把,将昏暗的洞府照亮,入目的皆是琳琅满目的财宝,还有大量的军用物资。

果然,她猜得没错,白屏山便是太子凤傅礼的一个暗中据点。

牧流族的贡品被放置在最里侧,她只取了一个沉香木的锦盒,随即,将所剩的磷粉全部洒下,扔了火把,转身飞出,只听见身后砰的一声,火光大作,瞬间,遍地燎原。

是夜,有风,东南方向而来,乃顺风,麓湖寨上方,有浓烟飘来,顺着风势,不大一会儿,周边的木屋便染了火星,顿时,火势蔓延,亮如白昼。

孙敬瞿虎等人闻见外头喧嚣,一同出了木屋,入目便是北侧冉冉升起的火光,下面的兄弟来报:“大哥,走、走水了!”

面具男人大骇:“那是哪个方向?”

孙敬脸色一沉:“不好,是库房!”刻不容缓,他高喊道,“救火,快救火!”

这火势,太猛,不像天灾,更似人为,这麓湖寨里,有人闯进来了,而且,来者不善!面具男人急急喊道:“殿下要的东西不容有失,封锁所有下山的通道,行迹可疑之人全部拿下!”

顿时,寨中一片混乱。

连日天晴,这麓湖寨一到冬天,四处都是干枯的灌木,极其易燃,火势便一发不可收拾。

北侧一隅的木屋外,火星还未蔓延至此,只是有浓烟传来,只见屋外十米远,有男子捂着口鼻站着,偶尔咳嗽几声,远处火光明亮,照着他背影修长,穿着一身华贵的月白色衣裳,脖颈上,还围了一条上好的白色貂毛,衬得一张小脸白皙剔透,凝脂玉肌。

“侯爷。”木屋那边,跑来两个黑衣劲装的男子,皆脸戴面具,说,“侯爷,外面的人已经解决干净了。”

捂着口鼻的男子转过身来,放下袖子,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脸,冰肌玉骨的,眉眼秀气精致,再加上那一身华服,怎得一个翩翩俊俏公子哥。

这娇俏的人儿,可不就是圣上钦封的温伯侯,也海温家的第九代嫡传当家,温思染。

他似乎嫌烟呛人,从怀里掏出一块丝绸绣帕,叠整齐了,遮住口鼻,然后说:“把面具给我。”

两个黑衣劲装男都迟疑了,他们是温思染花重金请来的保镖,行走江湖的道上人,便支支吾吾:“侯爷,这——”他是杀手啊,这脸怎么能给别人看。

温思染一脚过去:“还不快给我!”他嚎,“要是让凤昭芷那个女人看见我来救她,还不得意死。”

“……”那您别来啊!成天追着颐华长公主天上地下的时候怎么就不见有羞耻感,现在装矜持了!

保镖们敢怒不敢言,还是屈服了金主爹爹的淫威,递上了面具。

温思染戴好面具,指着那个因为没有面具都不敢抬头的男人:“你,在前面带路。”扭头,又指另外一个,“你,在后面保护我。”

前面那个身强体健的,叫金子,后面那个人高马大的,叫银子,保镖四人,还有两分别叫元宝和财宝,都是温大公子亲自赐的名,奸商本质显露无疑,金银财宝等人岂止不满,简直想甩手不干了,奈何温大公子出的银子多,就忍了,堂堂江湖杀手榜排行前十的道上人,顶着金银财宝的马甲,真是一点都威武雄壮不起来。

温思染戴着面具,再用绣帕覆面,这才摸进木屋,猫手猫脚地,小声喊:“凤十七。”

温伯侯称呼颐华长公主,就是一口一个凤十七,大凉也没谁了。

“凤十七你在哪?”

“凤十七。”

金子摸摸没有面具的脸,谏言:“侯爷,您这么喊,颐华长公主一听就知道是您了。”

温思染想了想:“你说得有理,回头有赏。”

金子笑眯眯:“谢谢侯爷。”这温伯侯手下当差,虽然比死都磨人,好在时不时有赏赐。

听了金子的话,温思染改口,纠结了很久,他喊:“昭芷。”

金银财宝四人忍住不笑。

额,有点羞耻感怎么回事,温思染立马改口,换了个称呼:“男人婆!”

