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须老者话语言及此处,又是声泪俱下,涕泗连连叹息道——
“由于几番折腾下来,他们徒耗了人力物力,见收效甚微,后来就张榜公示,干脆不再理会我们的诉求了。”
“嘁,一帮没有能耐的家伙,吃着来着洛阳朝廷的俸禄,如今竟是连一帮山贼都拿不下。对付起西征联军来说,倒是显得负隅顽抗、训练有素了。”
吕布闻听至此,再也难忍心中不屑,当即便是啐了一口,细语呢喃道。
“大侠,您说什么?”
那名白须老者感官已然有所衰退,吕布压低了声音,他自然是不曾听清,因而恭声复问道。
“哦。老人家,您可曾见过那位姑娘?可否将她的容貌身形,告知于我?”
吕布恍然回神,再度凝眉看向眼前老者,不禁试探问道。
“叔叔,你认识她呀。是你的夫人吗?”
吕布话音乍落,一旁小女孩已是摆出了一副好奇打量的模样,先行开口问及。
“不是。叔叔有位朋友走丢了,也是位功夫很厉害的大姐姐呢。”
被对方一位懵懂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这般吃瓜似的一问,吕布当即面色微变,眼神不由闪躲开来,连连再行抬手,抚了抚面前小女孩的脑袋,忙无奈一笑并解释道。
“可大侠,那位姑娘来我们村中时,并非一人呐。与她同行的,还有好几位身材健硕、膀大腰圆的粗犷汉子。”
白须老者回忆片刻,当即摇头开口,有心提醒道。
“嗯?怎么会、跟着好几位汉子?难道不是她么……”
如此话语落于吕布耳畔,当即便使得他心头升起浓浓困惑来。
过往遇见张琪瑛时,对方始终孑身一人,何况她在蜀地已然举目无亲,与贾风亦是势如水火,又从何处寻来数人傍身呢?
纵然此刻心中疑团丛生,令他一时费解如麻,但吕布显然不愿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再与张琪瑛江湖重逢的机会。
因而在道谢过这村落之中,为他所救下的一老一少之后,吕布便也在此一旁面摊,用过午饭,并携带打包了几份日用馒头干粮,出了村落,继续往东行去。
“看样子,周、傅二位将军所携冲锋营数纵大军,应当东归折返葭萌险关而去了。”
他心中如此念叨着,想是在估摸如今康军所处三关之地的战局。
吕布于白水关战场以东林间一处深壑旁,竟是寻到了一匹,自战场中无主走失的战马。
此马通体乌黑,皮毛靓丽,倒也显得颇为骏拔。
而且观其缰绳处、脖颈间所挂的诸般坠饰来看,俨然便是蜀军之中,职衔颇高的将领所能骑乘。
这匹黑马竟是于林间走失,那其主人多半已是身殒战场了。
吕布见此马与他有缘,骑乘之时,竟是丝毫不摔不躁,故而也不消片刻便将之驯服。
眼下他首要的目的地,便是在最短时间之内,赶回葭萌前线。
在领着它喂食喂水一番稍作休憩后,吕布也便终于换脚力为驾乘,顺着摩天岭东峰谷间壑路,疾驰东进……
话分两头,且说如今的蜀郡·成都城内,依旧一派内乱纷争不断。
贾龙虽说布局谋深,奈何如今人在雒县,难显露身份于外,只得遵从外界之人,传递讯息。
毕竟他在蜀地之中,得罪之贵族也不算少,许多川蜀经营数代门生的豪强世家,因着此前刘焉入驻益州之际,帮衬着他稳定时局的缘故,盘剥了好几轮这些家伙的储藏。
他们无奈因着有把柄落入贾龙手中的缘故,只得皮笑肉不笑般,出粮出资。
否则仅凭刘焉带入蜀地的那万余东州兵,又如何能够在数年之内,便坐稳益州之主,并将手中军备,充沛到七八万有余的呢?
故而为防川西三郡一众蜀地豪强士族,因着贾龙现身的缘故,同时出面对外,后者只得暂且龟缩雒县,联询刘璋、相机行事。
说来这二公子刘循的性子也是倔强到了极致,对于父亲多年以来积压的怨斥,不可谓不深。
自南下结盟归来的刘璋所携诸人,本在数日之前,便已经至得了龙泉山脉南端以西的犍为郡·武阳城中,本欲派遣使者北上成都,入城与自己这位逆子好话和谈的。
但奈何刘循反而是来了火气,心头一个怒意中烧之下,竟是不顾身旁两位权臣的劝阻,径直派手下将来使拖去殿外枭首,以儆效尤了。
如此举措,饶是对见多识广、本就心思老练的李严与黄权二人而言,都颇显震撼。
他们内心之中本想着,倘或能够和平解决益州这对水火父子间的矛盾争端,那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而且还能够更进一步的,稳固他们二人在州牧府中的地位。
即便最后只余一方得胜,那么刘氏手中残兵,两相争斗之下,也不会再冗余多少中军势力,能够抗衡如今蜀地一方数族豪强。
这也便势必要倚仗李、黄二人,在蜀人心中的影响力。
毕竟他们之下,亦有着门生故吏,遍布出自于、蜀中州郡的各大官宦世家。
无论是刘循还是刘璋最后得胜,都断不敢轻易动他们俩。
如今二人站队一处,皆选择了辅佐刘循上位,那完全是因为刘循此前的铁血手腕,在谋出贾龙、武出严颜张任的强制施为下,掌控了益州诸郡,大半门阀豪强的营生把柄。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乱世苟安生”。
盐铁二利,虽百年沿袭早为朝廷国家所一概垄断掌控,但随着桓帝荒淫不理朝政、灵帝无能短命又深受外戚掌控,如今天下偏远州郡,有哪一处军阀势力,还能看不清大汉气数之将尽,各自将律法弃如敝履?
只是刘焉毕竟身为皇室贵胄,体内所流的是大汉刘氏子孙血液,如何能够放纵坐任,这般士族豪强继续蚕食九州边土。
故此这般两相矛盾的种子,已然早在刘焉还当政益州牧之时,便已然深埋种下了。
贾龙如何聪明之人,其实他当初便有所预料到此劫,只奈何煞费一番苦心、劝动了刘焉的他,却也无论怎样,都再难道同样之理,劝动其子刘璋了。