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诩见过主公。”
此间贾诩亦自屏风之后步出,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方布帛图纸,瞧见国仕走来,便立即恭声行礼道。
“文和先生不必拘礼,且言正事吧。今夜,可有何异常发现?”
国仕当即招呼贾诩同坐,抬手扶下其长袖,进而领着他来到阆台的一方楠木案几边就座,随之肃然探问道。
“主公,您请看。”
贾诩将手中握住的布帛图纸递出,交予国仕手中。
国仕见状也不含糊,当即将其摊开,展示于这方楠木案几的中央。
“主公,您看。这是方才主母、徐先生以及在下,在经过一番整理之后,所绘记而出的到场、和未到场百官名单。”
贾诩抬手于图纸之上扫过,进而指去落在其中,用狼毫圈出的几方人员名姓上来。
“蹇硕、卢植、伏完……”
视线扫过帛纸之上,国仕眼神微沉,进而将其上今番受邀未至的数位官员名字,一一念叨而出道。
“他们三人,理应于朝堂之间,分属不同派系,今宵如何会齐齐未至?”
国仕眉眼低垂,于心头这般再行呢喃开口。他自然是清楚这三人所代表的身份和阵营,故此才会心生出此等困惑来。
“主公,还有一事,倒有些颇令在下费解。在这份名单之上,今夜——”
“太师,醒了,司马防醒来了!”
就在贾诩即将再行开口,犹豫是否要将此前于后院之中,将发现昏倒过去的司马防,并未及在邀请一列人员之中的事情,告与国仕知晓时,身后楼道之间传来的熟悉急唤之声,便令她言语也随之止下。
“司马防?怎么回事?”
国仕闻言自是一惊,因为此刻贾诩还未来得及对其言说此事,而这道急唤之声,便是在厢房门外,负责临时照看司马防的陈宫所言。
“主公,您且随我,先去瞧瞧他吧。路上我急与您略述一二。”
贾诩当即面露一丝无奈神色,不过倒也并不迟窘,当即站立起身相携,便领着国仕跟随前方陈宫,朝阁楼之下,后院其中一处偏堂厢房,快步行去。
待来到这处厢房之外时,国仕也已然从身侧贾诩的口中,大致听出了其中缘故和对方的揣测。
对于司马防会突然中毒一事,他倒也颇感惊奇。据府内医官所言,司马防应是于席间,全程并未饮酒,但他私下来此后院回廊小径,又是所想为何?
“吱呀——”
心中怀揣着这般诸多疑惑困顿,国仕也便缓缓推门,领着身后跟随的陈宫与贾诩二人,步入这处厢房之中。
及至里间床榻边缘,瞧见此刻司马防已然是起身坐起,正在整衣穿鞋,国仕也忙相迎而上,主动开口试探问及道:“司马郡守,此刻身子可好些了?”
“嗯?太师?”
司马防似乎还尚未反应回神,有些迟缓般放下手中动作,连连拱手起身,上前朝国仕作揖参拜道:“下官见过太师。”
“司马郡守如何急着要走呢?本相还有要事,要与你相询呢。”
国仕见状也不客气,当即微微点头颔首,继而将双手负于身后,言语略带几分饶有深意般,看向身前司马防说道。
“下官此番,是受托替好友而来。本以是对太师有所冒犯,不敢再多行叨扰了。如今时已近子时深夜,下官还有家眷与府外别管等候,需得归去了,好向他们、报予平安。”
司马防言语之间,难辞自己想要匆匆道别之意,甚而言语颇为恳切。
“可若是,本相今夜,定要挽留司马郡守在府呢?你当真要拂了这份热忱?”
国仕双眸虚眯,话语述及在这一刻,突然转变了方才的和煦态度,进而陡然变得深沉下来。
“可太师您,为何要强留下官?”
司马防内心颇为不解,他心上着实有些惶恐,但多年为官的经历,已是让他外在看去,依旧显得颇为从容。此刻司马防不禁抬眸正色,望向国仕反问道。
国仕心下沉寂,此刻竟是未曾再当即言语。他目光落于身前司马防硬朗的面容之上,似犹疑了片刻,进而便倏然开口问道:“司马郡守此番来京,竟还携带了家眷,看来,是要常住于司州洛阳了?”
“故友相邀,谈及吾儿成家之事,故此下官方带了内人及犬子,同商家事。此番倒还能让太师记挂于心,当真惊扰下官了。”
司马防目光灼灼,就这般与国仕对望着,视线未及有丝毫闪躲。因为他此行,所言非虚,确有其目的在内。
“如此么?那边要恭贺司马郡守了。不知是这洛阳城内的哪家小姐,能垂得郡守及其公子之青睐啊?”国仕再行笑问道。
瞧见国仕这一幅俨然就要打破砂锅,追问自己家事到底的态度,司马防内心也不禁觉得有些无奈。但此刻他又不便得罪对方,因此只能勉强答复道:“吾儿司马朗,欲娶卢尚书家,卢毓之长女。”
“哦?想不到司马郡守,此番竟要和卢家联姻?当真是可喜可贺了!”
国仕闻言面露惊讶之色,当下便是连连畅笑出声,言语倒的确噙着几分恭贺之意。
“如此,那本相便不强留你了。只是这子夜京畿之地,外城平日里倒不甚喧繁。为司马郡守之安全计,不若还是由本相派人,护送你回至驿馆罢。”
国仕言语泠然,其中隐约暗含的那一抹用意,闻听在司马防的耳畔,却也令后者心神有几分惶然。
“莫非,我此番来京之部署,尚还未有所行动,已然为他有所警惕觉察了?”
司马防于心上这般呢喃自语,但面上却依旧是带着三分的恭敬之色。他抬手再行冲国仕端正作揖,末了终是点头应下道:“下官此番承蒙盛情,实是难却,只得拜谢太师照拂了。”
言迄,司马防也不多做停留,俯身再行穿好鞋袜,整理衣冠,便行步出了这处厢房。而在回廊之外,已然有着一名府邸之中的管家走上前来,领着身后的两名侍从,走在了司马防的前面,带路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