侯爷真是分分钟暴露身份,整个大凉,除了温伯侯还有哪个敢这么喊颐华长公主,简直明目张胆地找死。

喊了几声,屋里都没人应。

温思染挠挠头:“她怎么不应我?”又拂了拂秀发,“是不是不在这里?”

银子笃定:“侯爷,属下查实过了,被掳来的人质就是关在这间屋子里。”

温思染就不骂他了:“要是你查错了,扣你这个月月俸!”

银子:“……”

侯爷这动不动就扣月俸的毛病,是屡教不改,基本金银财宝四人每月的月俸会被扣光,领的都是赏赐。

为了不被扣月俸,金银财宝四人立马四处搜罗。

财宝最先发现:“侯爷,这里有个大箱子。”

果然,温思染抬抬手:“有赏。”

床底下,有个半人高的箱子,那大小,装一个凤十七绰绰有余,温思染命令财宝:“给我打开。”

财宝用剑撬了几下:“侯爷,打不开。”

温思染指着他的鼻子训:“连把锁都打不开,本侯爷要你干什么?扣你月俸!”

财宝:“……”他月俸早就被扣光了好吗?

元宝上前:“侯爷,要不属下把它劈开?”

温思染思考:“万一凤十七在里面劈到她怎么办?”他瞪了一眼,说,“扣!月!俸!”

元宝:“……”反正他的月俸也扣光了。

金银财宝四人没法了:“那侯爷您说怎么办?”

温思染想了想,命令元宝和财宝:“你们两个把这个箱子给我搬走。”

两人刚把箱子抬起来,温思染就凑过来问:“重不重?比凤十七的重量如何?”

他们又没抬过颐华长公主,摇头,“属下不知。”

温思染言简意赅:“扣!月!俸!”

元宝和财宝都麻木了。

这时,屋外头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温思染立马躲到金子的后面,竖起耳朵:“外面什么声音?是不是我们被发现了?”

银子躲在门后,从门缝里看了看外面:“侯爷,不是我们,外面在捉拿纵火的小贼。”

“小贼?”不是凤十七吧!嗯,那个男人婆才坐不住呢,温思染改了主意,“把箱子扔了,我们去捉贼。”

且说那纵火的小贼,一把火,几乎烧光了麓湖寨的半壁山头,库房洞口外,面具男人握着剑,坐在马上环顾四周:“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话音落,面具男人正上方,突然有大石砸下来,男人一踢马腹,飞身躲开,那马被砸中,倒地呜咽。

男人骤然抬头,见洞口上方的峭壁上,女子正坐着,怡然自得,火光刺目,她周身像笼了一层光华,灼灼其华。

男人惊道:“是你!”

萧景姒飞身落下:“嗯,是我。”

“南关峡口助宣王脱困的人也是你?”

她承认,落落大方:“是。”

男人未曾料到她只身一人,还能这般不惊不惧,冷笑:“白屏山之事与国师大人无关,你何必自找麻烦。”

俨然,这面具男人是认得萧景姒的。

她沉静的眸,仍是心平气和:“是我自找麻烦了,让你看见了我的脸,那么,”她回头,看了一眼火光,眯了眯眸子,“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面具男人大惊失色,立马拔剑出鞘,却不料女子速度那般快,甚至未看清她衣角,人便已挪到了他身后,擒住他一只手,反手一扭,他的剑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腰间大穴被重重一按,顿时四肢麻木,一下都动不了。

他的刀柄,在她手上,命悬一线,男人慌了:“国师大人这么聪明,应该猜到我是谁了。”

她拿下他的面具,半分惊讶也没有,面具下之人是翰林院学士张显,鲜少人知,这平日在朝中低调无为的张学士,乃太子凤傅礼座下第一谋臣。

她太过无波无澜,张显捉摸不透,只是抵在喉咙的剑尖冷冰,叫人胆颤惊心,张显不自觉地发抖:“我是太子的人,你若是杀了我——”

她缓缓打断:“那便更不能留了。”

话落,她毫不犹豫地将那剑抽出,剑尖贴着咽喉,看似轻轻一滑,一剑封喉。

“你——”

张显张张嘴,颈动脉血流如注,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上一世,便是张显出谋划策,谏言新帝凤傅礼,斩废后左膀右臂,致使洪宝德入狱,秦臻被发配至越岭边关为奴。

这太子谋臣张显,该死。

片刻之后,孙敬率弟兄前来,四下寻找,未见其人身影:“先生呢?”

