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八月十四,司州河南尹,京都洛阳,太师府衙内。
今日府衙之内,各处皆是张灯结彩,已然齐备挂好了窗花灯笼。如此模样,自然是要庆祝即将到来的中秋佳节。
在国仕本体魂灵贺兰杉心目中,他于现世界往年便亦爱过中秋,与一大家子亲戚相聚,走街串巷团团圆圆,而且还有极为好吃的月饼填肚,那各种口味聚在一起,堪比吃席的饕餮盛宴,如今想来依旧令他垂涎欲滴。
“嘻嘻、嘻嘻……”
太师府邸后院主间高层阁楼之内,里间床榻之上,国仕依旧未曾起床。
只见他身子斜卧于棉被之间,怀里所抱着的,却并非是自己如今的正室妻子,徐荷鹭,而是那方颇为柔软的红绣鸳鸯长枕。
这方枕头,乃是其请洛阳城内的能工巧匠,锦绣坊大师所专门定制,其丝绒之柔和香软,直教人睡得沉沉不知几时。
而国仕昨夜于府衙暗格内室之内,与诸位文武开了许久的出发前会谈。因而今朝纵然天已大亮,日上三竿,国仕却依旧是酣睡在床。
他当下俨然依旧在睡梦之中,口中呢喃出声,面庞上却是挂着几分甜美笑容。而其嘴角顺势留下的哈喇子,却是在印证着他此刻,似乎正梦见了何如美食。
“这家伙,睡觉的样子还跟个没长大的孩童似的,哪里有一点一国之太师的模样呐。”
在床帏边,纱帐之外的梳妆台前、一方宽厚坐垫侧,已然于寻常时间早起的太师夫人徐荷鹭,当下却正开始梳妆打扮起来,而在她的身旁桌台上,还盛放着一晚热气腾腾的吃食。
“夫人,您看太师他还未醒来,这碗汤圆奴婢还是命人,端下去交给厨房温热着吧。”
在徐荷鹭身旁,一名随房丫环此刻低声开口,探问建议道。
“不必了,你去,命人将炉子稍来此处,就在阁楼外搭好。”
徐荷鹭视线腾挪看向身旁,接着心思流转略作思忖,便启齿对这名丫环盈盈吩咐出声。
“是。”那名随房丫环自也颇为懂事听话,当下受了命后,便脚步细碎般倒退出了阁楼正房,匆匆而去。
而当那名丫环退下之际,徐荷鹭则复又缓缓抽离收回目光,素手轻抬,拾起身下那一方纱巾符带,开始埋首挑针,认真而专属的缝绣起来。
这般温婉贤惠如家母一般的闺秀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当初国仕初遇对方之时,那股子蛮横娇爽的少女气息。
徐荷鹭时而眼眸轻抬,双瞳盈盈流动之间,神色却略显复杂。
其中有着三分怨念、三分不舍,却也隐含了四分担忧。
毕竟自己夫君在过完中秋佳节后,便要整装出发前往江东了。
此一去千里奔波,路途迢迢,国仕又仅是所携下属数人,并不带军队前往。而其随从诸位武力值拉满的忠诚武将,如今却又正被他派往川蜀西征。
由是一来,可以说国仕身边,已然不曾在留有多少护卫可言。
纵然国仕本身的武力值,也可堪称是如今当世排得上号的存在了,可在徐荷鹭眼里,又岂会放心于旁人呢?
回忆当初自己如何苦劝,国仕却并不能够携自己一道前往。而徐荷鹭自然通晓其中原委,他如今前往江东乃为对方招婿,双方本质上便是政治联姻,倘或国仕亲携家眷前往,于面子上,多少会让孙坚有些过不去了。
“报!主公,西川之地有紧急情报传来!”
在这方原本颇为安宁静谧的内院高阁卧房之外,突兀间有着一道仓促急唤声,拉高了嗓音略有匆忙般,由远及近传来。
紧接着只闻楼道边,传来阵阵踏板响动的上楼声音,在徐荷鹭恍然回神间,蹙眉意欲查探间,已是有着一名全身裹挟青袍的青年女子,及至房门纱帘外。
“贺轸,你先退下,不要扰了主公清梦。有事——”
“是何情报,交予荷鹭呈进来吧。”
就在徐荷鹭本欲袅娜起身,放下手中所行刺绣,压低声音窃窃提醒于这名青袍男子之时,那方内室卧房床榻边,国仕已是不知何时坐立起身来,开口朝床帏白纱之处,夺过话语来,沉然朗声吩咐道。
徐荷鹭闻言,当下黛眉轻挑,但见国仕以为吵醒,自然只得遵命行事。
她伸手俯腰,接果身前女子恭敬以双手递来的一封密函,继而悄然挥手示意,顺带还有些俏脸含愠般,微瞪了对方两眼。
直教这名被唤作贺轸的青年女子,当下连连垂下头去,不敢再看向徐荷鹭,进而单膝半跪,连连无声作揖退下。
“你呀……对自己与蓉儿亲手训练出来的几位弟子,就不要持这个脸色了。”
当徐荷鹭栖身步入纱帐内,及至国仕身旁,沿床榻挨坐而下时,国仕也当即伸出手去,在徐荷鹭的琼鼻之上,轻轻一捏,没来由好笑示意道。
“我……你昨晚子夜丑时才归来,莫不是以为我当时便睡着了罢?你今日才休息两三个时辰,我是不忍你被旁事扰了香梦。”
徐荷鹭螓首微偏,斜靠在国仕的肩膀上,缓言开口温柔一叹道。
“香梦?你瞎说什么呢,我那是……”国仕闻言面色一愣,接着没来由好笑出声。
“不是吗?我看你嘴角都流着唾沫星子呢,你自己擦擦吧。”
徐荷鹭素手轻抬,捂住粉唇掩面莞尔,接着似有些不忍直视,当即自身旁床沿,己身一侧边的塌前,拾起一张巾帕递到了国仕的身前。
“唔。”国仕见状,连忙接过,嘴角微抽间,拾手擦了擦嘴角,果然是见有涎液残留。
国仕脑海之中渐次回忆,这才想起梦里场景,不由心生了几分怀念意味。自己如今因故穿越回到三国,想想已是过去三四年有余,对于家中亲人、朋友和关系较好的数位同学,倒是有着不少的眷恋之情。
“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何为思乡之苦了。唉,也不知还能否有机会回去……”
国仕口中微蠕,用仅有自己方能听清的声音,细语呢喃,继而一声幽叹落下,缥缈传入怀中女子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