瞿虎指着浓烟滚滚的山头:“那、那里。”

众人望去,只见一人躺在火中,浑身是火,面目全非,一旁,青面獠牙的面具被扔在地上。

究竟是何人,连太子殿下的暗使都敢杀,将这麓湖寨翻天覆地。

孙敬眼底,难掩惊乱:“守住所有下山的路口,任何可疑之人全部拿下。”

酉时方过,白屏山山脚,怡亲王驻兵在此,有贵客到访,也不等通传,直接便进了营帐。

凤朝九微微惊讶:“你怎么来了?”

楚彧落座,懒懒半靠椅背,美眸轻抬:“看戏。”

这家伙!

凤朝九也不避讳,自顾与几个副将排兵布阵,楚彧嫌弃了一番茶水,偶尔扔几句冷冰冰的话,话虽不好听,却中用,他啊,素来无所不能,这行兵打仗之事,自然也是精通。

这时,帐外有人来禀报。

“王爷,白屏山上走水了。”

“是何故?”

探兵回禀:“暂且不明。”

凤朝九闻言,笑道:“倒是天助我也,传本王令,攻山。”

“是。”

凤朝九转头,睨了一眼楚彧:“要不要一起去看戏?”

“我困了。”楚彧起身便走,兴致缺缺。

得,他嗜睡!

菁华上前,提醒:“世子,温伯侯还在山上呢。”虽确认了怡亲王有了攻山的法子,但眼下这大火,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楚彧义正言辞:“关本世子什么事?”

菁华默:怎么说,辈分上也要喊一声外公啊。

楚彧哼了一声,十分嗤之以鼻:“他自找的。”

菁华正欲再劝说几句,见宣王殿下一瘸一拐地走进来:“楚彧,你女人当真变态。”

楚彧二话不说,一个杯子就砸过去,正中凤容璃脑袋,砸得他嗷嗷乱叫。

一屋子副将都惊呆了,菁华面不改色,讲国师大人的坏话,他家世子爷可不准。

凤容璃捂着脑袋哀嚎,他不服:“你女人她一个人干掉了南关峡口八百贼寇,她哪里不——”

变态!

凤容璃乖乖闭嘴,往后退了好几步,省得又被砸。

楚彧盯着他:“你说什么?”

凤容璃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毛骨悚然的,说话不太利索:“你女人——”

“她在白屏山?”

楚彧的声音,有些轻颤,眼底乱得厉害,如此这般,方寸大乱……

凤容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女人是背着她男人去的,说:“就她一个人,入了贼窝。”

楚彧身子一晃,本就白皙的脸,更是毫无血色。

菁华赶紧上前去扶,他觉得宣王殿下是故意的,专攻世子爷的软肋。

凤朝九抱着手,颇有几分瞧戏的姿态:“楚彧,现在这闲事你还管不管?”

楚彧是关心则乱,凤朝九倒觉得,就算是萧景姒一个人进了贼窝,该烧香拜佛的,也是那群贼寇,楚彧家这位,什么时候吃过亏,就是不知晓她这次又是瞧上什么了?

瞧瞧楚彧,那副天快塌下来的样子,扶着桌子,站都站不稳,白着脸,红着眼:“传令钦南王府,援兵。”

菁华就问:“多少人马?”

楚彧冷冰冰的眼神,毫无一点温度。

菁华立马道:“我这就差人让王爷把所有人都调来白屏山。”

钦南王府明着在凉都养了一万人,暗地里,就不得而知了,全部调来,这是要把白屏山掘地三尺的阵仗。

楚彧大抵真是急坏了,气血不顺,一阵咳嗽。

“世子,您别急。”

楚彧对菁华吼:“快去!”

菁华是再不敢耽搁一刻了,脚下运功,不用走的,用飞的,心下明白,国师大人无碍便罢,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世子爷势必会殃及池鱼。

凤朝九冷不丁,扔了句:“楚彧,你也太厚此薄彼了。”方才他还一副老子不管闲事的姿态,转眼,搭上了萧景姒,他就倾巢而出了。

楚彧此人,甚是重色轻义!

凤容璃也帮腔:“就是!”再说,楚彧家那位,哪里是等闲。

楚彧冷眼一抬:“滚开,别挡着我的路。”

凤家叔侄:“……”滚开了,不想说话,割袍断义吧!

戌时时分,白屏山大乱方歇,一众兄弟在寨口严守,麓湖寨内,火势汹涌,不止不休,寨外,五步一兵,严阵以待。

“大哥!”

“大哥,人被擒住了。”

孙敬立马下马:“快带上来。”

众人皆抬头望去,只见四人押送女子过来,那女子被捆绑着,脖颈上架着两把大刀,远远望去,她眼瞳亮极,丝毫不乱。近了,才瞧清她的模样,染血的白衣,散乱的发,脸上沾满脏污,却遮掩不住轮廓精致,眉目清婉,生得极其貌美,然,一眼惊心动魄,不是那容颜,而是她那一身清冷无畏的气度。

这女子,好胆识。

孙敬走近,端详:“杀我二弟五弟的人便是你?”

她道:“是。”

方一开口,女子声音十分好听,如此平静沉稳,哪有半分受制于人的慌乱。

“火烧我白屏山、盗取龙藤花的也是你?”孙敬瞳孔微微扩张,直直盯着女子。

她自始至终处之泰然:“是。”

孙敬怒极,反笑:“好,有胆量,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硬气到什么时候。”他一声令下,大喝,“把她给我绑到绛火台,我今日便要替我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半柱香后,麓湖寨外驻守的弟兄慌慌张张赶来,寒冬腊月出了一身的汗。

这是又有事端了。

“大哥,有人攻上山来了。”

果然,事态越发严峻,完全不在掌控,便是见惯了血雨腥风的孙敬也不由得心慌:“来了多少人马?”

“一眼瞧去,山下全是人,估、估摸,”那传话的弟兄冷汗直下,舌头都不利索了,“估摸有、有好几万人。”

好几万……这哪是招降,分明来势汹汹!

孙敬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有些颤了:“来的是哪方人马?”

“是钦南王府。”

孙敬这下是真六神无主了:“为何会是钦南王府?”

天家那一家子明争暗斗的事,与钦南王府有什么干系?只是现如今,钦南王府管了这事儿,那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楚家说了算。

大事不妙!

孙敬当下便说:“那绛火台的人看紧了,绝对不得出了岔子。”他敢笃定,这独闯白屏山的女子定是这场祸事的关键。

这厢,寨中一众兄弟人心惶惶,那番,温思染趴在十米开外的灌木丛里,伺机而动。

他两手举着树上折来的枝丫,挡住自个的脸,保镖那搞来的面具不知道被扔哪去了,竖起耳朵趴着,隔得太远了,听不清那边说了什么,也看不清绑在绛火台上女子,只觉得那人身形曼妙得紧。

想不到凤十七那个男人婆脱了盔甲这么女人!

温思染又瞧了好一会儿,命令左边的金子:“你,”指了指绛火台上,“去把人救下来。”

金子看了一眼聚众在寨口的一干贼寇:“侯爷,”他很为难,一点都不甘愿的样子,“我们寡不敌众。”

温思染瞥他:“你不是江湖第一吗。”他还记得他以前那个很蠢很蠢的名字,叫吴不败!

金子羞愧难当,连连摆手,甚是谦虚:“江湖论剑的时候,高手都有事没去,去的都是沽名钓誉的名门正派,都是些花架子。”

银子财宝等人,也都跟着点头。

温思染听了,简直大吃一惊,难以置信,气不过,就数落他们哥四个:“哼,招摇撞骗!浪得虚名!”

金银财宝都不吭声。

温思染不由分说,蛮不讲理:“我不管,你想办法把人给我救下来,不然,”一张俊秀的小脸红扑扑的,他恶狠狠威胁,“回去就给我卷铺盖走人,俸禄一个子儿都别想要了。”

他太得意忘言了,嗓门一嚎,于是乎惊动了寨子外巡逻的人,顿时十几人举着火把闻声而来:“什么人?!”

金子大喝;“不好,侯爷,我们暴露了!”

温思染立马爬起来,脚下生风拔腿就跑,金银财宝四人前后左右护着他,哥四个功夫也是极好,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又带着温思染这个半点拳脚都不会的金贵公子哥,很快便落了下风。

对方人马来了一拨,又来一拨,金子当下便做了决定:“侯爷,您快跑,我们掩护你。”

温思染一脸正气:“我堂堂温伯侯,怎能弃械投降,若是让人知道我抛下兄弟自己逃命,本侯爷的面子还往哪——”

豪气云干的话还没说完,一把长刀挥过来,温思染双眼瞪直,懵在了当场。

好在财宝一把剑劈过来,替他挡了回去。

温思染惊魂甫定,倒吸了一口冷气,当下就刻不容缓:“你们顶着,我先撤。”拔腿,转身,手刀逃跑。

一口气跑了百来米,突闻马蹄声,温思染眺望而去,定睛一看,然后松了一口气,跑上前去,盯着马上的人,气喘吁吁地说:“侄孙,你终于来救我了。”

这侄孙,唤得正是楚彧。

温思染看着钦南王府的军旗,一脸崇拜,他家外侄孙带着千军万马,挥兵而来,简直是酷毙了!

楚彧敛着一双凉眸:“你挡到我的马了。”

温思染呆愣在当场。

楚彧没有半点耐心,踢了踢马腹,面无表情地命令:“碾过去。”

那马儿,自然听得懂,马蹄直接踢出去,还好温思染机敏,迅速闪开了,他苦着一张俏脸,问菁华:“你家世子难道不是来救我的?”

不待菁华解释,温思染就听见楚彧唤了一声:“阿娆!”

这语气,颤颤巍巍,慌张惶恐。惊得温思染目瞪口呆,扭头就看见楚彧跌下了马。

温思染:“……”他家楚侄孙,可能犯病了,身体不好。

凤朝九上前,拦住楚彧下意识迈出的步子:“楚彧,别自乱阵脚。”

怎么能不乱,那火光汹涌的高台上,绑着他的阿娆,磕着碰着了,都能要了他的命。

楚彧顾及不得,只身走过去。

高台上面,碎石堆砌,所有弓箭都开了弓,箭在弦上,孙敬大喝:“山外何人?”

他道:“楚彧。”

一时,缄默,许久,只闻楚彧冷冷嗓音响彻山间,字字清晰,字字铮铮:“放了她,本世子给你们一条活路。”

温思染在一旁帮腔,狐假虎威:“对,放人!还不快把颐华长公主给放了。”指着楚彧说,“这可是钦南王府的常山世子,要是你们不从,通通杀无赦!”

绑在绛火台上的女子,满脸脏污,温思染就觉得那曼妙的人儿,就是凤十七,就是觉得奇怪,楚彧怎么突然管起天家的闲事儿来了。

那方,孙敬站在绛火台旁,手握大刀指向女子:“哼,这个女人在我白屏山的地盘上杀人放火,今天我就用她的血祭我的兄弟,以振士气!”

话落,刀光一闪,横劈而下。

楚彧大喊:“慢!”

他方寸大乱,身子踉踉跄跄,一步一步走上前,走进那随时会被扔掷而出的大石下,赤手空拳地站在了无数弓箭之前。

“世子爷!”菁华眼都红了,却不敢妄动,生怕敌方的箭矢会猝不及防。

楚彧却置若罔闻,眼里只那有绑在绛火台上的人影,他声音软下,束手投降:“要怎样你才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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